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必除之
小說里形容男主身上有一股好聞的味道總愛用冷香二字,陳嵩不解,何為冷香?單個拆字他懂,這組合一起,他便不明白了。
今日今時,陳嵩突然有些明白了,冷香並不一定代表味道,也可能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大抵悸動的成分居多。
冷字可釋為不苟言笑的性子,而香字大意為舒服,冷香二字組合可解釋在某一時刻,冷若冰山的男子做出與其性情截然相反的舉動,不經意的,溫暖的,令人怦然心動的。
陳嵩此時也想將冷香二字貼於荀燁身上,腦海中不由浮現虞慈長老和狗蛋的話語,你師父待你與旁人不同,一股燥熱莫名漫延全身,身上有些痒痒。
陳嵩不知道旁人害臊發紅的時候是否同他一樣,感覺皮層底下有無數只小蟲子在蠕來蠕去,惹得人發癢,他下意識往後退一大步,裹緊了披風,打哈哈笑道:“多謝師父。”
荀燁眉間微蹙:“更深夜寒,你宿於露天之地,晨起微涼,你衣衫單薄,赤足出行,當真毫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陳嵩繼續哈哈道:“怎會,怎會,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我就算不顧自己,也得顧着他們,以後會注意的,保證沒有下次,只是太想知道結果如何了?”
一轉到正經事,陳嵩收斂了沒個正行的神色:“師父此行可還順利?宗門之人可有受傷?村民又如何了?”
荀燁並未回話,而是將視線移到陳嵩裸露的雙腳上。
他瞧得明顯,陳嵩自然注意到了,不自覺將雙腳往長衫里縮了縮。
荀燁看出陳嵩的不自在,移開視線道:“你左手旁牆角的柜子裏放着鞋,去穿上。”
陳嵩依了言,待拿出裏面的鞋子發現荀燁的腳竟比他大了半截,同樣都是男人,陳嵩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而荀燁高出他半個頭,身為修行之人,他身形挺拔矯健,與之對比,陳嵩就跟白斬雞似的,前期因為過度放蕩自己,身體消瘦虛弱,一陣風兒似的就能吹倒,如今雖養出了些肉,臉龐看着也圓潤,卻唇紅齒白的,捯飭捯飭一番倒頗有女兒家的嬌俏風姿。
前身雖是女兒,可如今穿成了男兒身,往後有些言行舉止要注意了,而今比不得在家裏,既然背負了萬川宗門宗主徒弟的身份,他即便不想也該擔起這個責任,在萬川石碑面前,在無數先輩英魂面前起了誓,註定回不了頭。
自宗承典之後,陳嵩躲懶求得舒適愜意的想法怎麼也冒不出來,但凡出個頭就像觸電般的又縮回去,腦中只能像個陀螺一樣不停的轉動着,思考着,磋磨着童小白的故事,他不懂門中事務,唯一能做的是靠提前知曉的劇情,化解對宗門不利的事,至少這樣也算對得起宗門了。
陳嵩近日少眠多思,眼下泛着些許的烏青之色,人雖養出了紅潤之姿,但若不稍加註意的往臉上增添了些什麼,還是容易讓羸弱之意反覆在紅潤之上。
荀燁注意到的遠不止於此,陳嵩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卸下了往日的懶散舒暢,而擔了責任在裏頭,在無知覺的狀態下繃緊了自己。
陳嵩種種改變的跡象悄無聲息落於荀燁眼底,沉澱到心裏。
披風長,鞋子也大,陳嵩拖拖踏踏的走到案前,端坐於荀燁面前,神情肅穆,等待答案。
荀燁眸色看似與往常無異,然而平靜下卻隱藏着被陳嵩拉扯出,且未曾有過的激蕩之意道:“一切無礙。”
陳嵩聞言,心下總算鬆了一口氣,人沒事就好。
“那高級媸呢?”
荀燁:“已擊斃。”
陳嵩詫異:“死了?”
荀燁:“蘇庵村發生的一切,與你所言分毫不差,化形、秘法、地窖一一對應,吸收人界三垢從而隱藏自身煞氣的秘法不能流傳出去,唯有除之才是根本。”
童小白一文後期的人界災禍正是從此秘法牽引出來的,荀燁說的對,防患於未來最好的辦法就是除掉它。
陳嵩深陷自己的思緒里,荀燁靜靜看着他,除了不能讓秘法流出之外,其實還有另外一層原因,誰也不知道蘇庵村的真實情況,荀燁趕在玄門堂和隱微堂到達前,先一步到了蘇庵村,待宗門弟子到達時,他們只知高級媸出世,而不知其中的內涵。
蘇庵村結界被破壞,高級媸所為,可算情理之中的答案,陳嵩因擔心同門中人,特意讓自己的師父前往,牽強了些卻也不無道理。但若是有了出乎意料的發展,當人們知道此媸修習了隱藏自身煞氣的秘法,有心之人的聯想怕是意味深長,所以在陳嵩坦誠說出蘇庵村一事時,荀燁早已打定主意要除掉它。
陳嵩點頭:“如此,也好,那……除此之外,可還有別的事情發生,就是超脫我所講的事情?”
荀燁:“並無其他。”
看來除了時間提前之外,並無其他節外生枝的東西。
陳嵩:“有一事,還請師父允准。”
荀燁:“何事?”
陳嵩:“隱微堂每日送過來的文案,我可不可以……看一下?”
荀燁:“可。”
隱微,隱約細微,隱微堂是萬川宗門的情報機構,專門收集各式各樣的消息,耳目遍佈整個滄州大地,陳嵩要想知道最新的事態發展,非從隱微堂知曉不可。
沒想到荀燁想也不想,竟答應得這般輕快。
陳嵩垂首:“謝謝師父。”
荀燁眼瞼微墜:“不必同我道謝,自收你為徒起,你便有這般權利,只是自己不曾使用罷了,我說過雀羅山的一切隨你支配,書房等地你亦可隨意出入。成為我的徒弟不是枷鎖,想接觸宗門事務也可,想自由自在生活也可,一切全憑自己的心意,無須約束自己。”
陳嵩神情一頓,沒想到荀燁會同他這麼說,細良了他半晌,陀螺一樣的思緒驀然轉不動了,盡歸於平靜。
陳嵩俯身將臉貼在桌面上,腦袋轉不動了,身子也跟着舒軟了下來,他苦笑道:“在宗承典上對着萬川石碑起誓,當誓言落下時,我大概做不回從前的自己了,在無數先輩英魂面前,和他們情系天下安的精神相比,我存有躲懶愜意的思想顯得那樣……不堪,全憑心意嗎?往後怕是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