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死人的通訊

2050年12月24日清晨。

此時距離岐君臨進入“門”的人類禁區已經過了十幾個小時，霍恩仍然未曾從小型潛水器中獲得任何消息。此次“菲尼克斯”號本身並未有任何接觸“門”的打算，所以任何能夠用於觀測的裝備都沒有攜帶，包括那微版的盧克索天光束。了艇內工作人員的考慮，霍恩曾下令使得“菲尼克斯”號返回過“太-南”一次，使得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部下艇。而在半個小時后，霍恩一個人的名義再次出海。

而在出海之前，霍恩接到了一個電話。它來自埃文斯。

通話之後，霍恩立即動身前去尋找代替道恩大小駐守在“太-南”的凱爾上校。原先的霍恩在凱爾面前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一有機會那就開溜，然而這次霍恩竟然直接闖入了凱爾上校的住處，儘管半分鐘后他的一個眼圈帶了點青紫，但是把凱爾上校成功的帶了出來，對於這個結果霍恩已經感到十分滿意了。

在霍恩的行動中，凱爾上校的職責竟然只是運輸兵——當然，他運輸的東西是那幾千米的超纖維光纜。事實上，幾千米的纜線是一個極大的長度，用普通的運輸船甚至還不能夠將這個線團團給承載過去，所以在此次行動中，霍恩央求凱爾上校能夠動用一下權限，為他調用一艘勤務軍艦。勤務軍艦通常用作後勤工作，臨時調開一輛並不會產生什麼影響，而且容載量也比較大，恰好適合這種情況。

凱爾上校自然不會輕易答應，因為霍恩甚至連一個理由的說不出來。然而凱爾還是給了霍恩一個機會——當霍恩說出那句“我想給那些死去的隊員一個交代”時，凱爾頓時動容了。能夠擁有上校職銜，凱爾並不只是會單單的飽和攻擊炸翻敵人而已，軍人應該有的細膩他全都有。

凱爾將軍艦行駛到了指定坐標，將所有的一切都安置好以後，霍恩將超纖維光纜通過軍艦連接到了“菲尼克斯”上，隨即關了艙門開始潛航。

“這裏是霍恩，喂？聽得到嗎？收到請回答。”

“收到，聲音很清楚。”

就在霍恩想要詢問埃文斯的時候，通訊器的另外一端忽然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

“希望你們這次不會搞砸，否則後果你們應該明白。”

這個聲音霍恩不是那麼熟悉，但是他心裏卻很清楚，這是IAO高層中的某一位，軍部出身，手裏掌握了相當大的權力，說起來是一個很不好對付的人。

“霍恩，把頻道調整一下，用我們的那個。”

埃文斯卻似乎並沒有搭理這個高層，他不斷地調試着通訊頻道。由於二人已經是長時間的深潛隊友了，埃文斯和霍恩在談論一些比較隱秘的事情時，會使用一個只有他們知道的頻道用來通訊。

此刻埃文斯像是預知到什麼一樣，他總感覺這次岐君臨強搶潛水器后，還會有更加微妙的事情發生。這些事情或許將會影響到人類社會的秩序，甚至是已經構建好的科學觀以及價值觀體系。為了不被局外人輕易知道這些東西，看似多餘的私密頻道或許會有大用。

岐君臨“搶劫”潛水器的事件很快被IAO的所有高層所知曉。不過多會兒，這些高層全都湧入了會議室。這個會議室並不能說小，平常來開會的時候，參會者甚至還會覺得這裏空曠的很，可是現在，當所有高層都進入會議室的時候，這裏忽然變得異常擁擠。或許不會有人想到，這個會議室竟然會有這樣的一天。

“霍恩，你那邊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面對埃文斯的詢問，霍恩卻顯得非常抑鬱。他駕駛着“菲尼克斯”號繞着“門”的200米外圈環行了數圈，卻絲毫沒有發現任何關於小型潛水器的跡象，聲吶的顯控台也絲毫沒有任何相關的動靜。

岐君臨駕駛着那輛小型潛水器進入了“人類禁區”，整整二十個小時卻杳無音訊。這個“人類禁區”說起來也就只是一個直徑400米的深海水域罷了，然而它就像是大西洋邊岸的藍洞，面積不大卻深邃不可見底。

“埃文斯...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我覺得我在這裏繼續等待就是在做無用功，可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不讓我回去...”

“霍恩！咱們都是科學考察隊的人，說話嚴謹一點！”

聽到霍恩的話，IAO高層中頓時有脾氣暴躁又愛鑽牛角尖的傢伙跳出來指責，然而霍恩和埃文斯依然無視了他。

“聽着，霍恩，你必須在那裏繼續待着，這是我的一個預感...我知道這麼說很不負責，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一回！”

“...我當然...我會的，上一次如果我相信你的話，他們本就不會死...我會一直在這裏待着，什麼時候你發話，我再上去。”

IAO高層終於沉不住氣了。他們聚集在這裏是因為他們心中都隱隱覺得此事非同小可，或許會引起什麼不好的結果——譬如引起那道“門”甚至是“門中人”的怒火——儘管在大概率上這事兒不會發生，因為從開始到現在，因為“門”而死的只有那些對它有明確攻擊意圖的人。

一個擴音器被置放在了埃文斯的通訊器邊，所有高層都要求埃文斯共享對話內容，埃文斯也知道這是IAO做出的最大讓步，否則他很有可能現在就被趕出IAO總部——要知道，早在幾個月前，埃文斯就已經不再是“太-南”的研究負責人了。

等待的時間持續了一個小時。

IAO的高層中開始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部分人員認為，繼續在這裏等待是毫無意義的，從之前的實驗來看，儘管“門”不會發起主動攻擊，但是所有在“門”看來是入侵者的事物，都會被“門”無情摧毀。那些被無形之力碾碎的深海機械人，亦或者是超強的炮彈；還有那些微笑着死去的人——儘管死者走的很安詳，但是所有的東西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去見了閻羅王。

IAO的高層都在想着，或許岐君臨早就已經隨着那架小型潛水器一起，被無形的衝擊摧垮，然後被深海水壓碾成齏粉，最後化作海床底部的一張肉餅。在他們看來，岐君臨八成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再多等一會...就一會...”

埃文斯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而霍恩則是努力不讓自己的雙手繼續顫抖。

而就在此時，這個原本只有兩個人知道的通訊頻道中，忽然傳出了第三人的聲音。

“霍恩，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