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肆無忌憚的擁吻

第33章 肆無忌憚的擁吻

毋庸置疑的是,經過了昨晚的事情,張之琛的確對趙悅馨產生了一種並不明朗的感情。之所以不明朗,是因為這種感情只受肉體支配,而不受精神支配。這種感情違背他的意志,卻討好他的肉體。當一個人的意志與肉體相抗衡的時候,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肉體會取得勝利,這就是為什麼意志堅強的人屈指可數,而意志軟弱的人多如牛毛。這個世界之所以有被改變的可能性,完全取決於這極少一部分意志堅強的人。就目前來說,在對待趙悅馨的問題上,張之琛的意志還談不上堅強,但也不至於軟弱得一塌糊塗。他還處在非常時期,這一時期正是一個風華正茂的青年由男生轉變成男人的時期。無論從哪方面看,張之琛的神經依然處在亢奮狀態,雖然他自己並沒有感覺到。也許可以這樣說,現在張之琛對趙悅馨的感情就像公狼愛母狼一樣。

在人的意識深處有一種隱秘的動機,這種動機指引人做他認為正確的事情。張之琛向趙悅馨表白就是這種動機的一種實踐活動。張之琛默默地觀察了王微安三年,而和趙悅馨是實實在在地在一個班級學習了三年,不能說他十分了解趙悅馨,也不能說他對王微安知之甚多,他對這兩個姑娘了解的程度差不多:知道她們的容貌長相和行為習慣。因此,憑直覺,他覺得趙悅馨比王微安漂亮,但王微安比趙悅馨有內涵。假如把趙悅馨比作一朵玫瑰,那麼王微安就是梅花和蓮花的結合體,如果讓他選擇,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有內涵的梅與蓮的結合體。所以三年來他對趙悅馨熟視無睹,而對王微安卻傾慕有加。這是因為張之琛是一個理性而實際的人,分得清純金和鍍金的區別,他從不會被表面現象所迷惑和困擾。他的那雙漂亮的眼睛能穿透迷霧看清事物的本質。這是他身上最難能可貴的優點,他的父親唯一為兒子感到驕傲的也正是這一點。

張之琛和趙悅馨在同一個班級讀書,依據趙悅馨在課上和課下的表現,張之琛深信趙悅馨是清華園的一個最最普通的學生,她之所以能被這所學校錄取,完全憑藉的是死學硬背,她本身是個毫無才華的人。這樣的人即便僥倖有現在,但未必有未來,因為在科研和學術的道路上,她永遠都只能是別人的跟屁蟲,而不可能在某些領域有所突破和創新。正因為張之琛了解這一點,因此當趙悅馨提交了那篇觀點新穎、言辭縝密、邏輯與辯證無懈可擊的論文時,張之琛在心裏感到十分震驚。他不相信趙悅馨能寫出如此出色的論文。在張之琛看來,假如這篇論文是趙悅馨寫的,三年來她的成績就不可能勉強維持在中上等,而必定是整個系的佼佼者。但現實是她離佼佼者的距離還差十萬八千里,所以這篇論文絕對不是她寫的。當時初審導師讀過論文後也讚不絕口,曾一再問趙悅馨她寫這篇論文準備了多長時間,趙悅馨的回答含糊其辭,呈現在臉上的複雜表情也令人難以捉摸。張之琛深信這篇論文假如有水分,那麼摻水的那個人只可能是王微安。他之所以這麼肯定,就是因為三年來他對她鍥而不捨的耐心觀察,他認為只有王微安那種在讀書時忘我的人,才會擁有獨到的思想和令人驚嘆的見解。

“在整個心理學系,誰也寫不出這樣的論文。”讀過那篇論文後,由於激動和欽佩之情,張之琛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於是便這樣自忖道,“很顯然,她不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是一棵真正的美麗的蓼藍。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要查清楚真相。”

葉子的猜測完全正確,張之琛的確是因為這篇論文決定接近趙悅馨,因為他想弄清楚事實真相。只是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最後超出了他預期的設想,最後變得無法掌控。

現在張之琛已經知道了真相,和之前他推想的事實完全吻合。但這個真相對他來說卻顯得那麼沉重,且失去了原本該有的意義。張之琛做夢都沒想到他會和趙悅馨發展到這一步,現在他們的關係複雜到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了。他的確打從一開始就是單純地利用她,但是現在看來卻把自己也利用了。目前的這種僵局讓他既苦惱又不安。他現在不可能全身而退,因為他已經變成一隻狼,狼的本性摧毀了他的計劃。但是既然費盡周折知道了真相,他又不能坐視不管,因為在心靈深處他依然深愛着王微安,哪怕此時此刻她已經成為別人的女人。現在張之琛痛苦地意識到,那個才華橫溢的姑娘與自己毫無關係,無論他多麼看重她的才華,多麼想幫助她,卻沒有資格這樣做。他感到無奈,尤其是無所適從。這種心情就好像是他明明知道一件寶貝的價值,卻無法讓這種價值以最正確的方式體現出來。

趙悅馨親口告訴他這一切后,張之琛覺得他無法遏制精神上對她的厭惡之情,想到昨晚自己的獸性行為,他更加鄙視和厭惡自己。

“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慚愧嗎?”他突然問了這樣一句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趙悅馨說,“你指的是什麼?”

