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高台壘兮
“首領，這雨水已經下了一兩個月了，看天象最近也不會停下，前兩天琥珀回來告訴我說泰頭山裡也淹的厲害，共水也在暴漲。咳咳~~”
“祭祀，您好好休息，您會好起來的。我之後會進山看看的。”
“如果這雨繼續不停歇地下下去，我們可能要提前準備遷徙或者想其他的辦法了。我的時間也不多了，這場大雨很有可能演變成為大風氏傳聞中的大洪水，你千萬要小心。”
“遷徙嗎？大部分族人應該不會應肯的。我再想想看，您先歇着，我讓藤來照顧您。”陳看着眼眶深陷，面頰瘦削的祭祀器，他知道祭祀沒有說謊，祭祀時日無多了。
勾陳在外吩咐藤進屋照看祭祀，作為傳承，藤必須要直面死亡，這也將是他的最後一課。
勾陳看了眼神祠後方，沒有看到相柳的蹤跡，它應該又去泰頭山裡撒歡吃土去了。他在部族裏行走一圈，向巡邏隊和狩獵隊以及部分族人吩咐着，隨後，他帶着琥珀向著泰頭山行去。
轉眼，他倆來到了泰頭山頂，他們看到了深山裏吃土的某個九頭蛇，也看到了山間連綿不斷的溪澗在雨勢的推波助瀾下匯聚進共水，而共水一反常態不再安靜，波濤滾滾南下，水位已經遠超過往，已經快要漫延到陸地上來。
“看樣子，不能再等了。”勾陳心裏權衡着。
“嘩！”
“勾陳，你來山裡幹嗎？你也要吃土嗎？”相柳順着水勢游到勾陳附近，看到被水流濺了一身的兩人，笑嘻嘻地說道。
“相柳啊，你今天吃飽了沒？”勾陳邊答着話邊繼續看着山裡山外的水勢。
“才吃個半飽，就看到你了。你還沒說你來山裡幹嗎呢？”
“我來看看你，順便看看水勢，這雨水太大，共水已經快要倒灌到地面上了。”
“漫延也沒事啊，讓它自己流啊！”相柳疑惑地看着勾陳。
“嗨！相柳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看共水倒灌后，是不是就開始淹沒我們的部落啦！”琥珀翻了個白眼。
“是耶~嘶嘶~~那怎麼辦？”相柳發揮好奇寶寶的長處。
“我正在想，但是還沒想好怎麼辦。”勾陳回答。
“那你繼續想，我要去吃土了。”
勾陳繼續和琥珀看着水勢，共水不停地拍擊着兩岸，水浪一波又一波沒有停歇。
“首領，你看相柳那裏！”琥珀似乎發現些什麼，對勾陳喊着，張口就是雨水灌進嘴裏，連忙吐出來。雨勢越發變得急促起來。
勾陳轉頭望過去，他看到相柳在用九個頭不停地推着大型的石塊和金塊，這些都是它不太愛吃的，它可能找到一個不太合胃口的地方了。它不停地翻找着，而被它推移的石塊金塊撲通撲通地滾落到溪澗里，溪澗里的水流被石塊金塊擠佔了空間，被迫改變了方向。
“琥珀，你的想法是？”
“對，我們是不是可以沿着共水堆積石塊金塊還有泥土，讓這些雨水只流到共水裏，不流往部落！”
“很好！這個方法好！其實來山上躲避水流更好，但是山上不好生存，也不能夠鋪蓋石屋。走吧，我們回去吧！”勾陳覺得他們找到了一個好辦法。
“祭祀，我和琥珀在山上觀察完水勢，我們想到了一個辦法，我現在想得到您的支持！”勾陳返回部族后再次面見了祭祀器，並將辦法告知於他。
“方法很好！藤你去爆竹召集族人！”
“噼里啪啦~”這部族裏新找到的通知方法，這樣部落里的族人都能聽到並聚集到神祠來。
陰雲密佈，暴雨綿綿，遠處偶爾還能看到撕裂天空的閃電，能聽到細微的悶悶的雷響。
當族人們都聚集到神祠前的時候，相柳也聽到號召回返。
