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進攻3
郝搖旗，劉宗敏率三萬人馬，內含五千老營，沿着官道向潼關城推進，他們盡量遠離西塬塬壁，即使如此，西塬北部的大號弗朗機仍然可以將炮子射進隊伍中，引起一片混亂。好在西塬上的火炮大部都調往了南面，應對李自成主力，北面的弗朗機數量很少，實心彈威力不高，傷亡的人數所佔比列極小。郝搖旗不屑的笑了笑：“官兵就會拿這嚇唬人，有種真刀真槍的跟老子拼一拼。”
闖軍隊伍極為龐大，煙塵遮天蔽日，走在前面的仍然是數量龐大的饑民，他們衣不蔽體，武器簡陋，這世道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拚命搏一把。闖王許下重諾，攻入城后，財帛可自取，窮了一輩子了，能否翻身就看今天了，他們帶着活下去的渺茫希望，鬥志昂揚。
西塬的銃炮不斷傳來，潼關兵備道丁啟睿，守備劉國能，潼關指揮使張爾猷等大明官將立於西門翁城門樓“大官亭”中，放眼望去管道上一片片紅頭巾的人頭蠕動。張爾猷雙腿打顫，就憑他手下的一千多衛所兵，鐵定守不住潼關，他不由的看向劉國能。
丁啟睿心中也不踏實，看向劉國能，說道：“你常在賊營，說說看，賊兵會如何攻城？”
劉國能道：“稟大人，賊兵攻城無外乎驅飢兵附蟻而攀，弓手掩護，老賊趁機而入。或者趁亂派細作入城，偷開城門。大人放心，末將棄暗投明，定當肝腦以報朝廷，誓死守衛關城。”
“大人當心。”劉國能將丁啟睿往後一拉。一根利箭釘在窗框上，闖軍第一猛將劉宗敏天生神力，使一把硬弓，可射百步，幸虧距離遠，想將箭矢射入小小窗孔，難比登天。
丁啟睿嚇得不輕，慌忙下令：“開炮。”
劉宗敏收起硬弓，大喊道：“進攻，先等城頭者賞十斤。”
沖在最前的饑民飢兵，大聲吼叫着為自己打氣，亂世中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他們有的扛着土袋，有的扛着木梯，有的拿着門板，身上沒有一件防具，手上武器也是極其簡陋。
潼關東門和南門的銃炮大部集中到了西門，大小火器百多門，去掉因保養不善無法使用的，在丁啟睿下令后，有五六十門銃炮噴出怒火。西門外的屋舍在洪承疇的嚴令下早已拆除，炮彈射出，毫無障礙物阻擋，準確砸進闖軍大陣。
大小鉛彈的威力，不是人體可以承受的，闖軍人群中哀嚎一片，“沖！”督戰的老營驅趕饑民繼續狂沖，這些饑民也知道，火器發射完后，有個重新裝填時間，能衝到城牆下就安全了，火炮打不到。他們個個氣血沖腦，精神亢奮，以最快速度向前跑。
人多力量多，一波又一波的饑民將肩上之物扔進護城河裏，約莫一個時辰后，闖軍以付出三百餘人傷亡的代價，在護城河上搭起三座浮橋。
丁啟睿心急如焚，命令炮手對準橋轟擊，這個時代的火器沒有膛線，準頭差，大炮打蚊子，很難命中。丁命道：“出城毀橋。”
眾將面面相覷，無人敢接令，張爾猷道：“大人不能出城呀，若開城門，賊兵必定趁亂而入。”
大明官軍憑城而守還可，但早已喪失了出城野戰的勇氣，敢在曠野廝殺的精銳，屈指可數。
“快開炮。”丁下令道，闖軍又大舉衝來，官兵疏於訓練，裝填太慢。
“金汁”“灰瓶”
裝有石灰的瓶罐從城頭落下，牆下籠罩在白色煙霧中，闖兵被嗆得咳嗽難忍，倒霉人被濺入眼睛的，基本就等着瞎了，闖軍絕不會捨得用菜油給饑民飢兵洗眼睛。
同樣的攻城場景在石門關上演，郝搖旗指揮五千餘人發起猛攻。
闖軍兵分三路，一路攻擊西塬，中路攻擊西門和石門關，另一路沿黃河走水路攻擊北門。
闖軍四處搜羅漁船，商船三百餘艘，每船載只有十幾人，小船甚至只能載三四人，黃河對面的山西巡撫吳牲派出水師戰船十餘艘，遠遠靠近射箭，闖兵中箭落水者無數。戰船體型佔有絕對優勢，沖入闖軍船隊，直接將小船撞翻，闖兵大都不習水性，在水中掙扎。
射塌天李萬慶以善射聞名，他挽弓搭箭，連發五箭，一艘官船上的漿手捂着脖子脖子跌落水中，立刻染出一個血花。失去掌舵的戰船，順着水流偏向，趁此機會，李萬慶的親兵紛紛開弓，官船上的官兵正好露出側背，一輪箭雨下損失十數人。
大門官場派系林立，錯綜複雜，潼關之戰要是打贏了，功勞是陝甘川官員的，是故山西官兵自然不肯出全力死戰，水師戰船退到安全距離外，遠遠的射箭。
船隻抵達岸邊，那些裹挾來的饑民飢兵跳下船，頭腦暈乎乎的，站立不穩，突然有人大喊大叫，隊伍大亂，潼關北城牆距離黃河也就一里多點，大小弗朗機皆可覆蓋。二三十鉛彈呼嘯着飛來，激起一個個水柱。
老營督戰兵揮刀逼迫饑民飢兵登岸，稍稍集結就向北門衝去。河灘一帶都是爛泥，行走困難，天上又不斷飛來炮子，闖軍根本形不成陣列，沒有盾兵弓手互相掩護，這些飢兵就是活靶子。牆頭上的明軍弓手，炮手，躲在垛口后，輕鬆的收割着闖軍的性命。
順天王賀國觀對李萬慶說道：“如此，該如何是好。”
李萬慶四望，闖兵不習水性，暈船者眾多，上岸后嘔吐，暈乎，明軍炮彈箭雨不斷飛來，根本沒有集結的時間和空間。不能聚成一團無法發揮人海戰術的威力。
蠍子塊拓養坤急中生智說道：“快，把船抬過來。”
小漁船都是硬木所制，足以擋箭，四五人抬起來，組成一排船盾，射塌天李萬慶指揮集結了一千餘人，大喊道：“沖呀!”
闖兵抬着船盾，弓箭手躲在其後，越靠近城牆，彈丸箭矢越密集，船底上插滿了利箭，火器精度差，只有三艘船盾被射中破碎。
城牆一帶也是坑坑窪窪的，還有很多鬆軟的沙土，能夠豎起登城梯攀上城頭的闖賊很少，受地形限制，後續接應兵馬，進展緩慢，始終無法形成合力，對城頭官兵造成的威脅很小。
順天王賀國觀，射塌天李萬慶，蠍子塊拓養坤等只得無奈的下令撤退。
天色漸黑，各路攻擊的闖軍撤退，明軍士兵來不及掩埋屍體，天氣熱，為避免人馬屍體腐爛滋生瘟疫，馬可以剁了吃肉，人屍體直接扔進黃河，一具具死屍順着河水漂向下游，場面異常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