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無寐的深仇
天樞城城北
夜色在荒地間瀰漫,蟲鳴聲此起彼伏,夏季就要過去,慢慢退散的餘溫使人昏昏欲睡。
無寐一個人在山坡上行走,腳踩在枯葉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脆響聲,這些看似雜亂的聲音在他聽來是有規律的,一個人沉默太久,這些聲音的陪伴令他感到輕鬆不少。
但是當他走到平日裏住的一個破舊的倉庫前時,他停下了腳步。
倉庫看起來和平常一樣,但是他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有人在裏面!
他迅速閃身到窗戶邊,閉上眼睛聆聽裏面的動靜。即使是最細微的蝴蝶振翅聲他都能聽見,可是他仍然沒有聽見裏面有人存在的聲音。他只得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猛力扔了進去。
石子砸在了牆壁上,裏面果然傳來了腳步聲,無寐認準腳步聲輕捷地從窗戶外躍了進去,對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從這裏進來,一拳對着他的腰部擊來。
無寐就地一滾,躲過這一拳,然後將身邊的一條椅子朝着對方砸去,自己也緊接着朝他攻去。
對方一腳把砸過來的椅子踢碎,然後和無寐纏鬥在了一起。一時間,雜亂的倉庫中,光線忽明忽暗,兩個人影拳掌翻飛,桌椅傾覆,撞擊聲,碎裂聲,悶哼聲混在了一起。
兩人的身手不相上下,約摸打了半刻鐘時間,無寐的體力稍感不支,無寐被對方抓住胳膊用力撞在了木牆上,他的脖子被掐住,強烈的窒息感襲來。但是當對方想更用力的時候卻停了下來,因為無寐手中的短匕已經抵在了那人的胸口上。
“比起上次,你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這段時間一直沒有閑着嗎?”對方開了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的臉在月亮滲進來的光輝下白而美艷,大約只有三十來歲,她鬆開了手,坐到倉庫里僅剩的唯一一條還能坐的椅子上,搭着腳,嫌棄地說:“你就住在這種地方嗎?身上又不是沒有銀錢,就算你不住到宅院裏,也可以去客棧啊!看看這裏哪裏像是人住的地方?你就喜歡折磨自己。”
“夏姨,我們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這樣的方式見面?”無寐擦掉鼻子裏流出的血,臉上卻帶着親切的笑容。
“怎麼?你怕你會誤殺我嗎?”
無寐揉着脖子:“我是怕你會誤殺我!”
“你是低估了你自己還是低估了我?”夏姨站了起來:“雖然我一直很想嘗嘗你的血,可我更喜歡你活着,就像現在這樣,你看起來不錯。”
無寐的表情又回復了以往的不苟言笑:“夏姨,在沈府附近死的那兩個人,是你殺的嗎?”
夏姨嬌笑了一下:“你憑什麼認為是我殺的,而不是那個姓白的姑娘殺的?不要忘了,她也是一個吸血妖。”
“她不會殺人的。”無寐肯定地說。
“她只是還沒有到殺人的時候,當她真正嘗到人血的時候,沒有誰能忍得住。”
“你為什麼要殺那些人?鬧得城裏人心惶惶的。”
“這都要怪那個白姑娘了,要不是她,不會有人發現那兩具屍體的。”夏姨轉過頭去,聲音變得嚴肅:“我的事你最好別管,我讓你警告白式微別靠近沈滄漩,她為什麼不聽?”
“她又不是我手中的木偶,我怎麼能控制她呢?她從另一個世界來到這裏,本身就充滿困惑,換作是我,我也不會信任和聽從任何一個人的話。”無寐說著開始收拾被打爛得家物。
“你倒真能為她考慮,不知道先知為什麼會那麼看重她?以她現在的能力,還不如我們呢!”夏姨口氣中充滿不解和嫉妒。
“先知自然有她的道理。”無寐從來都不會質疑先知說的話:“你這次來見我,是先知有什麼吩咐嗎?”
夏姨瞅了她一眼:“你就是這樣,一點趣味都沒有,我好不容易來看你一趟,也不知道與我敘敘舊,問問我怎麼樣了?問問輪迴塔怎麼樣了?凈想着問先知的吩咐。沒勁!”
無寐一時語塞:“輪迴塔幾千年都不會有變化,夏姨你更不會有變化,所以…夏姨,你知道我一向不善言辭,就別為難我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夏姨掐下牆邊的一朵野花:“你要等的那人沒死,他已經現身了,他們在籌備着更大的計劃,先知說他現在就在幽都,讓你去殺了他!”
