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進攻2

180 進攻2

早晨的天氣已經有點涼了,草木上掛着露水,烏鴉啃噬着荒野中的死屍,一隊隊裹着紅頭巾的人潮湧來,烏鴉驚叫着飛向天空。闖軍大隊人馬分四路浩浩蕩蕩開進,瞬間就鋪滿了天地之間。從西塬到潼關城,各火路墩,屯堡都燃起了狼煙,氣氛瞬間緊張起來,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場大戰即將來臨。

李自成大營所在的塬上,集結了兩萬餘人,分成二十個千人隊,每個千人隊,約有弓兵百人,老營百人左右,其餘全是裹挾的饑民青壯,弓兵負責掩護,老營負責監督,如有後退者,就地斬殺,大明飢荒遍地,饑民就是取之不盡的炮灰,僥倖活下來的方可進入外營,經過幾場仗下來,勇猛者方能進入闖軍的核心老營。

這些饑民幾乎都沒有像樣的武器防具,他們手中拿着鋤頭,砍刀等,穿着單薄的破衣爛衫,只是頭上統一繫着紅頭巾。一道道紅色的細流,順着塬壁下到斜溝。“開炮”西塬之上明軍的三號,四號弗朗機先後開火,大戰正式拉開序幕。

與此同時,沿着官道同樣有三萬多人馬,向著潼關西門挺進,他們盡量貼着黃河一側前進,以躲避塬上明軍的炮火。道路狹窄時,軍伍距塬壁不足一里,時不時有炮子落在人群中,老營兵極力彈壓,相比龐大的隊伍,傷亡只是少數。分出一萬餘人攻擊石門關,其餘人馬全力攻打西門。

另一路闖軍搶奪了數百艘漁船,又臨時打造了些舢板,順着黃河而下,直逼潼關北門。

攻打西塬這支闖軍由李自成的侄子李過親自指揮,闖軍需先下到溝底,再攀爬上塬,陝西一帶多年乾旱少雨,斜溝水也接近乾涸。大批闖軍直接涉水而過。頭上不時飛過炮彈,嚇得這些饑民紛紛抱頭,扎在水裏。老營士卒,揮刀驅趕。

這時代的火器缺少準頭,大部分炮子打空,激起一股股塵土,兩塬相距較遠,炮彈在重力作用下,落點下降,砸在塬壁上。孫傳庭見很難打到對面塬上,於是下令調低炮口,對準溝底轟擊。

三號四號佛朗機裝彈速度快,炮彈不斷落在人群中,中者骨斷筋折,哭天喊地,哀嚎遍野。“衝過去!”“快衝。”老營督戰隊一連砍倒數名逃跑的饑民才彈壓住隊伍。溝底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集體發一聲喊,向對面塬衝去。

西塬的塬壁幾乎是一個直角,這個時代的佛郎機等火器都是直射炮,受射界所限,越是接近塬壁反而越安全。闖軍兵卒也發現前方落下的炮子反而較少,一波又一波的飢兵拚命往塬壁擠去。

“登塬。”闖軍頭目按照計劃組織饑民登塬,上塬的道路都是曲曲折折的羊腸小道,寬不過容兩三人而已,闖王許下重賞,先上塬者,立刻入老營,賞隊總。

“不怕死的,隨老子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個時代,死人見得多了,窮人早晚都得餓死,還不如跟着闖王搏一把。從溝底登上西塬有十幾條小道,猶如一條條長蛇,每條道上都擠滿了人,他們衣衫破爛,武器簡陋,甚至根本沒有護甲防具。

“放!”明軍早已在道口布下埋伏,無數箭矢傾瀉而下,這些饑民聚在一起,密度太大了,幾乎箭箭帶血,很快倒下一片。

“再沖!”又是一隊饑民衝上去。

“開炮!”明軍搬來一門虎蹲炮,對着小道轟擊散彈,沖在最前面的闖兵直接被打成了碎肉。

衝鋒,屠殺,如此反覆,堆積的屍體堵塞了道路。

黃土高原這種溝壑地形,使闖軍一向引以為傲的人海戰術派不上用場。闖軍最大的優勢就是源源不斷的兵源,用一波又一波的人海攻勢,淹沒了武器裝備遠勝於己的各路大明官軍。連名將曹文詔都覆沒了。

闖軍作戰一向是驅趕裹挾的饑民沖陣,老營弓手隨後遠程掩護,待敵陣鬆動,老營三堵牆騎兵出擊,一舉擊垮官軍陣型,接着就是一場屠殺。可是這裏登塬的小道雖不是多麼險峻,但是道路狹窄,又曲曲折折,視野受限,跟在饑民后的弓兵,根本看見塬上的明軍。沒有遠程火力掩護,衝上去的饑民被肆意屠殺,一具具屍體滾落下來,又沖亂了隊形。

李自成,李過等將領看到,首批衝鋒的千人隊幾乎毫無進展,大批人馬只是聚在塬壁躲避炮彈,拿塬上明軍毫無辦法。

李雙喜雙目圓瞪道:“爹爹,讓孩兒上,俺就不信這個邪了。”

李過攔住道:“不可魯莽,待看清官兵虛實。”

李自成等人都是陝西人,對關中這種地形再熟悉不過,以往潼關只有幾千守兵,那些衛所兵根本不敢出戰,農民軍一衝鋒就垮了,可是今次官軍卻死戰不退。孫傳庭不好對付呀,李自成心中感嘆。

闖兵四處出擊,全面進攻,就是為了試探出官兵防守薄弱的地方,然後再集中力量,一舉突破,輪換了數個千人隊,仍然無法奏效。李自成只好下令暫停進攻。

攻塬的闖兵如蒙大赦,爭先恐後的撤退,留下無數的傷員和同伴的屍體。

一直到午後,闖軍才重新發動進攻。這次李自成一下派出三個千人隊,一半闖兵頂盾掩護,不着急進攻,接近塬壁后,分出三百多人,拚命挖土拓寬道路,鋤頭,耙子,釘鎬,各顯神通。人多力量大,一會兒功夫,登塬路口就被挖寬了一丈余。

孫傳庭道:“賊兵學聰明了。”

塬壁正下方是火炮射擊死角,有些膽大的官兵,身子探出去,正對着下方射箭,掩護的闖兵弓箭手一輪齊射,官兵二十幾人中箭,從塬頂摔下來,闖兵盾陣被砸塌了一角。見狀,中軍偏將李應科下令,“放擂石”

二三十斤的大石被力士推下,持盾的闖兵被砸的臂腕脫臼,又是一輪擂石落下,一闖兵正中腦袋,血與jiang崩濺,無論飢兵與老賊,普遍的營養不良,骨質脆弱,胳膊腿被砸的變形,在地上翻滾哀嚎。

“放箭”闖兵弓箭手,看不見塬頂的官兵,只好對着上面拋射,箭矢密度大,約有十五六名官兵中箭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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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孤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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