“王微安那麼有才華,你為什麼不幫助她,而是要心安理得地竊取她的才華?”

一聽此話,趙悅馨雙唇顫抖,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作為我的男友,你為什麼從不關心我的感受,而是一再地為我的摯友操心?”趙悅馨極力壓抑着憤怒的情緒,反問,“昨天晚上在微安的房間是這樣,你言辭犀利地責備我不關心不幫助她,現在又是這樣,你究竟愛的是我還是她?”

張之琛神色嚴峻,緘默不語。

“你說我竊取了她的才華,我並不否認,”她接著說道,越說聲音越高,越說情緒越激動,“因為我沒有學習的稟賦,我天生不愛學習,我能有什麼辦法?我承認,假如求學的一路沒有微安的幫助,我絕對不可能考入清華園。有很多事情你從來都不知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微安十五歲輟學,從那時開始,她雖然離開了學校,卻成為了我的家庭老師。她在輔導我學習的過程中,也自學了全部課程。是的,她非常聰明,一學就會,且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你根本想不到,”說到這裏,趙悅馨突然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嘴角,臉上頓時蕩漾出一絲嫉妒的苦笑,“她幾乎猜對了大部分高考題目,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考入了清華大學。你問我為什麼不自己寫論文,因為我不會寫,我的學識全部來自微安的大腦,但即便是這些我引以為傲的學識也僅僅是她掌握的學識的一小部分,試問,你讓這樣的我該怎麼辦?這就是我的身份,我沒辦法讓她代替我,難道我不希望她的才華有用武之地?難道我不希望她成為清華園的一名名副其實的學生?我對你說我比她本人更希望她有機會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因為她天賦異稟,但這就是她的命運,我能有什麼辦法?現在所發生的這一切並不是我有意讓它發生的,而是不知不覺發生的,我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是這個樣子,而不是其他樣子。我也很累,很苦惱,但如果沒有微安在背後的支持和幫助,我簡直寸步難行。”

“她多會為自己開脫呀?”張之琛盯着趙悅馨的那張由於情緒激動而過於通紅的臉,彷彿這張臉隨時都會自燃一樣,心想,“偷竊者永遠能找到正當的理由解釋自己為什麼不得不偷竊,而失竊者卻不得不一聲不吭地忍受自己的勞動成果被別人竊取。”

“但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王微安在你身邊,你可以憑藉她的暗中幫助濫竽充數、渾水摸魚,一旦你離開這裏,到國外繼續深造,你拿什麼保證你不會出差錯?”張之琛盡量用平和的語調語重心長地說,“學術之路不是兒戲,沒有真才實學,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我知道。”趙悅馨低下了頭,屈辱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她之所以哭一是因為自己的無能,二是因為感情的破碎。

“你應該彌補。”張之琛又說。

“彌補什麼?”

“彌補你虧欠王微安的一切。”

“我自認為並不虧欠她什麼。”趙悅馨理直氣壯地說。她的這種出乎張之琛預料的口氣令他大吃一驚。

“我沒想到你會說出這種話。”最初的震驚過後,張之琛冷淡地說。

“我說的都是實話,”趙悅馨說,“自從微安輟學后,我父親一直在儘力幫助她,所能為她做的一切,他都做了。因為他一直把她當作乾女兒對待。”

“這是因為這個乾女兒一直在不遺餘力、無怨無悔地幫助他的親女兒,有些幫助的價值是無法用金錢去衡量的,因為那是無價的。”張之琛慢悠悠地說。“你之所以這麼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幫助,並認為她的付出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是因為你在內心裏始終接受並認同這一原則:金錢可以買到一切,也可以安撫一切,更可以交換一切。王微安付出的是感情,而你充其量損失了金錢而已,而這些金錢對你雄厚的家資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你想知道我對此事的看法嗎?”很顯然,趙悅馨的口氣激怒了張之琛,使他大張旗鼓地站在了王微安這一邊,成為她的擁護者,“也許你父親對她的幫助是不容忽視的,站在王微安的立場,她對你們的援助以及慷慨解囊一定非常感激,但是站在道義和人性關懷的角度,這種幫助是不值一提的,因為在天平的兩端,金錢無論有多厚,都無法等同於一層薄薄的真摯的感情,更別說是深情厚誼了。”

趙悅馨沒有吱聲。只是頭低得越來越低了。

“假如你不採取適當的行動,”張之琛又說,語氣簡直毫不容情,“那麼我就要干涉這件事了。”

“難道你要揭發我,公佈事實真相?”趙悅馨低聲下氣地問。“我可是你的女朋友啊,你知道我多麼渴望和你一起到國外深造嗎?”

