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巧工門
眼前這幾十米高的矮小丘陵、卻奇怪的給人一種嶙峋奇駿的感覺，禿峰怪石、間或夾雜着遒勁的幾株古松。不由得讓人對這關外的北地風光、起了一種別樣的欣賞眼光。只是此地竟然大煞風景的出現了一座規模不小的現代墓園！結果好好的景緻被破壞的一乾二淨、水泥和石材鋪就的墓園場地面積不小，排列着整齊劃一就如‘大通鋪’一樣的一座座或空置或已經有亡者‘入駐’的墓穴、加上一座座墓碑、、、感覺就像是一副精緻優雅的山水畫上面被貼了一張小廣告一樣讓人倒胃口！
墓園冷冷清清的、也看不到什麼人影走動，周圍的平地上面、耐旱的玉米已經長出了半尺多高的嫩苗，這東西其實好養活、也不見有農人在這傍晚時分出來侍弄莊稼。申遠一行人的車子分開隱藏在了旁邊幾百米外的一處松樹林子裏面、申遠和申不疑應邀和龍‘先生’三人來到了一座山側巨石旁邊的乾淨平地上，胡曉梅獨自留在了車子裏說要休息、其實是準備做二人的第一道後援、、、
龍‘先生’的兩個手下一聲不吭的把一隻小摺疊桌和三個軟蒲團墊子擺在了乾淨的大石頭上面，桌子上又擺上了本地特產的一隻熏雞、幾罐啤酒和一些熟食。然後默默地站到了巨石的外面、安安靜靜的守衛着。
龍九石坐在了小桌子一側、打開了一小瓶白酒，在三個紙杯里倒上了一些、撿起一杯對申遠說道：“方老闆、唐突見面，這杯酒就當作賠禮、還請方老闆能賞個臉！”說完、一仰頭就將杯中的辛辣酒液倒入口中！不過龍九石似乎並不善飲酒、只喝了一口酒就嗆得自己咳嗽連連，眼淚都嗆得淌了下來。
申遠和申不疑對視了一眼、略顯僵硬的坐了下來，申遠還是捏着半生不熟的港味普通話:“龍先生、您這麼說可是有一點見外了吧？鄙人對您神鬼莫測的手段可是、、、”
龍九石突然抬起頭睜着發紅的雙眼直盯盯的看着申遠“你到底是誰？你們是不是鑒玉師外堂的人？”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差點嚇得申遠蹦了起來！
“龍先生！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申不疑向後微微移動了一下身體、抱起雙臂，其實兩手已經在外套衣襟內側扣住了兩把鋒利的刀刃！眼睛在不遠處那兩個始終一聲不吭的年輕人身上梭巡、、、
龍九石還是直盯盯的看着申遠“你們應該能看得出來、我現在就是半個廢人、、、將死之人，沒有那麼多的心思耍花招！”說著、從胸口處拽出了一條絲線，絲線底下綁着一隻長方型的小玉牌。
申遠愣了一下、看着這塊玉石，感覺這塊玉石就如同一塊死玉頑石一般死氣沉沉沒有一點特殊之處。
龍九石笑了笑、慢慢將玉石上那條繫着一些奇怪結扣的黑色絲線解了下來，一瞬間！申遠就覺得那塊普普通通的玉牌子彷彿活了過來一樣！一絲淡淡的玉靈力緩緩擴散開來、、、
“你！、、、這是、、、”申遠目瞪口呆。
龍九石輕輕的把玉牌在小桌子上向前推了出來、略有些激動的說道：“沒想到、真的還能見到當年鑒玉師一門的後人！我、、、我是當年老十三門中巧工門的弟子！”
“你、、、怎麼會有？、、、”申遠拿過這枚貨真價實的鎮靈玉！確認無疑裏面的玉靈力就是自己太爺爺當年所留下的。
龍九石苦笑了起來、、、“呵呵、、、我想我知道你們是為了誰來這裏了，你們是為了找王子衡吧？”
申不疑寒着目光、緊緊盯着他：“你到底是什麼身份？是怎麼認出我們的？”
