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少女一張一合的粉唇近在眼前,如斯的似曾相識。
蕭九年喉結滾動,不由自主的往前邁一步,隨着他的靠近,獨屬於少女的芬芳撲入鼻端,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少女的唇,很想嘗嘗是何滋味。
煙煙也意識到了少年的變化,他的每一個眼神都令得她心思飄蕩。
糟了!
感覺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九年哥哥這樣盯着她,莫不是想要親她?
這便是他給自己的答案么?
煙煙看過不少話本子,明白情到深處、水到渠成的道理,就在少年緩緩低下頭時,她也閉上了眼,心情惴惴不安,且又萬分期待着。
就在這時,一男子朗悅的聲音傳來,“煙兒!”
煙煙一驚,她當即睜開眼,而蕭九年也站直了身子,他的眼神朦朧,裏面像是了深藏着壓抑已久的情緒,“對不起!”
說著,蕭九年邁開步子,徑直離開。
宋熙覺得奇怪,他是為了尋妹妹而來,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了蕭九年,而更沒想到的是,蕭九年未置一言,像是落荒而逃……
宋熙一靠近,煙煙就怒嗔了他一眼,“阿兄,你怎的這個時候過來?!”
宋熙,“……”
怎麼?他來的不合時宜么?還是壞了妹妹的‘好事’?
***
蕭九年年少立功,又是今科武狀元,他就像一顆冉冉升起的耀眼星辰,無疑是引人矚目的,以至於他的出身不不再被人拿出來恥笑。聖上當然也會重用他這位少年俊才。
宮宴進行到一半時,聖上藉著酒意,盡量去忽視這幾天遇到了幾道驚雷,蕭九年也是蕭氏皇族中人,巧與祖.宗有那麼幾分相似,或許也在情理之中。
聖上偏寵燕王,而今太子勢力過大,他不得不給燕王物.色.能人,蕭九年便是他看重的人之一。
燕王的生母賢妃是金陵世家邵氏一族的女子,其侄女如今正好在宮中,聖上在半月前就想給蕭九年與邵氏女賜婚了,只等着今日的機會親自頒佈口諭。
“蕭九年德厚流光、年少神勇,賢妃娘家的侄女,也恰是秀外慧中、儀態萬方,朕今日就做個媒,給你二人賜婚,以結百年之好。”
老皇帝以為,他此舉着實明智,一來給了蕭九年尊榮與臉面,二來也給燕王招募了一員猛將。
此言一出,在場好些人皆面色各異。
小邵氏面色紅撲撲的,一看見蕭九年就心跳不穩,這般風姿卓絕,又實力過人的青年才俊當真不多見了。
煙煙怔在了原地,驀然站了起來,隔着數丈之遠,遙遙望着蕭九年,小姑娘眼神灼灼,彷彿下一刻就要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
“煙煙?你還不快坐下?”宋家少夫人,也就是煙煙的大嫂喬氏勸道。
這時,蕭九年與煙煙對視了幾眼,他站起身,抱拳直接拒絕,“皇上,恕臣不能接受這樁賜婚。”
眾人,“……”
新科武狀元好大的膽子,聖上金口玉言,豈容他反駁?
太子表面微妙的變化了一下。
賢妃與燕王母子對視了一眼,小邵氏也瞬間紅了眼眶。
煙煙揪着手中錦帕,慌張極了,但聽了蕭九年這話,她也.歡.愉.極了。
聖上只覺臉面無存,“蕭九年,你好大的膽子!”
齊王這時也當場低喝,“老九你還不快謝皇上賜婚!”
在場眾人皆看不明白了。
一個外室子能走到今時今日的地位,不亞於是拼了命換來的,帝王賜婚,欲要將他歸為賢妃與燕王一黨,一來是抬舉他,二來也是給他發跡的機會。
無論是誰都不會拒絕這樣的好事。
而且……當眾回絕聖上口諭,這是活膩了么?
蕭九年出列,撩袍跪地,他毫不畏懼,神色堅定,“皇上,微臣心有所屬,此生除了心上人之外,不會娶旁人。”
說著,蕭九年往女席處看了一眼,煙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很想知道,九年哥哥的心上人到底是哪個小.妖.精呀?
聖上正要暴怒,天際突然一聲炸雷,“轟”的一聲巨響,彷彿雷電就在眾人頭頂炸開,驚的在場女眷失聲尖叫。
蕭九年便這般跪着,炸雷一聲接着又一聲,轟天巨響。
這下,便是聖上也覺得怕了,立刻道:“你、你給朕起來!”
蕭九年擰眉,也抬眼望了一眼天際,今晚無風無雨,平白無故起雷着實令人詫異,待他起身時,雷聲戛然消失。
眾人,“……”
蕭九年,“……”
聖上擦了把額頭的汗,他早年就熟讀史書,對太.祖父的一切豐功偉績銘記在心,同時也知太.祖父是何等手段雷霆之人。
雖然炸雷已消失,但聖上仍舊心有餘悸,遂也沒有追究蕭蕭九年的忤逆大罪,早早結束了宴席,躲去殿內待着了。
蕭九年這人……不好對付啊,換做是旁人,聖上大可神不知鬼不覺讓他消失,但對於蕭九年,聖上卻是有那個賊心,沒那個賊膽了。
***
齊王府,戒律室內。
齊王手持馬鞭,看着比他還要高出了些許的少年,氣紅着眼,道:“聖上已當眾賜婚,你若違背聖意,那就是死罪!再說一遍,你到底同不同意那樁婚事?!”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且年僅十八就這般出類拔萃,齊王已不舍這個兒子去找死,故此才這般逼着他認下婚事。
聖上今日雖並未降罪,但賜婚的口諭已出,帝王斷然沒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也就是說,無論蕭九年同意與否,婚事已經存在了。
“我已在皇上跟前言明,我不會娶旁人。”少年無半分畏懼。
齊王好說歹說半天了,不成想蕭九年就是一個油鹽不進的,當即抬手就是一鞭子打下去,“你到底應不應?!”