“幸虧我不是真的愛上她,”張之琛看到趙悅馨一副可憐相,不禁落井下石般這樣想,“假如我真心愛她,我簡直倒了大霉。哦,難怪馬克·吐溫在《三萬美元的遺產》中說過這樣的話:我們的生活經驗又一次證明了一個可悲的真理——在這世界上,這是一個已經被屢次證明了的真理——即戒律對於防止浮華而墮落的虛榮和敗德固然是一種偉大而高尚的力量,但是貧窮卻是它的力量的六倍。哦,貧窮萬歲,我愛死貧窮了,讓財富見鬼去吧。貧窮造就了王微安,而財富卻摧毀了趙悅馨,看看她的行為多麼卑劣,這就是敗德,可她自己卻意識不到。”

張之琛這樣想的時候,完全忘記自己也是一位富家子弟。他在痛批並否定趙悅馨的同時,無疑也毫不留情地把自己否定了。可見他有多麼痛恨趙悅馨的行為。

“是啊,你提醒了我,讓我知道我有你這樣一位女朋友。”張之琛又大聲說道,並冷冷一笑,“但是我覺得我的女朋友真是太讓人失望了。現在我就要告訴我的女朋友,我要讓王微安得到公平的對待,像她這樣的人不該埋沒在圖書館陰暗的角落裏。”

“我已經搞不清楚,你口中的王微安究竟是我的摯友,還是你的女友?”趙悅馨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突然聲淚俱下地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昨天和你睡覺的人是我不是她,你為什麼不是因為別人,偏偏因為她而這樣對我?假如因為別人,也許我會好受一些,可你偏偏因為微安而對我如此殘酷無情,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讓你如此這般對待我?難道你不明白這樣做會毀了我的前程嗎?”這樣問的時候,趙悅馨突然想起昨天早晨她和葉子的談話,又認真回想了一下張之琛見到王微安時的各種表現,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直往下墜落,她痛苦地意識到對女人來說最可悲的事情已經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禁傷心欲絕地向後趔趄了一步,一時間頭暈眼花,差點栽倒。張之琛看到趙悅馨突然不說話了,而且由於他還不知道的原因差一點暈倒,他正要走過去扶她,但見她穩住了身體,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是無動於衷地看着她。就在這時,他聽到從趙悅馨的那張不停哆嗦的嘴裏吐出這麼幾個他在此時此刻不想聽到,也不想面對的字,“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愛上了微安?你之所以向我表白,就是為了有機會接近微安?”

這個問題問得太突然,而且正中要害,使張之琛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此他不僅無言以對,而且神情顯得特別窘迫不安。趙悅馨頓時明白了一切,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完全坍塌了。

“你不是想讓全世界知道你深愛的姑娘是個才華橫溢的女子嗎?”趙悅馨突然用憤恨而凜冽的語氣說,她的雙唇不再顫抖,眼眶裏沒有一滴眼淚,“我成全你,我這就去告訴導師事實真相,說論文不是我寫的,而是在圖書館工作的另一個姑娘寫的。”說完她轉身就要走,張之琛一把拉住了她。

“你瘋了?”他氣急敗壞地說。

“我沒瘋,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她惡狠狠地反問。

他沒有作聲,她冷笑了幾聲。

“你知道嗎?”她雙手用力拉住他的衣領,使他靠近自己,並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故意把含香的溫潤氣息吐在他的臉上,一字一頓地說,“你讓我覺得自己特別可憐,但更可悲,我一下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部悲情劇的女主角,而這種角色是我生平最討厭的角色。你認為你對王微安的愛很高尚嗎?其實很卑俗、低賤,而且讓人看不起。告訴你,我小瞧你的行為,你的動機,我尤其鄙視你的那顆善於欺騙的心。你天生是個演員,你去演戲才對,而不應該在這裏玷污這座高雅的學府。”

張之琛一聲不吭,只是目不轉睛地回應着趙悅馨咄咄逼人的目光。她的氣息打在他的臉上,使他清晰地回憶起昨晚的所有細節,也就是這一刻,他失去了思考能力,把一切都混淆了,不知道自己的愛在什麼時候是真的,在什麼時候是假的,他望着趙悅馨的眼睛,在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那張蒼白的臉,那張臉就像一張死人的臉,使他感到害怕,他似乎認不出這張臉是誰的臉了。他又移動目光望了望趙悅馨的雙唇,然後抬起手慢慢地把她的手從他的領口處拿開,又用一種病態的目光開始聚精會神地望着她的眼睛,口中喃喃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趙悅馨的眼淚從眼角溢出來,像珍珠一樣滑過臉頰,滴落在脖頸處。她突然捧起張之琛的臉,深情地望着他的那雙撲朔迷離、渾濁朦朧的眼睛,然後瘋狂地在他的臉上印滿了吻。一開始張之琛無動於衷,但當趙悅馨故意咬破他的嘴唇時,他開始用力回吻她。此時此刻,這對算不上戀人的戀人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擁吻,但是卻陶醉地吻着對方,並用痛苦的心情品嘗着鮮血的味道,似乎只有在這種肆無忌憚的狂吻中,他們才會忘記傷痛與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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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直呼其名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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