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永州

永州知府還是看到蘇景澤身後眾多的禁衛軍盔甲，這才認出了蘇景澤，“蘇丞相，一路風塵僕僕的賑災而來，實在辛苦了！下官永州知府楊建輝攜永州大小官員謁見蘇丞相！”永州知府楊建輝彎腰行禮。

而蘇景澤呢，雖然之前那一套被自己劈壞衣袖的衣服已經換下了，但是因為一直在叢林之中鑽來鑽去，此時臉上不免沾染了幾道灰痕，就連頭髮上都還牽連了一片落葉。

靈兒看到平時儀錶堂堂、丰神俊朗的丞相大人如此狼狽的形象，有些想笑。但是此番場景實在不合適，於是伸長了手去將蘇景澤頭髮上的落葉摘下，而後悄悄對着蘇景澤笑。可是她並不知曉，自己的臉上也沾了不少的灰塵，映襯在白皙的皮膚之上，倒更像是一個頑皮的小孩子，尤其是這般偷笑的樣子，實在引人心動。

蘇景澤連忙轉開目光，下馬和楊建輝玩笑，“這樣倒也有好處，就連那些餓極了的百姓看到我們，都認不出我們是來賑災的官員！因此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楊建輝低頭彎腰，恭敬的說，“丞相大人為了賑災犧牲自我，真乃為官大義，下官人等遠遠不及啊。”

蘇景澤看了楊建輝一眼，溫和笑笑，“楊大人快莫要客氣了，我們一行人已經快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這裏可還有什麼吃食沒有？”

楊建輝聞言，連連道是，“有，有。丞相大人快請驛站歇息。”

一行人一路來到驛站，路上的百姓歪歪倒倒的靠在路邊的建築上，雙目無神的看着他們經過，只有偶爾看到糧車的時候，眼睛裏才會燃起一絲光芒。可似乎是餓的實在沒有了力氣，因此完全沒有任何動作。

靈兒一行人來到驛站，楊建輝連忙吩咐人打掃房間，安排幾人入住。楊建輝搓着手，微微有些拘謹，“這個，沒想到蘇丞相竟然比預計時間提早那麼多就到了，因此驛站還未打掃乾淨，還請蘇丞相多擔待！”

蘇景澤坐在正廳的主位，隨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了杯茶遞給靈兒。靈兒原本正在查看這間房間，見蘇景澤此狀，就順手接過茶杯，坐到了蘇景澤對面的位置上。

楊建輝見靈兒在蘇景澤面前如此隨意，不由得有些疑問，“蘇丞相，這位是？”

蘇景澤疑惑地看了靈兒一眼，這才恍然大悟，“哦，這位乃是太子殿下，，，”

楊建輝聞言大驚，“啊”了一聲就連忙要跪下行禮。蘇景澤連忙扶起楊建輝，“楊大人稍息，這位並非太子殿下，而是太子殿下特派來為百姓診治的林太醫！”

靈兒見蘇景澤分明就是為了幫她塑造聲勢，因而刻意在“太子殿下”之後長做停頓，此行倒是嚇得楊建輝不輕，靈兒忍着笑，站起身來向楊建輝見禮，“楊大人，在下林顧。”

楊建輝方才被蘇景澤嚇得夠嗆，心道之前沒聽說過太子殿下也會前來賑災啊，怎麼此行突然出現，嚇得膽子都險些破了！額頭上也不禁出了一層薄汗，此時用袖子潦草地擦了擦，“林太醫有禮了，這幾日恐怕還要勞煩林太醫多多照顧。”

靈兒見楊建輝眼中浮現一絲埋怨，笑意更深，險些綳不住壓低的聲音。因為靈兒扮了男裝，所以為了更符合外表形象，說話的時候都會可以壓低聲音，顯得更加喑啞，正如變聲期的少年。所幸靈兒前世就學過變聲之術，因此這種方法對她來說不算難事，只是現下卻忍不住的想笑，以致連聲音都有些變化。

靈兒連忙輕聲咳了咳，拱手道，“楊大人客氣了，這正是下官此行的職責。”

楊建輝卻是眼神閃了閃，有些尷尬，“不，不是這麼簡單。”

蘇景澤聞言，皺了皺眉，“楊大人此言何意？”

楊建輝連忙跪下向蘇景澤請罪，“丞相大人恕罪！下官並非有意隱瞞，只是這疫情也是最近幾日才突然興起，下官已立刻擬了奏章送往京城，只是永州天高路遠，想來此時方才應是剛剛到達京城才是，因此丞相大人尚且不知內情。”

蘇景澤聞言也驚得站起身來，“疫情？可是瘟疫？”

楊建輝見蘇景澤突然提高了音量，以為他發了脾氣，因此連忙哆哆嗦嗦的回答，“正是！因為飢荒嚴重，導致許多百姓完全沒有了食物來源，因此不少百姓都因此喪命啊！”

