第5章 糖果(5)
張良甥雖然不知道什麼叫風險,但是王著的眼神,透露出一絲絲緊張。
王著一邊朝着大廳走去,一邊問道:“我可以打電話嗎?”
“如今叔叔願意幫忙,隨便用座機吧。”
“不用擔心。”王著看着張良甥的眼睛,“我是在叫幫手。”
張良甥深信不疑的靠近,眼睛一直盯着座機顯示屏,出現了十一位數字的號碼。
“還好我記得他的聯繫方式,要不然我一個人處理屍體,真的有點困難。”
“如果那位叔叔不來呢?”
“放心,他專門吃這碗飯,有生意上門怎麼能拒絕。”
“需要我這個小孩子出錢嗎?要是他弄得不好,連我們所有人都會被逮捕。”
“這個問題你不用多想,是我叫來的幫手,如果真的出現差錯,我會擺平他。”
“好吧,暫時相信您。”
“小小年紀比我還謹慎,看來你是個不簡單的孩子。”
張良甥微微一笑,退到沙發旁邊,坐下來一動不動。
不久之後,門鈴響了,張良甥肅然而立,看着王著問道:“是那位叔叔嗎?”
王著慢慢靠近玄關,按下門衛視頻,身穿一套黑色衣服的男人,帽子壓得不見眼睛,戴着一個口罩。
“是王著先生點的腌魚嗎?”
張良甥聽到莫名其妙的問話,拿起桌邊水果刀。
王著看見張良甥害怕的模樣,趕緊回答:“是的,不好吃不給錢哦!”
“好。”
話音未落,王著按下門把,讓門外的黑衣人進來。
“把屍體藏起來肯定會被發現,你覺得怎麼辦?”王著問道。
黑衣人發覺這句話正在考驗自己,卻沒有回答,眼睛只是尋找着屍體躺在那裏。
“王著叔叔,他靠譜嗎?”張良甥看了一眼黑衣人,忍不住問道。
“屍體肯定不能藏起來,因為會腐爛。”黑衣人走到過道的時候,放下手中的鐵桶,“我現在正在想,怎麼樣才能把屍體處理掉。”
王著聽得有些道理,才說道:“朋友,需要幫忙的話儘管開口,不要跟我客氣。”
“那倒不必,你先弄清楚他的來歷,萬一警方找上門,就有應對的回答。”
“謝謝提醒。”王著拍了一下額頭,坐到張良甥身邊,“你確定不認識這個賊嗎?”
“我已經說過了。”
“但是,我還是覺得他很眼熟,感覺在哪裏見過?”
對話正在進行,耳邊傳來叮咚直響的聲音,使得張良甥心不在焉,時不時回頭看着緊閉的房門。
隨着嘈雜的聲音,黑衣人打開木門,穿着一身塑料衣服走出來,鮮血粘在胸前,流到右邊手的斧子。
“怎麼樣了?”王著問道。
“啊,還差一點點。”黑衣人抬起左手,“這些是他的東西,朋友,你需要看看。”
“好的。”
“對了,分屍好以後,直接消毀還是藏在那裏?”
“先放到我家。”
黑衣人點點頭,然後回到屋內,過了一會兒,提着用膠袋包好的鐵桶走出來。
張良甥看見鮮血淋淋的鐵桶,反胃的想吐,低下腦袋的時候,沉重的腳步越來越遠。
黑衣人來到王著的家門口,從口袋掏出預備鑰匙,打開大門以後,只見一地的報紙,桌上擺放着幾十本偵探書籍,凳子墊着一堆草稿,寫着密密麻麻的字。
把裝滿屍體的鐵桶放在廁所角落,黑衣人把門鎖好,返回隔壁的時候,只是站在玄關。
“多少錢?”王著問道。
“過段時間我會告訴你。”黑衣人瞄了一眼張良甥,“我只是負責處理屍體,並沒有打掃衛生。小朋友,你平時應該做家務活吧,在打掃的時候不要放過每一個角落。”
張良甥一臉冷漠,瞥了一眼王著以後,進入廚房裏面尋找打掃的工具。
“你現在要走嗎?”王著看着黑衣人問道。
“嗯。”
王著看了看門外的廊道,並沒有人影。
“哦,我把處理好的屍體放在廁所。”
王著點點頭:“朋友,你覺得這次生意怎麼樣?”
“恕我直言,我本來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剛才多看了一眼死者的信息,這個傢伙……”
“不用多說。”王著撓了撓的耳根,“好了,我要去幫忙打掃衛生,他一個小孩子沒有那麼仔細,改天再聊。”
黑衣人轉身離開。
王著望着黑衣人的背影越走越遠,關上大門,輕手輕腳地進入內屋。
張良甥聽到很小的腳步,根本沒有回頭看去,一直在擦鮮紅的地板。
王著看到張良甥認真的表情,這才說道:“啊,原來你會打掃啊。”
“我爸媽經常不在家,只能自己動手,除了不會洗被子之外,什麼活我都能幹。”
王著一邊傾聽,一邊拿着抹布幫忙:“肚子餓了沒有?”
“還是先打掃吧。”張良甥一直埋頭苦幹。
王著把鮮血淋淋的抹布放進水盆,用力的搓了幾下,抽出來繼續擦着地板。
原本鮮紅的地面,漸漸變成白色。
“兇器在哪裏?”
“啊!”張良甥伸手摸向床底,“我把它藏起來了。”
“不用,把兇器洗好甩干以後,就放在牆邊。”
“啊……為什麼?”
“因為需要偽裝你們兄妹玩耍的時候,不小心把相片弄壞。”王著用衣角包住框架,站起來放到牆壁邊緣,“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沒有問題。”
話音未落,王著看像床頭櫃的鐘錶:“快要凌晨一點了,我需要了解這個人為什麼到這裏,希望你老實回答。”
張良甥點點頭。
“先告訴我,他是來盜竊的嗎?”
