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鬼神,風切羽
商丘城內,街坊上
到這裏燕小六已經感覺到不對了,慢慢的起了身,走到了戴面具的白衣人身邊,一手按在身側的官刀上,眼睛緊緊的盯着眼前的人。
嘿嘿...
看着眼前留着鬍鬚穿着粗布的中年讀書人,面具人笑了,那一直在身邊垂着,不時發抖的手,突然猛地朝前伸去。
“這一局!我一定要…!”
“老衛!”燕小六沒跟上面具人的動作,整個人撞了過來,手上的官刀已經拔出了鞘。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衛先生的眼睛始終都沒有眨動過,身形也沒動過,嘴角一直帶着淡淡的笑容,兩手背在身後。身前穿着黑色袍裝紅色內襟扎着牛皮腰帶的少年郎已經出現了。
那雙白玉般的手猶如鐵箍一般的握着面具人抓過來的一隻手腕上,韓秋分的五個指頭已經深深的嵌進了皮肉里去。
看着眼前那雙不像人的眼睛和那雙眼中濃濃的驚愕,順帶着只是掃了一眼彷彿停滯住的燕小六一眼,韓秋風就收回了目光。
手肘向上一提,捏着手腕的手重重向下一壓,面具人的身體跟隨着手腕的扭曲,也跟着扭曲了下去。
從下仰視着上面那張面如冠玉,俊朗的臉龐,以及那雙不帶一點情緒波動,冷漠至極的眼睛,面具人的眼神呆了呆,直到一句輕輕的話傳入了耳中,他的眼睛瞬間漲紅,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整個人開始大口喘息了起來。
“這一局?你定要何如?”
……
那本來捏起來有血肉之感的手臂突然好像癟了氣一般,唰的一下縮稱了一根細條從韓秋分的手裏縮了回去,只留下了一隻帶着撕裂開的皮膚的手掌停在了韓秋分的虎口處。
拖着那隻斷了腕,萎縮成皺巴巴管狀,幾根斷裂的長短不一的手筋血管還飄在傷口外面不斷滴着血的手臂,面具突然將頭橫成和地面平行的角度一動不動地看着眼前剛出現的少年人,
看着白凈的手上全部淌滿了鮮血,虎口處卡着對方那被扯斷後依然呈現爪型的蒼白斷手,韓秋分皺了皺眉頭,抖了抖手,將斷手和血液都甩落到了地上。
“甩下來的血是滑落下來的,都沒有在你的手上留下血印,你的修為很高吧。”
用僅留下來的手抓了抓本就亂糟糟的頭髮,這一刻面具人反倒是變得平靜了一些,嘴裏嘀嘀咕咕地念叨着。
衛先生往後站遠了一些,燕小六從面具人的一側緩緩靠近,秋分只是平靜的看着眼前的人,沒有動作。
“這樣!我們再賭一局!”
面具突然豎起了一根食指,語氣重新變的興奮起來,大聲的喊道。
“什麼?”
“我和你,誰會死?”
面具人發出的聲音就像鋸齒磨砂后發出來的,那雙眼睛從下往上向秋分看去,比常人要大三倍的眼眶中,無數的血絲交織成了血網遍佈了整個眼眶,越靠近中間的位置,血網的顏色就越深,交織的中心就只剩下了一個小小的白點。
看到這一幕,衛先生和燕小六不禁愣了一下。
“阿母!那個人的眼睛!快看!快看!”
“怪....怪物....”
“小囡,別亂看,我們回家…“
“……”
本來幾個人的異常四周的百姓就已經注意到了,只是天上的事情更加精彩,很多人看了一眼也就轉開了眼睛,可自從韓秋分的出現,再到面具人扯斷自己手臂的一幕出現后,周圍注意到這裏的百姓就多了起來。
此時小女孩的喊聲一下響起,不少人也跟着看到了那雙屬於鬼神的眼睛后,街坊上立時慌亂了起來。
後面的人再跑。前面的人看到後面的人再跑,也趕緊跟着跑,雖然很多百姓不明白為什麼要跑。
“我賭你會死。”
站在一群慌亂的百姓中,身着白衣,拖着一隻斷裂畸形的手臂,面具人輕輕地說道,隨後怪異的看了一眼上方的兩人隨後便慢慢的朝着大街上倒了下去。
“他應該是去準備和我家小子的賭約了,現在商丘城裏已經引起了騷動,隨着人群的不斷跑動,所有人都會亂起來,燕捕頭趕緊着衙役捕快們凈街維持秩序,免得有人乘亂作惡。
衛先生在面具人倒下去的瞬間,就立馬朝着燕小六抬了抬手,嘴上快速的說道。
看着燕小六點了點頭,跑開以後,衛先生立馬轉過了身,拉住了身邊韓秋分的手臂,兩人就這麼站在逆亂的人群中,身體不斷的被奔行的百姓撞的前後晃動。衛先生一臉認真嚴肅的說道,
“你一定要將這位城守救下來,
凶獸有凶獸的天空,
鬼神有鬼神的世界,
人有人的城池,
這是規矩!
