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兩個多月了，我沒見到四月已經兩個多月了，我沒有工作也兩個多月了，我處在四月的包圍之中，四月真是一個神奇的月份。我根本打不起精神去找工作，我把自己關在家裏，不願交流，我像一個行屍走肉一樣，我的抑鬱症不被任何人理解，也沒有人能夠理解我，我只有獨自一人承受。

我習慣性的打開王者榮耀助手，這是王者榮耀這款遊戲的一個衍生APP，它其中一項功能是能看到你最近玩遊戲的記錄，我能在記錄里找到四月，能了解她的遊戲狀態，她是否在線，她在什麼時候玩過遊戲，跟誰一起玩的。這是我唯一能了解四月的方式，這是我唯一能知道她在幹什麼的方式，一種無奈的方式，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我也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找尋她的蹤跡。我幾乎每過一會就會去看一次，我控制不了自己，也許我可以在她下班的時間偷偷在遠處鎖定她，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也許能解我相思之苦。但這種方式我何其熟悉，我知道這是一種毫無作用的方式，我已經不再那麼幼稚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麼，清楚的知道痛苦的根源，清楚的知道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可是王者榮耀助手這個APP上好像只能留存一個多月的信息，隨着時間越拉越長，曾經的信息被抹去，我再也不知道她是否在線了，再也不知道她在什麼時間跟誰一起玩過遊戲了。當然，我也可以登錄遊戲去查找，可是她是IOS，我是Android，不同作業系統的用戶雖然可以一起玩，但卻不能互相查看遊戲記錄，所以我僅僅只能通過遊戲知道她什麼時候上過線。而我也不想頻繁的登錄遊戲，雖然我很想知道她的蹤跡，原因有兩個：一是我已經沒有心情玩遊戲了，前文也說過，遊戲對我來說是一种放松的手段，更是一種聊天工具，我已經沒有了可以在這個遊戲裏聊天的人了，這個遊戲對我而言也不再是一种放松的手段了。二是我不能讓四月看到我頻繁的上線又不玩遊戲，這樣會給她帶來無形的負擔，當然，也許她不會注意到我，這只是我自己想太多，可就算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想讓它成為可能。這種類似的負擔我曾經也帶給過入畫，這不是一種討巧的方式，對於不愛你的人，你任何自以為重要的出現都是對對方的一種折磨，哪怕是無形的出現。

而且，這種方式四月是那麼的熟悉，我依然清楚的記得她那熟悉的操作，那跟我如出一轍的操作。那時候的四月已經跟有全有了長足的進展，她們經常可以聊一晚上，連睡覺都不掛電話，四月的芳心已經徹底淪陷了，而最後的臨門一腳始終誰也沒有踢，她們就在這種奇怪的關係下持續着。而我，這個無可奈何的所謂的生活的演員，還要繼續拙劣的演下去，我知道快到極限了。

我當然希望四月能幸福，我知道自己是不具備這個能力的，我希望她能少走彎路，少女的時光太珍貴了，遇人不淑是一個非常慘痛的代價，也許對入畫來講我就是那個讓她後悔的人。客觀的講，有全並不是一個給人感覺安分的人，作為以結婚為目的的四月來說，其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我也曾以朋友的身份提醒過。但有的時候人與人的感情總是這麼奇妙，喜歡與不喜歡往往一線之隔，“對的時間”和“對的人”往往出現一個就能改變一切的平淡，而四月顯然已經厭煩了平淡。

我記得是一個下午，因為工作上的聯繫，我要向四月請教一個問題，於是來到她的辦公桌前。她耐心的指教了一遍，我在邊上獨自思考整理。我的周圍被四月獨有的淡香所包圍，她輕柔的髮絲躺在我眼前，我能看到她細長的眉毛和湖水一樣清澈的眼睛，豐澤雪白的手臂上戴着一條級細的手鏈，我像賈寶玉問薛寶釵索要紅麝香串時一樣不覺看呆了。

四月顧自拿起手機，像我一樣熟練的打開遊戲，進入遊戲后熟練的點開好友界面，又熟練的往下拉，她在找尋一個名字，一個對她來說特別的名字。她的操作無比嫻熟，跟我如出一轍，直奔主題，我知道她在找誰，沒錯，她找到了，她肯定記下了他最後上線的時間，然後她關閉了遊戲。我每天在找她，而她每天在找他，我們都做着同樣徒勞毫無意義又無法控制的事，我的親眼目睹終於印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測，我每天都能看到她時不時的上線又時不時的下線，我知道她的目的，我終於親眼目睹了，親眼目睹是一件無比殘忍的事，就像我曾經親眼目睹於小東早晨6點從入畫的房間出來一樣。

我的內心無法平靜，我回到座位，很傷心，我知道這些只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愛情就是這樣子的東西嘛，它真的發生的時候是趕都趕不走的，就算你有再多的經驗，再多的理智都是徒勞的，我所有的心理建設在這一刻崩塌，我再也演不下去，我承認自己很失敗，我的臉上從此再也不見了笑容。可是馬上要下班了，我是否要像往常一樣跟她一起下班呢？我是否能再擠出最後的一絲專業的笑容呢？是否還能恰如其分的聊天呢？是的，我必須要做到，我必須要有說有笑的走出去，而且仍然是跟她一起，除非有一天真的離開，否則我絕不能投降，我的失敗和痛苦請留給自己，我最最後的一絲堅強和微笑一定要送給她，作為一名即將失敗的演員的最後的尊嚴，作為自己這份無可奈何的愛情的最後的堅持。

她正向我走來，我能感覺到心跳的頻率，我每天都能感受到這種頻率，今天尤其強烈，我努力的抑制一切的不自然，這場演出還沒有結束，我還不能就這樣被擊潰。很好，我做到了，我依舊如常，可是我知道那可悲的命運最後的臨門一腳已經不遠了，我已做好了決定，我不屬於這裏，我要離開了，離開這抹帶給我無比欣喜的顏色，回到我永遠昏暗的家。我好捨不得這抹鮮艷的顏色，它帶給我慰藉，帶給我驚奇，帶給我的心臟重新跳動的新生，讓我感覺是一個活着的人。可是一切即將結束了，就像一場夢，終於快要到了醒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