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向東再東
“你們要幹嗎？”
相青合身攔在丹朱面前，隔開了兩名巡邏隊員。日升東天，漫天的耀眼光輝映照她脖頸的彎月。
“相青，你讓開，我們奉命帶丹朱去見首領。”
“不讓！才不是，我聽說了，你們要丹朱姐姐去當蛇神的祭品。你們都是壞人！”
“相青，你讓不讓，不要讓我們動手。”
“不讓！你們還是人嗎？丹朱姐姐不也是共工部落的族人，你們為什麼不去獵殺更多的猛獸？我要帶丹朱姐姐去找祭祀。”
相青眼裏噙着淚水。
“小相青，不用攔着，我自己願意去的。”
“不，丹朱姐姐，不是的，是他們逼你的。我們去找祭祀爺爺好不好？”
“不用啦，我自己答應祭祀大人要去的。”
丹朱溫柔笑着，摸着這個十一歲的女孩子。她是他的孩子，他肯定是這樣認為的。
“小相青，以後就真的只能靠你自己了。族人其實都是友善的，他們只是被自己嚇到了。他們不是惡意要孤立你的。姐姐相信你可以過的很好！”
“不，不要，我不要。”
“好了，兩位大哥，我們走吧，不要誤了首領的時間。”
“請吧！”兩名巡邏隊員帶着丹朱遠去。
“不是這樣的，丹朱姐姐！”相青嘀咕着。
“嘖嘖嘖，這個娃又開始了。”
“誰說不是呢，這是第三次了吧。”
“早給你們說，讓自己家娃娃遠離她，你們看又要死一個了。”
“是呀是呀，我家螟早就不和她玩了。”一個壯婦身旁跟着一個男娃，個子已經比較高大，眉目和幾年前屋旁添柴的孩子相像。
“我家的兩個還有隔壁柘的女娃還不是一樣。”
“走了走了，唉！”
相青揉了揉發酸鼻子，眼淚也沒有最終掉下來。青叔說了要堅強。
“哼！”相青掃了眼一遍圍觀的人。
“祭祀爺爺，祭祀爺爺！”
“小相青啊，你很久沒來看我了。是不是不想我了？”
“對，不想了。你再也不是那個幫我治傷的好爺爺了！”
“這是怎麼了？”
“你說，為什麼你要讓丹朱姐姐做祭品？”相青倒豎雙眉，那頭棕色碎發彷彿也要豎立起來。
“這個，你先坐下來。”
“哼！”
“相青啊，你再過幾年也要十五歲了。渚良抱着你來到部落，那個時候你還是個嬰兒，關於你的身世，你是很清楚的。”
“怎麼突然講這個？”
“這次丹朱祭祀蛇神，情況很複雜，裏面參雜了很多東西。而你丹朱姐姐也清楚一部分內情，並且是她主動自願的，起初部落並沒有準備人祭，這個你要知道。”器皺眉思索着怎麼解釋會好一些。
“我不管那麼多，為什麼就一定要丹朱姐姐去死？”
“相青啊，很多事情並不以我們自己的意志變換，很多時候我們決定不了太多事情。”
“我不懂。反正我不要丹朱姐姐死！爹娘死了，良叔死了，現在丹朱姐姐也要死了，我不要！”
器沉默一會後：“小相青，我很明確地告訴你，部族的意志不會更改的，你在部落里找不到任何幫助的，我不能更改首領的決定，你也不能。回去吧，這三個月裏，我們需要準備的還很多。三個月很長，也許你可以去諸餘山看看，時間過了你再回來。我知道你現在很強了，已經可以單獨狩獵，上次肩頭的上是因為孟槐吧！去吧，去吧，你可以離開部落，眼不見心不煩。”
相青被祭祀垃着帶出了石屋，她看着祭祀向議廳走去。
“怎麼辦？真的要去諸餘山嗎？”
共工神祠旁的一間石屋外。
“相青，站住！”
相青站在門口止住步伐，看着兩名巡邏隊員。
“丹朱姐姐，你在嗎？能不能聽到我說話？聽到回答我呀！”
“相青，姐姐能聽到，你不要來了，姐姐真的是自願的。你聽話，不要亂跑，也不要去打擾首領和祭祀。”
“祭祀爺爺那裏我已經去過了，他說他幫不了你，還讓我去諸餘山去看爹娘。”
“那你聽祭祀爺爺的話啊！不要讓姐姐擔心你，你不是一直都說要去諸餘山嗎？這次就可以去的。”
“姐姐，我要姐姐和我一起去的，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你以前答應我要和我一起去諸餘山生活的。姐姐，我想良叔了，他要是在，肯定能想到辦法救你出來。”
“小相青，姐姐也想你良叔呢。你要答應姐姐，不要責怪任何人，這是姐姐自己選的。姐姐答應過你良叔要好好照顧你，以後估計做不到了，所以你要答應姐姐幫姐姐照顧好自己好嗎？”
“不要，我不要。”相青眼淚終於止不住了。
“陳大哥，你可以幫忙送這孩子回去嗎？”丹朱的聲音悠悠從石屋內傳出來。
“好的。相青，和大叔一起回去。”陳一把抓住相青，攔腰橫抱着離去。
“你個臭大叔，你放我下來，我要帶丹朱姐姐去諸餘山，你放我下來！”
器向轅門邊的巡邏隊員點頭示意，看着遠處走向共水的小女娃，她背着一把竹弓，手握着一把石錘，頭也不回。
“小丫頭，如果你想改變你丹朱姐姐的命運，那就一定要找到他，他可是那個人看重的男人啊！”
相青抿着嘴，找到自己的竹筏，一點點將之拉離河岸。
“三個月應該趕得及吧！青叔說他十五歲時是走過來，我現在坐竹筏應該會很快的，青叔你一定要在柳山，丹朱姐姐一定要等我回來啊。”
相青想着青叔曾經講述自己的行進路線，她現在需要逆着路線去到柳山。
她得先順着共水南下，進入虖池，然後一直到盡頭，匯入黃河後向東，待到河道北上時上岸改為步行，然後一直向東，行至一個叫青要的山，改做木筏，多找些蒲盧遮蔽，那裏有很厲害的獸神，順畛水北上再入黃河，順流東行，直至河道南下，即刻上岸往東南向前行，遇到汶水后再順水東行，到竹山後北上過泰山和高勾山，再繼續北行到姑兒山然後轉東而行十里即可。
“應該沒錯的！”相青整理了背上的藤筐，裏面帶着吃食飲水，幸而是夏天不用多帶皮衣。
“你可以的，相青！”
竹筏上的十一歲小女娃開啟了人生中第一次遠行和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