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境

《我是決定論者，被迫表現出好像自由意志存在般，因為若我希望活在文明的社會裏，就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每件事都被我們無法控制的力量決定了，開始與結束皆然。星球被決定了，昆蟲被決定了，不論是人類、蔬菜或宇宙塵埃都會跟隨一種神秘的節奏舞蹈，是由遠方一位看不見的玩家所吟誦指揮。阿伯特.愛因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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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空間內，有幾顆閃亮如彈珠大小的球體凌亂散佈着，每個彈珠的顏色都不太相同，有的看起來像是紫金的混合色；有的併發刺眼的黃光；有的呈現如海水般的深藍；也有的表面坑坑疤疤，色澤如了無生命的死灰，另外還有些是無法辨別的奇幻色彩。

每個彈珠的形狀和重量也不太一樣，空間中央有個黑色巨大的圓形彈珠，似有極大的重量，把空間壓出一個深深的坑洞，造成周圍空間捲曲成漏斗狀，附近的彈珠受到空間扭曲被困在裏面繞圈，看似隨機的佈置，確比機械鐘錶的設計更為精密，每個彈珠都有自己繞行的軌道，不會幹擾到彼此；空間本身則好比有彈性的布丁，重量大的彈珠可以把空間扭曲、凹陷，若是拿掉這個彈珠，空間還會再彈回來。

大部份的彈珠都井然有序的繞着中央凹陷的坑洞旋轉，就像我們的太陽系一樣，行星們照着各自的軌道在外圍繞行着，整個太陽系宛如一個不斷旋轉的圓盤，此時不知從哪飛來一顆如沙子大小的不規則黑色物體，從圓盤的外圍闖入，撞上了比它質量大上數萬倍的彈珠，立刻粉碎成更細小的碎裂物，多數的碎削因撞擊后的速度減緩失去動能，也被這凹陷的空間捕獲，成為圓盤內繞行的一分子，但有一顆粉末卻因為這次的撞擊得到更多的能量，以更快的速度彈開，脫離了圓盤，直直向外衝出，畫面上只見那顆細小的粉末，愈飛愈近，愈飛愈快，而且變得愈來愈巨大，像是直衝自己而來，一瞬間那顆粉已經變成龐然無比的怪物，表面還開始冒出陣陣的白煙，像拖着一條長長的白色尾巴，並且開始燃燒了起來，變成一顆巨大的火球，帶着足以摧毀地表上所有生命的能量撲天蓋地壓來，面對這種用噩夢兩字都不足以形容的情況，立軍可以感覺當年稱霸大地的恐龍看到隕石的心情，是多麼的無力，人類與其他的生命和浩瀚的宇宙相比是多麼的渺小，眼見那塊火球就要砸到自己的時候，突然間畫面又換成了一團柔和的黃光，依稀還聽到陣陣水晶輕音樂，畫面漸漸開始模糊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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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鐘響起，不知從何時開始，立軍的夢境總是在一團柔和的黃光內突然結束，就好像電影看到劇情正精彩的部分，突然穿跳出廣告一樣突兀。

起身、按掉鬧鐘、左手開電腦、右手按下電視開關，一連串的動作在立軍腦子還昏昏沉沉的情況下就完成了，接着就是坐在床上等意識慢慢從睡眠中恢復，這是立軍每日起床的反射動作。

梳洗過後，穿上公司的制服，出門前看着着鏡子裏的自己，嘆了口氣，為全新的一天默哀，接下來長達十小時的上班時間，他自嘲是一種靈魂離體的狀態。

立軍在一家專門報導科學新聞的小公司上班。

雖然立軍來到這家公司已經超過三年了，但非常不幸的，在他進來后的第二年就遇到橫掃全球的金融風暴，平時老闆都說人才是公司最重要的資產，但業績稍微有點下降，老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裁員，把人資遣出去后也沒有補新人進來，所以立軍在他的部門裏，仍然是資歷最淺的。

立軍一向都比其他同事早到，負責開門、打掃並把當日報紙、八卦雜誌放到聰山桌上。

聰山這分公司職位最高的人，除了成天計算退休金之外，不參與任何事情，說是充分授權，但每個人都知道，他是在推卸責任，聰山心中盤算着，這樣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可推得一乾二淨，不會影響到那筆豐厚的退休金。

「早上好，郭組長」立軍禮貌打招呼，郭老是立軍的組長，通常是第二個進公司的人，從大學畢業后就在公司服務到現在快三十年，五十多歲了周末還自願到公司加班，因為個性老實，不善交際，所以一直沒獲得升職的機會，對立軍很是照顧。

「早，立軍。」郭老打完招呼后就在自己的位子上開始工作。

「立軍啊，中午能不能拜託你跑一趟到前面的披薩店，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特別想吃披薩。」說話的是立軍的同事大麥可，大麥可比立軍早進公司，是個尖酸刻薄又非常自大的中年胖子，常隨意指使立軍。

「順便幫我帶一杯咖啡吧」幾乎是用命令的口氣說話的是同事艾咪，明明都四十好幾了，仍喜歡打扮的跟時下年輕的女孩一樣，立軍每每都在心中為被她一身贅肉撐到變形的史奴比圖案感到悲哀，艾咪和大麥可的個性差不多，喜歡說話帶刺，也常把工作推給立軍。

艾咪今天的穿着雖然是時下最流行洞洞裝，但臉上那即使用石膏也蓋不掉的皺紋和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酸勁，和天真可愛可是一點也沾不上邊。

公司內每個部門都負責特定領域的報導，立軍的部門負責生物和化石相關的新聞，郭老是這部門的組長，手下就是立軍、大大麥可和愛咪三人，大大麥可和愛咪見郭老在公司里遲遲沒有升職，對郭老也就愈來愈不尊重。

立軍隨口應了一聲，便盯着電腦繼續做着昨日進行到一半的企畫案，此時聰山戴着印着公司標誌的遮陽帽，懶懶散散進到公司。

大麥可一看到聰山，就積極的湊上前去諂媚的說：「昨天總公司催的那件企劃案，我昨晚加班到好晚才趕出來，一早就交給立軍校對，應該等等就處理好了，你就不用擔心，如果有什麼問題找他就對了。」

「好阿，大麥可，能在期限內完成就好，也不知道為什麼總部突然要這份報告，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不是嗎？呵呵。」聰山拍拍大麥可的肩膀，一邊說一邊走向自己的專屬辦公室，一般來說要等到午餐或是下班前才會再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