龍九石坦然說道：“這次確實是王子衡派人通知我、近期不許我主動跟任何外人見面，但是如果遇到可疑的人物主動來接觸我的人。就即刻控制起來！然後交給他們、、、”
“你說你是當年巧工門的弟子、有什麼證據？還有、你怎麼會跟王子衡那個傢伙攪在一起的？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申遠平靜了一下心裏、沉聲問道。
龍九石看着申遠的眼睛：“天下間除了雲貴陣勢門的靈陣、就只有我巧工門的手段能完美的隱藏鑒玉師的玉靈力！
你們難道忘記了嗎？這條繩子上面的結扣就是我巧工門獨有的結陣手法、墨家的魔繩結扣！還有這塊玉牌、這玉牌可是當年的七十一代鑒玉師親手祭煉然後贈與十三門同道用來在隱藏身份時彼此相認的信物啊！”
申不疑看看申遠、申遠握着玉牌向申不疑點了點頭，玉牌裏面的的確確是七十一代鑒玉師獨有的玉靈力。那種血脈相連的靈力波動是絕對做不了假的！
龍九石繼續說道：“我在蒙區大黑廟點將台那裏偷偷了解到，在通遠堡五仙教那邊、王子衡他們一夥吃了個大虧，差一點就在那裏全軍覆沒。不過還是讓他們得手了一件了不得的東西、、、我猜應該是狐仙家守護的龍珠丟失了吧？”
申遠點點頭、說道：“你知道的八九不離十、這些也沒什麼可隱瞞的，現在立刻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認出我們的？你跟王子衡到底是什麼關係？你既然在這裏跟我們交代了身份、想必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們交代，坦誠一點、、、或許現在我們還不必兵戎相見！”
龍九石神色黯然的揉捏着手裏的繩結、低聲說道：“我？、、、我們都是大黑廟的傀儡、、、我、我的家人、、、師門、、、還有王子衡！我們都是、、、”
申遠申不疑一聽就是一個頭兩個大、、、申遠問道：“什麼大黑廟？他們是不是就是當年的黑衣門？”
龍九石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知道、六年前，我和師父就深陷在他們的手裏。師娘和師父唯一的女兒也都被抓去了！幾個同門師兄弟後來想盡辦法去救我們、也都被殺的殺抓的抓、、、巧工門、、、沒了、、、大黑廟應該就是黑衣門、但又不全是黑衣門、、、
黑衣門、從來都不是單單一座山門一伙人馬！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山門是他們的勢力！在這裏大黑廟控制着我們所有人、這些年，我們給他們挖了數不清的古墓。幫他們拿到了很多法器和文物、、、”
“裏面是不是有焚骨爐？”申不疑盯着他問道。
“是的、焚骨爐就是我們這些人從黑龍門側面的鎮龍穴位裏面挖出來的！”
“你到底是怎麼認出我們的？”申遠問道。
“你們身上有鑒玉師祭煉的靈玉！我佩戴的這塊靈玉能夠感應出來、當年、、、時局兇險無比，我們十三門弟子有時候只能靠靈玉的相互感應來確認彼此的身份！我現在解除了對靈玉的遮蔽、你們如果仔細感知一下身上的靈玉，應該能發現兩塊靈玉會有奇妙的共振！”
申遠和申不疑身上都帶有七十一代鑒玉師祭煉的靈玉，申遠身上的是申不疑老豆交還的那塊、申不疑身上的則是當年他爺爺帶到海外的幾塊貯靈玉之一。
此時經龍九石一提醒、兩人趕緊仔細感知了一下，果然！兩人身上的貯靈玉與申遠手上的靈玉似乎有那麼一種若有若無的共振、、、但是卻及其微弱、、、幾不可察!”