祭祀器在藤的攙扶下走到神祠前，對着族人說：“今天召集大家有兩件事，第一件事，在首領的觀察下，山裏的溪澗積蓄了很多的雨水，部落外的共水也已經要滿溢倒灌。族人們，你們很多人是無法想像大洪水的無情，但是請你們信任我們，信任首領，從明天開始，所有的成年族人都要開始聽從首領安排去挖石填土阻擋共水倒灌。第二件事，我去世後由藤接任祭祀。”
“族人們，今天餘下的時間，請大家回到家裏向孩子們說明清楚，同時要準備好工具，明天日出我們集合進山。”勾陳講完，看着沉默中點頭的族人們，陪同祭祀離開。
“勾陳，我明天要來嗎？”
“你是我們的族人啊，肯定要來。”
“哦！”相柳收回伸過去的一個頭顱，不情願地答應着。
第二天，忙活了一早上的共工族人發現，共水已經倒灌漫延上陸地。部落里的孩子們來告知，部族裏的水渠也已經倒灌，現在部族裏的雨水也排不出去了。
勾陳只好讓琥珀帶着族人往返于山間共水，他自己帶着巡邏隊長蒲一起回部族查看。
第五天，泰頭山的溪澗水位上升淹沒了絕大部分山谷，共工部落的族人已經不能再進山採石，現在只能依靠相柳獨自往返山林，它的脖頸處被藤筐佔據着。
共水嘶吼着不斷衝擊共工族人堆積的石塊金塊還有泥土，石塊金塊間的縫隙不停地滲漏着河水，泥土都已經被衝散消失。
勾陳望着才幾天就完全變了顏色的共水，昏黃而暴烈。工部落三天裏修築了長達百里的石牆。
“看來泥土不能起到作用，只能看石牆了。希望蒲能抓緊時間修好高台。”
共工部落狩獵隊帶領部分族人在修築和看守部落外的石牆。巡邏隊則帶領另外的族人一天前開始在部落里修築高台，他們必須儘快完成修築並建好石屋讓族人們遷居到高台上。
“勾陳，勾陳，我現在也進不了山，那裏水更深了，進去后藤筐也帶不出更多的石頭。”相柳到共工首領身邊訴說著：“現在怎麼辦？”
“現在共水邊不用過多補充石塊，我們可以再轉一部分族人去修築高台，如果高台修堅固了，共水倒灌也沒事，淹不到我們。”
“我也去，我也去！”
“好，我去安排好了，我們一起回去。”勾陳和琥珀交代完畢，留下狩獵隊看守石牆，其餘族人跟着他回返部落。
勾陳看着部落內族人們先用石塊墊底再傾倒泥土再用石錘夯實，再重複上面的程序，族人們分為幾批隊伍，各有各的分工，高台有序快速的建設中。
勾陳看着高台又想了想石牆外的共水，他朗聲喊道：“族人們，大家先停一停！停一停！大家先讓開！”
在共工部落族人不解的目光中，勾陳對着相柳一陣叮囑。
相柳聽完飛射到共水岸邊，九個頭顱開始喝水之後它覺得肚腹發脹才停下，然後回返到高台。它九個頭顱揚起，對着高台噴射出水箭不停衝擊着。
高台初始巋然不動，再然後開始風崩離析。看到這種情況共工部落族人嘩然四起。
“相柳，可以了，你停下吧！”勾陳看着缺了一角的高台，幸好才只建了一丈多高，應該還來的急。
“首領，現在怎麼辦？”蒲一臉難色地看着首領。
“我想想，大家先休息一下。“勾陳證實了自己的擔心，但是心裏沒有解決的辦法.。
“勾陳，怎麼了？你臉色好難看。”
“唉，現在是雨季，石頭和泥土沒辦法完全夯實，遇到洪水衝擊肯定堅持不下去。”
“石頭和泥土不能在一起嗎？要在一起嗎？嗯......你等等我。”
相柳離開勾陳跑到山腳下開始吃土，待到吃撐它立刻跑回來高台出張嘴噴曬着。
勾陳看着從相柳嘴裏噴出的黑褐色泥漿流淌在高台上，那些裸露的石塊在泥漿的包裹下和泥土開始更貼合起來。
“你還愣着幹嘛呀，去夯土啊！”相柳九雙豎瞳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勾陳。
“大家快快傾倒石塊和泥土，繼續夯實高台！”勾陳大聲喊着，共工部落的族人也高興地看着泥漿滾滾而下。
