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家

第二百四十章 家

“人剛走!”士兵沉聲道。

這一隊穿着平民服裝的士兵立刻戒備,不需要人下達命令,迅速分散到各個角落,尋找樹木作為掩體。若不是林安之一直在密林中潛伏着,只怕都難以發現這些潛伏在林中的士兵。

林安之看着,眼皮微跳。

這樣的素質,絕不可能是流民,甚至都不會是一般的軍隊。

這到底是什麼人?

林安之越發的不敢動彈。

這些人都是一般的士兵,哪怕是看上去相當的“精銳”,但終歸只是士兵。林安之如果出手,以他六品上的實力,很快就能解決掉。

但是,不知怎麼的,面對這些士兵,他卻就是不敢動。

雙方就這麼在雨里僵持着,那些士兵也不進山洞避雨了,就彷彿是鐵了心的藏在密林中,也不走遠。

林安之苦笑不已,誰能想到在這密林里竟然還能遇到這麼一伙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都漸漸暗了下來。算了下時間,雙方竟然僵持了近兩個時辰。

終於,前面的密林里有些動靜了,一名士兵探出了頭,之後招了招手,那些埋伏着的士兵這才從林中走了出來。

“媽的,你別這麼一驚一乍行不行,說不定人早就跑了。”一名士兵走到山洞下,擦着眉眼間的雨水笑罵道。

“就是,張頭兒,這可是白白淋了兩個時辰的雨,要是被凍壞了,你可得負責。”另一人笑道。

剛才那伸手觸摸火堆,被叫做張頭兒,也是面色古怪,神情中帶着幾分不解。

“這火堆的大小和周圍痕迹來看,對方最多只有兩三人。你們說,這麼兩三人跑到這北雲山林子裏來,是為什麼?”張頭兒疑惑道。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西晉的遊騎兵,不過來的路上也沒見着馬蹄印。”

“人家不會隱藏痕迹啊?”

“隱藏個屁,這大雨天的,他還能挨個兒把泥坑給填平了?”

士兵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議論着今日這怪事兒。

然而就在這時候,忽然就聽一陣破空聲響起,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掠過密林落在了十餘人面前。

見着這人,士兵們趕緊躬身行禮:“見過陳大人。”

陳大人面色嚴肅,冷冷地看了十餘人一眼,便低喝道:“一般蠢蛋,被人盯着看了半晌,還什麼都沒發現,若真是敵人,只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就在一幫士兵面面相覷的時候,陳大人忽然動了,朝着林安之的反向就掠來。

林安之心頭微動,站起身來朝着陳大人就是一拳。

拳勢剛猛,但卻不是沖拳十二步,更沒有帶半點內勁。

那陳大人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抬手就抓住林安之的拳頭,微微一用力,林安之就從密林中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士兵當中。

士兵們一怔,不過立刻反應了過來,一擁而上,把林安之按在了身下。

“你是什麼人?”那被叫做陳大人的中年男子,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綁的林安之沉聲問道。

林安之露出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厲喝:“你們又是什麼人?竟敢對白馬關守軍動手?!”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覷,林安之見着這些人古怪的臉色,他心頭隱約猜到了什麼什麼。

那陳大人臉色不變,道:“現在是我問你,若是不說實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話語雖然嚴厲,但林安之能敏銳感覺到,這陳大人的眉宇間,似乎少了幾分戾氣。

他無奈道:“我真的是白馬關守軍。”

陳大人冷聲道:“你是誰的麾下?”

林安之想了想,便把張揚那晚跟他提到的幾名將領中的一人名字報了下。

“是他?”

陳大人皺了皺眉頭,盯着林安之看了片刻,便揮了揮手。周圍的士兵立刻上前把給林安之鬆綁,動作比之剛才可是溫和了許多。

“現在白馬關什麼情況?”陳大人問道。

林安之臉上立刻露出警惕之色,道:“你問這個幹什麼?你是什麼人?”