蕭九年握了握拳,無半分動搖,“不應!”
“你!”
齊王盛怒,再也忍不住,對着蕭九年狠狠抽打起來。
這廂,煙煙很快就聽說了蕭九年被打的消息,她當然知道起因是由於蕭九年當眾回絕了聖上賜婚。
煙煙欣慰之餘,也甚是心疼。
這世上無人敢違背聖意,可今日她的九年哥哥不惜得罪了聖上,也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
若是娶了小邵氏,九年哥哥必定能得到金陵邵家的助力。
九年哥哥拒了聖旨,也拒了美人。
他心尖上的那個人……會是她么?
煙煙小臉滾燙,六神無主,愣了片刻才吩咐道:“準備好最好的金瘡葯!”
***
蕭九年遲遲不鬆口,衣裳上已經血跡斑斑,他卻是無半分動搖。
齊王府如今日漸勢微,十幾個兒子就沒有一個管用的,眼下唯獨一個九公子尚有前程,齊王自是不會真的打死了他。
“你回去吧!給我好生反省反省!幸好聖上並未治你的罪,此事許還有迴旋的餘地!”
齊王回想了今日在宮宴上,莫名感謝那幾道驚天巨雷。
莫不是老天也在幫着蕭九年?
可一想到蕭九年一跪地,那雷聲就突然響起,齊王也隱隱心慌。
***
蕭九年回到紫竹苑,衛元朝着他猛使眼色。
蕭九年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就看見了寢房內的微弱火光。
屋內有人。
是她么?
蕭九年推門而入,果然就看見煙煙提着一隻藥箱,俏麗的站在那裏,她的雙眼霧蒙蒙的,眼梢微紅,小鼻頭也呈現粉潤的紅,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兩人對視着,外面夜深人靜,月朗星稀,蕭九年知道,這個時辰不該與她獨處一室。但他忍不住,也不舍讓她就這麼離開。
身上很痛,可心是暖的。
門扇被少年隨手合上,他的手指修長,連帶着門栓也扣上了。
煙煙察覺到他的這個小動作,她面色一燙,突然局促了起來,“九年哥哥,我給你……上藥吧。”
少年本該拒絕,他和她都不是當年的模樣了,該避嫌了。
可經歷今日的種種,蕭九年不想避嫌,輕應了一聲,“嗯。”
月白色外裳溢出了血漬,煙煙站在他跟前,不知該從哪裏下手,這時蕭九年突然握着她的一雙小手,然後帶着的她一點點的摸索到了他的.腰.帶上……
明明只是上藥,偏生平添了一股難以忽視的曖.昧。
外裳、中衣落地,少年的體魄很快就完全呈現在了煙煙面前,她的臉紅的能夠滴出血來,可看着數道傷口,還有新舊交錯的疤痕,她又瞬間淚落如雨。
“疼么?”
煙煙哽咽着問。
蕭九年看着她精緻的眉目,一慣正經肅重的少年,突然沒來由的啟齒,“想着心上人,就不疼了。”
煙煙只能挨到蕭九年的胸膛,她仰着小臉,獃獃的問,“哦?是么?那九年哥哥的心上人到底是誰呀?我認識么?”
四目對視,蕭九年的薄唇略顯蒼白,輕笑了一聲,“嗯,你認識。”
煙煙,“……”
她心頭咯噔了一下,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但又不敢放心大膽的去猜。
蕭九年見少女忽閃着大眼,彷彿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他微低頭,靠近了她些許,問,“你要不要猜猜,那人是誰?”
煙煙不知是怎麼了,像是受了驚嚇的小兔子,立刻移開視線,不敢與蕭九年對視,“你快坐下,我給你上藥了!”
蕭九年也不急,確定了那個心思之後,他便勇往直前、風雨無阻。
他坐了下來,煙煙取出藥箱裏的紗布與金瘡葯,她動作輕柔,小心又認真。
蕭九年看着她輕顫的睫羽,身上的痛渾然不覺。
待一切弄好,煙煙鼻頭溢出一層淺淺的薄汗,她生怕弄疼了蕭九年,所以動作極致的小心,還時不時在傷口上輕輕吹幾下,殊不知,蕭九年的身子已經緊繃到了極致。
綁好紗布的蕭九年沒有穿衣。
煙煙知道自己該走了,可她還有話要說。
躊躇半晌,她拉住了蕭九年的一隻手指,像是渴望着糖人的孩子,眼神巴巴的。
一鼓作氣道:“九年哥哥,我……我已經長大了,不信……給你看看?”
她長大了,可以嫁人了,若是蕭九年不娶她,她就只能嫁給太子。她不想入宮,但又不想嫁給別人,只能纏着蕭九年。
少年的喉結滾動,嗓音看似平緩,但又啞又低,“煙煙,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煙煙眼角染霞,到底沒有膽大的當真.脫.了給他看,只是解開了脖頸上的幾顆綉扣。
“煙煙!”蕭九年摁住了她的手,沒讓她繼續動作。
煙煙卻又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我想跟你私.奔!
蕭九年,“……”
少年不知在想什麼,突然撇開臉,握緊了拳頭,“時辰不早了,你出去吧。”
煙煙不明白他的態度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這般被逐客,她着實受傷了,捂着唇去開了房門,真的離開了。
蕭九年呆立了半晌,他一手握緊了藤椅扶手,手背青筋凸起,像在影忍着什麼,良久兀自道:“蕭九年,你做個人吧,她還是個孩子!”
這一夜,少年覺醒了最初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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