蘇景澤聞言緊鎖眉頭，之前急忙趕來永州，就是擔心飢荒大面積傳開之後，會導致多人去世，以致造成瘟疫傳染。沒想到自己終究是來晚了一步！

蘇景澤有些擔心的望向靈兒，疫情比飢荒的傳染性更強，而且解決方法更難，若是不及時止住瘟疫的傳染趨勢，必定會造成更多無辜百姓的犧牲，不知曉她是否有什麼法子。

靈兒給了蘇景澤一個安慰的眼神，“你先不要擔心，這疫情究竟是由什麼原因而起，我還要仔細調查一下，查清了傳染原因和病因病源，我也才好對症下藥！”

古代瘟疫是一個大範疇，是對幾乎所有流行性傳染病的統稱，其中包括因病毒、細菌、寄生蟲和其他微生物所引起的各種疾病，而其中以發熱為主要癥狀的疫病統稱為瘟疫。相對於現代醫學來說，幾乎囊括了肺結核、黃熱病、出血熱、霍亂、麻疹、流感、麻風病等多種傳染病。可具體屬於其中的哪一種，自己還要多研究研究，之後才好對症下藥。

雖然已經想到在古代這種醫療手段不發達的時代，凡是出現旱澇、霜雪、蝗災等災害現象，造成人口大量死亡，就極易因此瘟疫等併發症，導致災情更甚，同時也給政府造成更大的財政壓力，自然也給社會和民眾帶來了極大的威脅。但是卻沒料到這疫情來的如此之快！

那楊建輝見蘇景澤對着這樣一個小少年如此尊敬，因此也不禁收起了幾分輕視之意。然後靈兒質問楊建輝，“既然飢荒已經嚴重到鬧出疫情來了，可見究竟有多少鄉鎮、百姓受難，為何你上書的奏章里，卻只輕描淡寫的描述不過幾個村莊受災！如今看來，明明整個永州城內，幾百萬人都在受災！”

楊建輝聽言卻是又驚又疑，“下官沒有！下官上書的奏摺里明明已經陳書，整個永州境內十有八九都在受難，上百萬的百姓沒有食物可吃！”

靈兒和蘇景澤聞言卻是更加迷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蘇景澤低頭思索了一下，詢問楊建輝道，“今年的水澇災情如何？淹了多少村莊，又有多少農田和百姓受難？”

楊建輝見蘇景澤突然轉而疑問澇災之事，雖有些疑惑，卻還是如實以告，“今年盛夏的澇災不算嚴重，只要大約七八個村莊被淹。不過被淹的莊稼卻是比較多。因為南方多種水稻，所以莊稼多是種於水邊的，澇災一起，永州境內半數多的莊稼被淹！因此今秋才會鬧起了飢荒！”

“而這次飢荒就是從那些莊稼被淹的村落開始的，原本依靠着永州府糧庫裏面的貯備糧，是完全有可能免除此次飢荒的。可是因為之前的水澇和飢荒的緣故，有些百姓被逼無奈、落草為寇，不禁下山搶劫百姓們的糧食，更是直接偷盜糧庫，所幸發現及時，糧庫才不至於被搬空，可是卻仍舊是被偷盜了半數之多！”楊建輝將如今永州的實際情況和盤托出。

蘇景澤更是疑惑，普通百姓被逼無奈落草為寇，他能理解，可是那些賊人竟膽大包天到偷盜糧倉的地步嗎？不過這些事情還要日後細細調查才知曉事情。而後又詢問楊建輝，“那如今疫情四起，那些染了病的病人安置在何處？而因病死亡之人的屍體，又是如何處置的？”

楊建輝連忙解釋，“那些染了病的病人，為了防止他們傳染給更多的百姓，如今都被安置在城郊一處官衙別院裏。亦有幾位懸壺濟世的大夫請命前去尋找治病之法！而那些已經不幸去世的百姓，按照大夫的吩咐，都埋葬在荒郊無人的亂葬崗。”

蘇景澤點了點頭，他們的處置之法倒還算妥當。靈兒正想開口讓楊建輝帶她去城郊別院看看詳情，門外卻又小廝端着飯菜進來了，“知府大人，飯菜已經做好了。”

說是飯菜，其實不過是一碗稀湯和一盤窩頭罷了。楊建輝見此狀況也有些尷尬，丞相大人何等身份，怕是從小就沒見過這等殘渣爛飯吧。因此也不知曉說些什麼才好。

而凌宇見此正要發急，靈兒倒搶先開了口，“此永州境內全面飢荒，我等竟還有米湯和窩頭可吃，已是大幸！更何況我幾人早已幾餐未進米水，此番先行用湯倒也是正合情理。”

楊建輝見狀連忙告歉，表示府衙之中如今也只有少許米面，並無青菜，所以還請幾位大人見諒，並表示大人先行用飯，然後好好休息一下吧，自己就先行退下了。

徵得蘇景澤同意之後，楊建輝就連忙離去了，但是卻是不禁疑惑，堂堂丞相，還是從並無災情的京都而來，怎麼會餓了好幾天都未進食呢？日後等楊建輝了解了蘇景澤等人沒有食物的緣由之後，更覺蘇景澤清廉仁明，因此分外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