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聊天,水手
商丘城,傍晚
典史大人在看到捕快們和衙役們疏散人群的時候就離開了,寇王途經商丘城,城裏的主簿,城尹,主簿等一干人早已經跑去迎接了,自己倒是消磨在這裏,所以一看到擁擠的人潮散去,就趕緊朝着城尹的府邸跑去。
“城內大亂不出來,捧臭腳的時候倒是積極很。”
一個捕快手裏托着一個托盤,走到了燕小六的身邊,一撇嘴,看着典史離開的方向,鄙夷道。
本來一直不說話,盯着那個白衣面具人倒下的地方沉思的燕小六被靠近的捕快給打斷了思緒,輕輕咳嗽了一下,小聲說道,
“注意場合。”
捕快看了周圍隸屬於衙門的衙役一眼,垂下了眼睛,點了點頭。
“有什麼發現?”
“應該是金蟬脫殼了,原地只看到了衣服和一副面具,您說的那隻斷手和血跡也不見了,對了!頭兒,面具在百姓奔走的時候,應該是被人踩到了。”
“我看看。”
捕快將手上的托盤遞了過去,上面是一副純白色只露眼眶的面具,此刻從面具的額頭中間開始裂開了一條長至正常人臉人中的裂痕。
“去問問,當時喝粥撐死的乞丐附近,還有廣場上大鐘砸落的附近,有沒有人看到過戴這個面具的人。”
“是!”
….
商丘城,客棧
回到了客棧后,書生,韓秋分和王九跟着回了衛先生的房間。
抬起了桌上的青瓷大壺,書生將桌上的三個杯子翻了過來,依次倒上涼水,隨後將壺嘴離着口,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喝了有那麼幾息,才暢快地將水壺一放,痛快地喊道。
“哎西!差點渴死了。”
衛先生拿着手裏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不知道再想什麼。
王九拿起了腰上別著的煙桿,吧嗒吧嗒地抽起了煙。
還有一杯水放在韓秋分面前,他卻沒碰,沉吟了片刻后,緩緩開了口。
“那個東西絕不是人或者妖。”
衛先生聽到韓秋分的話微微蹙眉,沒說話。
“那是什麼?鬼嗎?哦!對了!前幾天白天我和秋分不小心迷路去了一個陌生的客棧,進了一個陌生的房間,我倆在房間裏看到了二十幾幅白色面具。
你們碰到的這個是不是白色的,上面的表情有各式各樣的,簡直就像從人臉上扒下來的那種?”
書生大概聽說了一些白色面具的事情,這讓他想到了昨天再次跑去見到的那幾隻白色面具,自己當時就像是即將淹死在沼澤里的麻雀,什麼都做不了,如果最後不是聽見了那聲祛除邪祟的重明鳥啼的話,後果不知道會怎麼樣,想到這裏書生不禁打了個哆嗦。
“不是,那是個白衣人戴上的面具是只有眼眶沒有表情和無關的。”衛先生微微搖了搖頭,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回道。
韓秋風突然轉過頭看了書生一眼,他記得前幾天他和書生從那間位於清平坊的小客棧跑出來的時候,書生順手也帶了一張面具,後來他和自己說弄丟了,會不會......是那個人撿到了......
書生察覺到了韓秋分的眼神,微微地搖了搖頭。
韓秋分有些疑惑,為什麼不能說,不過也沒多嘴,只是轉回了頭。
“我想那應該是個鬼神。”
“鬼神?”
“喜歡玩遊戲,將夢幻照進現實,扭曲力量的鬼神…”
“滑頭鬼。”
嗯?屋子裏的三人突然轉頭看向了那個坐在一邊抽煙的馬夫,王九。
“你怎麼知道的,王哥。不低調啦?”書生抓了抓頭,好奇地問道。
“額四馬夫,也似聽來滴。”在桌沿敲了敲手裏有些發紅的煙鍋,好像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言語有多驚人的王九抬起了頭,黑紅的臉上依舊是那張憨厚的笑容。
幾人都知道這個不起眼的小老頭有秘密,見他不想多說就沒人再追問,點了點頭。
“哎!咱們先不說了!去吃飯吧!”