“是的,就在今天早上,他突然跑到我家裏,當時我以為是爸媽回來了,所以忘記門衛視頻。正當我開門,就被他蓋頭蒙臉。”
“你有沒有逃離?”
“嗯,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溜出大門。”
王著停下擦地的動作,出去大廳拿來茶桌上死者的東西,全部擺在地板,只有手錶和手機最值錢,剩下的是身份證,三張一元錢。
“姓名陳赤,住址上海錦繡華城,就在我們小區。這個人看起來很有錢,為什麼入室搶劫?”王著自言自語的說道。
張良甥搖搖頭,仍然擦着地板:“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的穿着打扮,就是窮人的模樣。”
“錢包裏面有幾張零錢,說明他是坐着公交車過來,那麼生活肯定過得很艱辛。”
“我想也是,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聞到一股臭味。”
“哦,你認為他是做什麼工作?”王著的目光停在張良甥身上。
“不知道。”
這個時候,王著把錢包拿起來,認認真真的觀察。
“叔叔,您是來幫忙的還是來破案的?”
“現在我需要他的信息,如果警方來盤問你和我,就有完美的應對方法。”
“隨便您吧!”
王著繼續翻找散落一地的遺物,拿起金光燦燦的手錶。
“叔叔,我以後應該怎麼做?”擦地的聲音響徹房間,張良甥深深的記在腦海里,露出求救的眼神。
“不用擔心,只要我們打掃乾淨,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會安全。”
“哦。”
“現在我們是一根藤上的螞蚱……”
“是嗎?”
王著目不轉睛的看着張良甥,“今後會怎麼樣?一切要聽從我的安排。”
“好。”
聽到張良甥的回答,王著放心投入思考當中。
“來,我想聽一聽你逃跑后的故事,講得越詳細越好,可以嗎?”王著繼續剛才的話題。
“嗯,我從家裏逃跑之後,並不敢報警,因為妹妹還在他的手裏。”
“有沒有碰見什麼人?”
“哦,在傍晚的時候,我碰到了一個大哥哥。”張良甥想起了一段有趣的跑腿。
“怎麼回事?”
張良甥把抹布放進水盆,看了看枕頭下面的糖果:“當時我又餓又累,就坐在籃球場旁邊。休息還沒有多久,一個面孔清秀的大哥哥靠近,他問我願不願意跑腿。那時候,我怎麼會有心情管別人的事情,所以起身想要走開,肚子卻不爭氣。”
王著脫下外套,把死者的遺物全部裝起來,放在一塊乾淨的地板:“那位大哥哥有沒有把名字告訴你?”
“他說他叫雙生。”
“在哪個籃球場遇見?”
“就在附近。”
“他是不是長得又高又瘦?”
“嗯。”
“他叫你做什麼?”
“如果用大人的話來說,應該是監視。”
“監視?”
“是的,好像是那位大哥哥的親人,就在咖啡廳裏面坐着。”
“這麼說來,你接觸的人挺多啊!”
“對……”
“等下,我們應該利用你的一段經歷,來確定你的目擊者形象。”王著說道。
“不懂。”
“聽說我說嘛,如果警方來問話,你就說替那位大哥哥跑腿的時候,恰巧碰見死者。”
“可是我跑腿完了之後,第二次去咖啡廳的時候,他就把我抓回來,前後根本不符合。”
王著微微笑道:“你可以撒謊啊!”
“什麼意思?”
“你第一次跑腿的時候,是不是需要進入咖啡廳,那麼,你不會說自己跑完腿之後,因為口渴的原因,再次進入咖啡廳。”
“對啊!”
“剛開始警方原本把你當成目擊者,所以需要詢問。後來,警方知道你的證詞,絕對不會把你當成嫌疑人。”
“這又為什麼?”
“怎麼跟你解釋才會聽明白呢?”王著撓了一下頭髮,“只要你的故事符合目擊者的角度,就會處於安全的位置。”
“哦!”
“是的,警方往往通過目擊者來取證,絕對會相信你講出來的陳述。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你必須要牢記自己的應對。”
“對答如流不會被懷疑嗎?”
王著停頓了一下思維,用大拇指摩擦嘴巴,突然說道:“你應該會演戲吧!”
“不會。”
“那你處於緊張狀態的時候,是快嘴還是啞巴?”
張良甥搖搖頭:“都不是,反而非常平淡。”
“的確有點難啊!”
“怎麼了?”
王著嘆了一口氣:“如果警方過來詢問,你就要配合當時的語氣,來轉化小孩子應有的表情。”
“我又聽不懂了!”
“很簡單,如果我現在威脅你,應該有怎麼表現?”
張良甥快速站起來,面無表情的說道:“要殺要剮隨便您。”
“不對。”王著立馬露出害怕的表情,“你應該像我這樣!”
“哦,我明白了。遇事不能死板,就要靈活運用,對嗎?”
“是的,無論你在什麼場合,就要用什麼姿態來配合。”
“真的很抱歉,我只是一個小孩子,竟然讓您操碎了心。”張良甥看了一眼王著,然後垂頭喪氣的坐下來,繼續洗着水盆里的抹布。
“張良甥。”王著看了看屋裏的傢具,“位置對嗎?”
“沒有,在我撞倒那個傢伙之後,我們一起飛到牆角。不過請您放心,我的記憶力超強,只要任何東西移動一點點,我都會擺回原來的地方,不會讓警方察覺出來。”
“好。”王著慢慢的彎下腰,拿起用衣服包好的死者遺物,“好了,善後工作已經差不多,我要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