龍九石嘆了口氣、說道：“看來我手裏這塊靈玉的靈氣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所以你們沒有察覺到，但就是這枚靈玉救了我一條命，也讓我今天有機會能跟你們好好的見面聊一回！”
申遠看着龍九石、問道：“靠這個、我還是沒法信任你。你想跟我們說什麼？想讓我們幫你救出家人同門嗎？”
龍九石點點頭：“是的、我想求你們，看在當年咱們先人並肩作戰同生共死的份兒上搭救我們山門一把！救出我師妹和幾個師弟、、、石頭下面就是最小的兩個，我的兩個小師弟、、、”
申遠皺了皺眉頭：“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你既然神志清醒、為什麼不想辦法帶他們走？”
龍九石搖搖頭：“你沒見他們已經連話都沒法說了嗎？他們就是兩個被打散了一半神志的傀儡、可以聽從我的吩咐做事，但是沒有奇迹的話、他們還有我、、、恐怕都活不過三個月了！”
“大黑廟那些人用藥物控制你們？”
“是的！藥物、、、傀儡術、、、封魂符咒”龍九石緩緩解開了胸前的衣扣、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胸口，只見黑色的密密麻麻的符咒像是黑色的紋身一樣繪製在他的皮膚上。符咒猙獰詭異、在心臟的位置上形成一隻鬼爪形狀!看着就讓人心生厭惡、、、符咒似乎還在散發著淡淡的陰冷氣息。
申不疑問道：“照你所說、你們一門都被大黑廟牢牢地控制着！那你又是怎麼偷偷擺脫控制的？”
龍九石突然露出了一絲孩子般的笑容：“呵呵、、、這倒是還得感謝當年貴門那位封印焚骨爐的鑒玉師先輩了！我身上的靈玉是師父臨終前偷偷交給我的、從未離身一直隱藏的很好。
去年我們奉命去取焚骨爐的時候。我自己觸發了不知道是哪代鑒玉師留下的靈玉法陣、就在我死到臨頭的時候，這塊靈玉竟然救了我一命！
不過法陣也恰巧破了我身上的傀儡符咒、、、我雖然還是丟了半條命，不過卻恢復了全部神志。雖然還是要靠大黑廟的解藥來吊命、卻也算是擺脫了做傀儡一直到死的宿命吧！”
申遠點了點頭、說道：“王子衡在什麼地方？他們、、、大黑廟那些人現在到底在謀划什麼？”
龍九石搖搖頭：“王子衡五天前在大黑廟山裡見過我一次、取走了一些土裏淘出來的‘黃白’倒是沒說有什麼特殊的事情。打電話命令我留意主動接觸我們的陌生人、是在昨天，我覺得大黑廟在通遠堡跟五仙教一戰後，五仙教肯定是要大舉報復的！所以我一直在留意有沒有針對大黑廟的人馬出現在我能接觸到的範圍之內。
這次你們的出現可能是我們巧工門唯一的一次機會了！他們現在應該人手不足、、、”
申不疑問道：“這些跟隨你的土耗子都是你們巧工門的弟子？”
龍九石搖搖頭：“不是、巧工門雖然只是個小傳承，不過也是脫胎於堂堂墨家！怎麼可能滿門去做這種有辱先人的事情為生？
這些人、、、也大都是一些在蒙區活的不易的人、身上基本都有些不幹凈的底子，勉強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些可憐人吧！他們對大黑廟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不過裏面肯定也有不少大黑廟摻進來的‘眼睛’！”
申遠點點頭、心裏還是將信將疑，說道：“你怎麼認定我們就是鑒玉師外堂的弟子的？就憑藉靈玉的一絲共鳴？”
龍九石看着申遠：“當年老十三門戰到煙消雲散、剩下的人確實沒有再互相聯繫過，不過提前脫身的幾名弟子還是留下了一些訊息、我師父被困在大黑廟時偷偷告訴我當年鑒玉師一脈只逃出了一名外堂弟子，據說遠遁海外再沒有回來過。