“相柳，好樣的！你怎麼發現這個的？”勾陳忍不住拍着相柳的身軀。
“我吃土的時候發現的啊，吐着玩啊！”相柳無語地看着勾陳：“你去夯土吧，我要繼續吃土去了。”
漸漸地勾陳心裏還是覺得不踏實，看着滿身泥漿的族人們，他仔細看着高台，然後想了想。
“相柳噴出的泥漿很粘，能很好的聚集石頭和泥土，但是之前只有泥土和石頭的時候，雨水沖刷下泥土流失的不多，族人們能及時的夯實，現在反而流失的泥漿和泥土更多了些，建造起來也更難了，能趕上嗎？”
“首領，你也發現了吧？”祭祀器在藤的攙扶下走上高台，他彎腰用手捻着泥漿繼續說：“相柳吐出來的泥漿不知道為什麼很粘，但是在這暴雨的季節里很難和石塊泥土迅速歸攏。也許我們可以試試土伯冶陶的方法將石塊、泥土、泥漿混合燒制到一起了再來築造高台。”
“那我先燒的試試？”勾陳看到祭祀點頭，他喊來冶陶的女隊長，衫。
勾陳講祭祀的建議告訴了衫，衫喊了兩個助手開始生火燒制。她們預備先少出一個長條出來看看是否結實，原材料就是現成的石塊、泥漿和泥土。因為不用像陶器那般用作器皿，只是實心的長條，所以她們不用進行複雜的冶陶工藝，只需要混合烘烤和制形。
“首領，我想到幾個問題，你且聽聽看。咳咳~~~”器咳嗽幾聲，皺着眉頭繼續說：“山為什麼不被洪水沖走，因為它是是否和泥土組成的，並且結合的很好，這也是我們築造祭台和高台的由來。不過，山根是石頭，它紮根於大地里，所以洪水對抗的不光是山，還有大地，我們的高台如果用來族人居住，那麼我們要為高台做一個山根扎在大地里，這樣才能真正對抗洪水，所以我們需要挖出一個足夠深的坑來填充石塊。然後，現在的暴雨導致我們的地面積水，為了避免坑洞積水，我們需要將坑洞四周用泥土包圍起來，阻止雨水灌進坑洞，還要用足夠大的火焰圍繞坑洞炙烤大地，如果陶匠的燒製成功，他們會需要足夠大的火焰來燒制高台的。我們有相柳，它能幫助我們生產泥漿，所以首領啊，您需要安排一部分族人們投擲石塊和泥土，也需要一部分族人夯實高台啊！”
“感謝您，智慧的祭祀大人！我這就去安排，您快快去避雨休息吧！”
隨後，勾陳讓族人們和相柳再次休息。當陶匠衫確認三者混合能夠燒製成功並且非常堅固時，勾陳開始按照祭祀的建議安排族人們明確分工。
天空陰雨漸小，咆哮一天的惡龍終於收起了爪牙和嘶吼，黑暗逐漸籠罩着共工部落。
部落西方的空地上一個巨大的艷紅色光圈映照着共工部落的族人們，水汽蒸騰，火光漫天，這個光圈留有一個丈二寬的縫隙用來搬運物資。
他們分為五個隊伍。一個隊伍燒制石條，一個隊伍投放柴薪，一個隊伍開採搬運石塊和泥土，一個隊伍在光圈內夯實高台，最後一個隊伍只有一個叫相柳的九頭蛇，它要吃土噴洒泥漿給陶匠隊和夯土隊，它不停地遊走在光圈範圍里。
深夜時分，雨水稍停，勾陳讓相柳在吃土留下的大坑裏噴洒泥漿留存，然後讓它去休息，因為它說自己很難受。他吩咐之前休息的族人替換一直勞作的族人，這一少部分族人只需要繼續維持較慢的進度，主要不能讓火焰停歇，按照衫的建議，這火圈會一直燒下去直到高台上石屋都建造完成。
“勾陳，我肚子好難受啊！我要去找點吃的，然後睡覺！”相柳吐滿了大坑，隨後向勾陳告辭。
“我是不是膽汁都吐乾淨了！太難受了！這麼吃啊吐的，我好餓啊！”相柳遊走在泰頭山裡尋找夜間出沒的動物，今天吃了這麼久的土還沒有真正消化多少的它，今夜一定要開個葷了回去睡覺。
“之後要想辦法加快築造高台才行，不然這麼吐下去我會死的！嘶嘶~~~”
九頭蛇繼續在黑夜裏遊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