旁邊士兵輕笑道:“兄弟,連咱們陳大人都不認識?你這兵當的,可是沒什麼眼界啊。”

林安之腦子一陣轉動,立刻想到了一個有可能的名字。

“你是陳玉大人?!”林安之失聲道。

陳玉,是白馬關的一名校尉。當初之所以會進入林安之的視線,還是因為此人脾氣暴躁,在軍中惹出了不少事情。後來被同僚舉報,消息發往兵部,順帶着南院密諜的例行上報,也把這事情發到了林安之那裏。

那時候林安之正跟着雲河學習各種密諜組建事務,為去南莞做準備,因此見到是一封半密信半軍報的東西,就着意看了一眼。

沒想到,今天竟然真見着本人了。

按照密信上的消息,這陳玉是安作仁的嫡系,和紀靈、李懷明等人向來有些不和。那時候,林安之只當是將領之間的權勢爭奪,現在看來,似乎其中還有隱情。

聽林安之叫出了名字,陳玉面色好了不少,道:“既然知道我是誰了,就趕快把白馬關的情況說一下。”

林安之想了想,就撿着秦苑清和李雯告訴他的情況,說給了陳玉聽。

陳玉和周圍的士兵聽着,一個個的臉色越發的陰沉。

“既然西晉大軍入侵白馬關,你怎麼跑出來了?你可知道臨陣脫逃是什麼罪名?”陳玉面色冷凝,言語間殺氣騰騰。

林安之心頭打了個突,心說別真把自己給玩進去了,趕緊擺出一副哭喪臉,道:“陳大人,不是小的想逃啊,實在是當時兵荒馬亂,隊長帶着我們從城內殺到城外,之後就全被衝散了。所見的都是西晉大軍,我一番廝殺后就被人重傷,等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荒郊野外了。不信你看,我身上還有傷呢!”

說著,他掀開衣服,把胸前的傷口給陳玉看了眼。

在場的都是西北邊軍中的老兵,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林安之受的是內傷,但在那大堂廝殺中,身上中刀無數,全身上下數十條刀傷,一些傷口深的,幾乎是傷到了內腹。別的可以作假,但這樣的傷口可不成。自然,更能讓陳玉等人相信的,還是林安之那一口西北道口音,就算傷口可以作假,這個不成。

陳玉蹲下身子,把林安之扶着站了起來。

“多有得罪了。”

林安之趕緊道:“陳大人言重了。”

既然“認明”了身份,也就好說許多。一幫士兵把林安之領到了山洞裏,把剛才踢散的火堆從新架起。

林安之看了看周圍,道:“話說,我的身份都表明了,兄弟們是什麼來路,能不能給小弟說一聲?小弟現在心頭還有些發怵呢。”

他旁邊的士兵笑了笑,也不做答。

陳玉道:“不該問的就不要多問,既然是在軍中行事,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林安之紅着臉,趕緊應了聲。

陳玉臉色稍稍緩和,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們不是敵人就是了。”

在山洞中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林安之就跟着陳玉這十餘人繼續上路。林安之也沒追問,不過是安靜的跟着。陳玉等人自然也沒有主動說起什麼,雙方保持着一種默契的沉默。

隊伍行進的方向是正西方,看着是往北雲山深處行動。

行過去三天,一行人已經到了深山之中。這三天裏,林安之有意無意的表現親近,倒是和這些士兵關係不錯。

“林泰然兄弟,前面就到地頭了,你到時候可別被嚇着。”

說話的是那個“張頭兒”,全名張海平,年紀二十齣頭,卻已經是這支小隊的隊長。

林安之奇道:“怎麼,山中還有什麼佈置不成?”

張海平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一行無話,直到轉過一座山頭,林安之臉上泛起一抹震驚之色。旁邊的張海平看了,嘴角掛起了一抹自豪笑容。

轉過山頭,可見前方是一片平攤的山坳。而在這山坳中,正有一座大寨在緊鑼密鼓的修建着。

這寨子佔地面積極大,若是以軍營的樣式來算,這裏至少可以容納一萬人!

“這……這是什麼地方?!”林安之感到口乾舌燥,聲音一陣發澀。

一路話語極少的陳玉走到最前方,迎着山風輕聲道:“這裏是我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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