你們又自稱是南洋過來的商人、這事出現的時機不尋常。我一得知消息就趕緊過來核實你們的身份。玉牌的靈力波動不會撒謊！當時看到你們、我就肯定你們一定是鑒玉師外堂回來的弟子！”
看着龍九石蒼白中帶着一絲病態紅潤的臉、申遠不由得感到一絲無力！自己連自家的事情都還沒有理出個頭緒、、、現在又遇到了當年和太爺爺並肩作戰的友人之後，一番核實盤問申遠心裏已經對這個龍九石的話信了七八分。大黑廟這三個字已經是這次遼西之行最大的收穫了、至少現在自己知道了對手的名號！
申不疑搖搖頭、說道：“只憑藉一根繩子、我們是無法相信你是當年巧工門的後人的，就算你確實是巧工門的後人、我們又怎麼確認你沒有真的投靠大黑廟那些屬於當年玄一門的傢伙？”
龍九石點點頭：“我知道、龍某行走江湖也不是三年兩載，這麼唐突的相認、換做是我也沒法一下子相信對方。”
申不疑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就好、現在能讓我們相信你的辦法就只有一個！抓住王子衡！”
龍九石低下頭思索了一會兒、又抬頭看着申遠二人：“一下子對王子衡下手，很難！我說過，王子衡其實也是大黑廟控制下的傀儡。不過最恨王子衡的應該是通遠堡的狐仙家吧？不知道你們隨行的那幾個人里有沒有五仙教的人？”
申遠微微點頭：“有！這次算是五仙教和我們外堂聯手的行動、五仙教主要是為了對付王子衡，我們則是想看看藏在王子衡背後的到底是什麼人？”
龍九石咧了一下嘴、微笑道：“我就知道在關外他們惹了五仙教是不會那麼容易就能脫身的、這次出來，一是趙掌盤他們放心不下號子裏失手被抓的幾個兄弟。二是、、、
我想五仙教一定會順着我們這條線摸上來，本來我是想求五仙教的狐仙家想辦法救出我巧工門剩下的幾個門人、結果卻一下子遇到了鑒玉師門下！倒是意外之喜、、、
也好、這樣好！多上幾門幫手、守望相助，這些年我巧工門要不是一心避世就想着明哲保身、也不會就這麼勢單力孤的讓一個大黑廟就給連根拔起！現在、我師父就算在九泉之下都無法瞑目！、、、唉、、、”
申不疑點點頭：“你手下的這夥人裏面有多少是你的心腹？絕對能信賴的那種？”
龍九石神色黯然：“沒有幾個了、除了我身邊這兩個啞巴一樣的小師弟，剩下的人大都是地地道道的土耗子。我帶着他們‘淘坑’他們把得手的東西交給我過目、法器或極珍貴的文物都交到大黑廟的人手裏，剩下的‘黃白’用各種渠道處理掉。
他們只知道大黑廟應該是他們背後的保護者、卻不知道這裏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申不疑問道：“那你們的門人弟子現在還剩下多少？都是什麼狀態？”
龍九石臉上浮現出一絲激動的潮紅、緊接着又變得慘白：“七個！就剩下七個！師父去年就死在大黑廟西邊的一座採石場裏面了，我只見到了他老人家的屍體。師父只餘下一個女兒、叫小妮！
這幾年小妮被關在大黑廟在龍頭嶺裏面的山谷里，我每半年就能見到她一次。這兩年這孩子的神志好像都有一點不太清醒了、我不知道小妮有沒有被強迫服藥控制，不算上外面這兩個行屍走肉一樣的師弟。
還有三個師弟我已經快一年沒有見過了、現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慘、、、申遠心裏不由得對龍九石所說的巧工門的遭遇感到無比寒心！如果按他所說、巧工門這門傳自墨家矩子一脈的修行門派幾乎可以說是被人家連根拔起，遭了滅門之災了！
三人對坐、相對無言，龍九石知道、對方現在在思考他所說的東西有多大的可信度。漸漸變暗的天色下、龍九石對着沉思的申遠投去依然冷峻又帶着無限期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