“他終於耐不住了!”無寐聽完夏姨說的話,目中慢慢透出殺氣,他此刻感覺到自己血脈動蕩,苦等了六年,這一刻,終於是要來了!
“你和他,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從來沒有說過。”夏姨從未看到他有過這樣的表情,好奇地問。
無寐的目光里充斥着悲憤:“不僅是我和他的仇,還有我身後無數冤魂的仇。”
“需要我幫忙嗎?我正好有空。”
無寐搖了搖頭:“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我會親手把他送回地獄。”
夏姨知道他心裏所想,走到門邊回頭說道:“你自己小心一些,回來別住這裏了,夏姨給你找個好地方!”說完消失在了林中。
......
天權城醉歡樓
“我從來沒有遇見過像她那樣的女子,她好像什麼都不怕你知道嗎?每當我想起她的時候,所有不好的事都消散了,她讓我覺得,沒人分享的世界連一半樂趣都沒有。我現在做什麼都索然無味,腦子裏想的全是她,就連喝醉了都於事無補。”沈滄漩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身邊圍繞着幾個溫香軟玉的年輕J女。
“沈公子,你說的這個美人兒在哪兒呢?”其中一個給他捶肩的圓臉大眼的女人問道。
“唉!她飄忽不定,時而在很遠的地方,時而又在我的眼前!我怎麼也揮之不去!”沈滄漩嘆了一口氣,看着窗外的雲彩說道:“我本來很確定在她心裏對我是有感覺的,我們之間是真的有心動的。那晚她看着我的眼神,那麼溫柔,她靠在我的肩膀上一點戒備都沒有就睡著了,她還替我抓住了兩個想來殺我的人。如果她不關心我,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我現在越來越不明白了。”他說到這裏喝了一大口酒,皺緊了眉頭。
給他揉腿的另一個女人問道:“不明白什麼?”
“她想和我劃清界限,她想讓我忘記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事。但是我怎麼會忘記呢?明明是她主動親了我,然後又假裝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為什麼要這樣?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沈滄漩很苦惱,他這幾日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來喝悶酒,尋求答案。
“她呀!這叫欲擒故縱,這樣就能讓公子魂牽夢繞,朝思暮想了,不是有句話說,越是得不到的,男人越是放不下嗎?”圓臉大眼的女人笑着說道。
“可誰會拒絕沈公子這樣英俊瀟洒的男子啊?如果是沈公子這般痴情於我,我不知道有多開心呢!我看呀,她八成是已經有心上人了。”又一個女人遞了一壺酒給沈滄漩說道。
“心上人?難道這世界上還有比我更吸引她的男人嗎?絕對不可能的!”沈滄漩不服氣,他沒有看到過白式微身邊還有別的男人存在,難道是颯卿?不可能,颯卿喜歡的人是雪兒,式微平時根本都不看一眼颯卿的。難道是在她的故鄉早已經有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之人?可她為何要遠離愛人到這裏來呢?不對不對,沈滄漩只覺得頭疼。
“不然的話,這位姑娘難道喜歡的是女人嗎?”有人小聲地猜測。
“喜歡女人?”沈滄漩想了一會兒否決道:“你們真是越說越沒邊了!難道就沒有一個像樣點的答案嗎?你們可是最懂得男歡女愛的人啊!”
“男人的心思簡單好猜,女人的心思就複雜了。聽您這樣說起來,想來她是有些個喜歡您的,要麼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要麼就是意識到了也不願意承認。其實呀,這樣的事情很簡單的,您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啊,像以前一樣陪在她的身邊,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就清楚了。”
“什麼都不做就清楚了?”沈滄漩有些無語:“你出的這個主意也真是夠有用的。難道我還能繼續等着她對我主動嗎?我已經失去最好的機會了,是不是我對她還不夠好?不夠關心?”沈滄漩想着自己還該為白式微做什麼?
“哎呀沈公子,您就不要為此事煩惱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咱們醉歡樓什麼樣的美人沒有啊?何苦為了一個女子悶悶不樂呢?”
“就是啊沈公子,有咱們陪着你不好嗎?我們不會讓你憂心,只想讓你高興。”
沈滄漩坐起身來看着她們一張張的笑臉,只覺得越看越虛假,他突然生氣地說:“都出去都出去!全都給我出去!”
“他怎麼了?”
“不知道!”J女們竊竊私語。
“都給我出去!”
J女們不知道他為什麼變得這麼氣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只好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你們不是她!誰都不是她!”沈滄漩說完失意地提起手中的酒壺開始自飲自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