書生拎起了水壺往嘴裏倒去,一小股水流過後,書生不盡興的將水壺一放,拍了拍手,一邊朝着門口走去一邊說道。
屋裏的其他三個人就坐着看着他沒動,
四人眼神相對,書生突然變的很嚴肅,
“你們要是不跟着站起來,我會很尷尬的…“
噗!
衛先生沒忍住,看着眼前的書生莫名覺得有趣,嘴裏的水差點濺出來,摸了摸鬍鬚,隨即站了起來。
”關於這個鬼神的事情我會去找燕捕頭彙報,等會吃完飯後,我們一起去一下你們白天去過的客棧。”
“額就不氣咧吧?”
看着書生幫衛先生打開了門,衛先生嘴上一邊說著安排,一邊朝外面走去,王九蟲將煙桿往腰間一別,一搖一晃的追了上去。
他為什麼不讓我說...
他要掩蓋什麼...
韓秋分綴在幾人的最後方,不時地看看書生,背在背後的手,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着。
“哎!你想啥呢!快點快點!”
書生抬手招了招,一副快要餓死的樣子,急促的催道。
聽到了書生的話,敷衍着點了點頭的秋分,看到書生已經轉身進了走廊后,剛要抬步追去。
突然腳下一頓,背後本在摩挲的兩指之間已經彈起了幾縷電弧光,韓秋分的兩隻眼睛定定地看向了書生跑出走廊時和房間形成夾角的位置。
剛剛打在木門框處的日落昏光處,
在書生跑出去時,
他背後被陽光灑落後,
倒映出的影子,
動了一下。
........
商丘城,城尹府
因為寇王一行地到來,商丘城尹便將整個府邸讓了出去,請示了幾次寇王接風宴的事情都被拒絕後,就不知道帶着一干臣寮跑哪裏去了。
此時的後院
嘎吱,
木門輕輕合攏地聲音傳來,已經脫去了甲胄,穿上一件深藍色袍服,拿銅箍束着頭髮的麻吉輕手輕腳的關上了木門,從一間充斥着濃濃煙霧和藥味地房間退了出來。
“這位城守怎麼樣了?”
寇王穿着一身白衣,敞着領口,一隻手搭在了開合的內襟里,肩上還披着一件寬袖外袍,頭髮歪斜地插着,從內廳里走了出來,打了個哈欠,眨了眨因為打哈欠有點流淚的眼睛問道。
“回殿下,傷勢無礙了。”麻吉抬起手來彎腰做了個揖。
寇王祺擺了擺手,“別搞這些虛的,來正廳里。”說完轉過身就朝着正廳走去。
“殿下…..”
正在往回走的寇王祺聽到了身後人的話,嘴角勾起了一個笑容,側過了半張被亂髮掩住,挑了挑眉毛,語氣有些捉摸不定地回了句。
“下不為例。”
看着寇王殿下的背影,麻吉呆了呆,都忘記了恭禮回應。
這次自己鬧出的動靜不小,動手也沒有分寸,當時着急上頭,什麼都沒去想.......
自己要是殺了這個城守......
看着眼前隱沒在了黃昏暖光中的身影,麻吉突然感覺面前的一切好像是皂粉漿洗后飄起的泡沫。
那麼脆弱…
差點就被自己戳破了。
院子裏的下人們已經開始換起了燭燈,剛剛那讓人有些昏沉的晚光也緩緩地消失了。
麻吉站在院子正中,有些喃喃地念道,“父親......”
“蒙南啊,你從小和祺殿下一起長大,我們一家都在他的船上。
他是掌舵的,我們是水手,
你要學會忍受海里的波濤,海上的匪盜,
還有不講理變幻莫測的天氣,
只是千萬要記住,
將船掀翻的可以是海浪,可以是匪徒,可以是莫測的變幻,
但是千萬不能是我們這些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