守護規矩的人不該死。”
……
商丘城內,街坊上空
“快看!城守落下來了!”
“那是誰啊?”
“他在幹嘛......”
“哎!阿爺,天上好漂亮啊!”
“…….”
不知自己為何慌亂奔的中百姓們還抽空看了看天上,一時間讚歎聲混雜着叫喊,小孩的歡呼聲混雜着哭鬧充斥着整個商丘城。
將衛先生送進身邊的一個門房中,隨後便從地面上一躍而起朝上方掠去的秋分,身形幾個閃爍就到了城守身邊。
他猛地踹出了一腳將受傷的城守踢出了這片即將形成穿插的箭矢區域,大聲朝着迎面而來的麻吉喝道,“接住他!”
還在驚訝為什麼箭矢不聽自己控制的麻吉,深深地看了眼前這個不認識突然出現的人一眼,身體一頓就朝着城守下落的方向落去。
這次,
沒有了人控制,這些箭矢上所積攢的能量完全的釋放了出來。
紫色的箭矢周圍帶起了紅色的能量細光,一下一下的彈跳了起來,箭矢旋轉的速度已經快到形成錐形了,遠處望去,那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紫紅色能量電鑽在天空中閃爍。
如果說剛剛的紫色箭矢猶如被弓弦繃住的樣子,此時速度突然加速后,看上去就像是被大力射出的箭頭,快速的旋轉之後變成了一隻只大小不一的紫光電鑽停留在了空中。
還不等秋分的身體站穩片刻,那空間碎紋中的所有的紫色電鑽便瞬間化成一片紫色電光來回穿梭了起來,將這片碎裂成網紋形狀的空間交織成了一片光瀑。
一些分神留意的百姓不禁發出了驚呼,一副不忍看到上方被撕裂成肉糜慘象的樣子。
看着四周的紫光,站在光點中間的韓秋分,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平天十策,
小術,
風切羽...”
…….
預想中即將出現的血雨沒有出現,那紫色的光幕中好像出現了一陣急速旋轉的風。
箭矢還在從一方碎裂的網格中射出再進入另一面的網格中,但卻永遠都打不到那陣風。
大隼在捕獵俯衝的時候,羽毛會整齊的向後攏着,遠處看上去就像是一把羽毛做的長刀,很多人將這樣子的羽毛稱為風切翼。
此時那陣捲風慢慢形成的樣子就像是一扇大隼張開的翅膀,一隻由風構成,看上去鋒利無比的風切翼。
隨着電鑽來回的交織后,短暫的大部分紫色電光回到了原位,即將開始新一輪的穿梭時。
那隻風所凝聚而成的巨大鷹羽,猛地從中間展出,斜向著這片光幕狠狠地掠了過去。
一手扶着商丘城守的麻吉從看到自己所用夔式中間突然出現的羽翼狀的風后,整個人的眼睛就再也沒眨動過。
遠處的屋檐上,書生不知從哪裏翻出來了一本書,拿着一支筆,不時抬頭,一邊看着天上那穿梭在一片紫色光瀑中捲起如雲霞般的大翼,一邊寫着什麼。
沉思兩會,又看到那突然猛的舒展開,從整個紫色天幕中橫着切去,將色彩做了分隔的天羽。嘴裏不時的嘀嘀咕咕什麼,不停地寫寫畫畫。
從他指縫中漏出來的光依稀可以看見四個字:
《郭北雜記.旅遊卷》......
咔!
一聲輕微的琉璃碎裂的響聲出現,天上那片光幕瞬間被切成了上下兩半。
斜斜的分開,分成了上下兩片,交錯着朝兩邊分離。
天空有片風聚的羽,切開了紫海,撒下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