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直言蜜語
被人一番捉弄，大夫氣得臉色發青，三言兩語打發了街坊鄰居后，換了一身衣裳，出門往府衙而去。
在眾人面前丟了這麼大臉，他哪裏咽得下這口氣？他要去報官，他收拾了不了那幫人，有得是人能收拾。
另一頭，白幼薇正蹲在門口給蕭湛熬藥，不知是火爐里飄出來的濃煙嗆人，還是湯藥的味道太刺鼻，白幼薇苦着一張臉，一雙柳眉擰成了繩。
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白幼薇停下了手裏扇火的扇子，拿浸濕的巾帕隔開滾燙的藥罐子把手，端起來，把湯藥往一旁的白瓷碗裏倒。
白幼薇端着湯藥進門的時候，蕭湛已經醒了，斜靠在枕頭上，低着頭盯着被裹上了厚厚白布的胳膊，白佈下的傷口隱隱作疼，還有些發癢。
“陛下？”白幼薇喚他，“您醒了？怎麼了？胳膊很疼嗎？”
蕭湛這才抬起頭，挪動身子坐起來，笑着搖頭，“不疼，只是這白布層層疊疊的裹着，朕這胳膊絲毫不能動彈。”
白幼薇在床邊的木凳子上坐下，一邊用勺子攪拌湯藥散熱一邊說：“受了傷就得安安靜靜養着，哪裏還能動來動去？陛下忍耐幾天，等傷口癒合了，這白布就能少裹一些了。”
蕭湛有略有無奈的撇了撇嘴，抬眼朝門外看了看，問：“耶律齊呢？他走了？”
“沒有。”白幼薇傾身，舀了一勺湯藥，輕輕吹涼，遞到蕭湛嘴邊，待蕭湛喝了，才說：“用來給你熬藥的藥材不夠用了，臣妾讓他出去找去了。”
蕭湛聞言震驚不已，“他去幫朕找葯？不是吧？今天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他巴不得朕一命嗚呼，還能替朕找葯？小薇，你沒騙朕吧？”
白幼薇笑了笑，“臣妾騙你做什麼？他真去給您找葯了。”說完，又將一勺藥餵給了蕭湛，“耶律公子人挺好的，您別太為難他，畢竟這以後我們還得仰仗他進京呢。”
聽白幼薇這樣說，蕭湛有些不樂意了，“什麼叫朕為難他？難道不是他一直在為難朕嗎？他視朕為仇敵，陷害朕入獄，朕因此險些丟了性命，這一樁樁一件件，不都是他在難為朕嗎？”蕭湛故意做出一副委屈模樣，“小薇，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你都在場，你怎麼還向著他呢？”
白幼薇有些哭笑不得，嘆了口氣，把還剩半碗的湯藥遞給蕭湛，“陛下先把葯喝了，都涼了。”
蕭湛接過去，十分爽利的喝了個乾淨，不過奈何湯藥酸苦，他還是忍不住皺了眉，又接過白幼薇遞上的溫水漱口了好幾次才稍稍好些。
白幼薇將葯碗和杯盞一起放到了一旁的案桌上，回過身，才說：“耶律齊之所以為難陛下，針對陛下，是因為他不知道您的身份，他以為您只是臣妾的侍從，您是侍從，他是主子，他自然不把你放在眼裏，這也不能怪他，畢竟是我們先騙他的。”
“他對你有意，你在他面前又承認了你和朕的關係，他嫉恨朕也說得過去，畢竟誰也不甘心自己喜歡的女子竟然和一個侍從在一起，所以他陷害朕，讓朕入獄，這一切朕都能理解，朕並沒有多麼埋怨他，就像你說的，畢竟是我們騙他在先。”
白幼薇不解，“那陛下剛才為何不依不饒？”
蕭湛握住白幼薇的手，揉了揉她的手心，溫聲道：“朕不埋怨他，可是朕嫉妒他，他為了小薇你竟然願意幫助仇敵找葯，這說明他是真的喜歡你，而小薇你呢？你剛才字字句句都在維護他，為他辯解，你說朕心裏能好受嗎？”
白幼薇抿嘴溫柔一笑，“臣妾並不是在維護他，而是為大局着想，眼下我們回京之路艱難，唯一能夠倚靠的就是耶律齊了，他願意趕來幫助我們，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我們都應該抓住他這個助力。”
話至此，白幼薇主動湊近親了親蕭湛的臉頰，很認真的說：“無論何時何地，小薇心裏只有您一個人。”
很不巧，白幼薇這句話剛好被趕回來的耶律齊聽見，他收回準備推門的手，在門口愣了一瞬，才轉身往外走。
剛才他是跑着回來的，早春的冷風裏，他出了一身汗，可此刻他卻只覺心頭寒涼，還透着一絲絲的疼。
耶律齊將找來的草藥放在石桌上，抬頭看看天，春光明媚，暖融融的，該是神清氣爽才是，他扯了扯嘴唇，笑不出來。
不該回來的，他暗暗想着，可到底還是回來了，他放不下她，能看見她明艷的臉龐，他便能得片刻安心。
冒了新芽的樹枝上停歇着幾隻不知名的鳥兒，鳥叫聲時快時慢，聽不出規矩，只讓他眉間多了一絲惆悵。
宮外春光無限好，宮裏卻依舊籠罩在一片陰雲中。
李錦華從早上起床就一直坐在窗下的軟凳上，窗戶完全打開，她看過去，目光落在宮門口，目不轉睛的盯着，似乎在等待什麼。
侍女擔憂，喚了好幾次，上茶，上點心，送手爐，來來回回好幾趟，仍舊沒能讓李錦華回過神。
她在等人，等小夏子。
昨夜小夏子離開之後，她便一直忐忑不安，既擔憂又期待，擔憂小夏子被歐陽鋒的人抓住，那封信被歐陽鋒發現，那麼她就永無出頭之日，擔心的同時她也抱着一絲希望，小夏子若順利把信送去將軍府，送到父親手裏，她便有救了。
她厭倦了日日被迫承歡膝下的日子，她也厭倦了宮裏爾虞我詐的生活，若是可以，她想永遠離開這兒，從今往後，不再踏入皇宮一步。
眼看快要晌午了，侍女已經準備好午膳，可李錦華要等的人卻一直沒有出現。
小夏子一刻不來，李錦華心裏就多一分不安，那封信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不能再往下陷了。
小夏子沒來，另一個人卻來了。
侍女從門口走進來，柔聲說：“主兒，該用膳了，您從早上起床到現在，一點兒東西都沒吃，您可不能這樣熬着，多少吃點兒吧？”
李錦華沒有理會侍女，在看清楚從宮門外走進來的人之後，她臉色劇變，一雙柳眉立時皺起來，眸色染上寒氣。
侍女聽見有腳步聲傳來，轉身走到門口看出去，看見歐陽鋒快步朝這邊而來，她有些欣喜，朝李錦華稟報道：“主兒，陛下來了。”
李錦華不喜歡侍女這副模樣，冷着臉朝她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