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文壇泰斗 第三章 重新為人
眼前的這個女子身着一身素雅的藍裙,十七八歲年齡,長得內外秀中,模樣甚是標緻。她額前流蘇彎彎垂下,水靈靈的眼睛裏透着溫婉爾雅,一副鄰家女孩的賢惠形象。這女孩雖然比不了崔鶯鶯的驚艷,卻也是難得的俊俏。
那女子被張致遠直勾勾的眼神看的害羞,靦腆的低下頭去,輕聲問道:“公子有什麼事嗎?”
張致遠艱難的收回了目光,在吞了些口水后,呵呵道:“小姐你好,我來這裏是想找一位姓杜的老闆,他是不是住在這裏?”
“家父不在,你改日再來吧。”
聽這話中之意,這女子應該是那杜老闆的女兒,張致遠恍然笑道:“原來是杜小姐,幸會幸會,我叫張致遠,弓長張,寧靜而致遠的致遠,至臻致遠......”
杜小姐秀眉微蹙:“我又沒人問你是誰,你自己卻說這麼多。”
張致遠笑道:“杜小姐誤解了,我這人心直口快比較健談,所以才說多了些。對了,杜小姐,你父親不在,要不然咱倆談談。我想在此買些東西,價錢上嘛,一定可以滿足你的期望。”
“你......你不要這樣盯着我看上看下的。”
“有嗎?我只是一種觀賞的心態,你可不要誤解呀。”
“哼!古人不是說非禮勿視嗎?你怎麼連這個都不懂呢!”
這女子雖然不施粉黛,卻帶有渾然天成的清純,她那似嗔似怒的的模樣,看着就讓人感覺悸動,張致遠尷尬一笑,解釋道:“小姐不要生氣,咱們說正經的吧,其實我剛才也挺正經的,只是被你誤會了”。
杜小姐見他舉止輕浮,言談不謹,厭惡感頓生,便不假思索地回絕道:“我們家最近不接生意,你去找其他家吧。”
這明顯是不待見自己呀,張致遠不解地砸了砸嘴,也不知道是哪裏得罪了她。
“我記得你叫杜秋菊,是吧?”
“不是,我叫杜心儀。”這話剛一出口,杜小姐便意識到上了他的當。
“原來叫做心儀呀,好名字好名字,我說心儀小姐,這送上門的生意怎能不做?你看我這張滿含誠意的臉,真的不是在無事瞎扯。也不能因為你長得漂亮,就無視商業操守吧,再怎麼說,我遠來是客……”
“相鼠有體,而人無儀,你這人怎麼這樣!”
砰!
杜心儀被他調侃,一臉緋紅,扭身就進了屋,把門死死地關了起來。
閉門羹?自己老遠跑過來一次,連個茶水都沒喝上,出門不順啊!張致遠又輕喚了幾聲,但屋內的杜小姐依舊是不加理睬。
相鼠有體,而人無儀?她這豈不是在說自己沒有禮儀,連個老鼠都不如?
被崔家保安小看也就罷了,怎麼連這溫婉可人的杜小姐,也像防狼一樣地防着自己,難道自己這玉樹臨風的形象,給人產生了誤解?張致遠徘徊了片刻,無奈地嘆了一聲,只能悻悻離去。
出門如此不順,肯定是沾染了晦氣!果然,這個猜測在當天夜裏就得到了證實。
這天夜裏,春雷陣陣,瓢潑大雨從夜空中直倒下來。
都說春雨貴如油,但下的太過就成了災難,這一點張致遠是感同身受。糊塗娘留下的茅屋由於年久失修,沒有抗住這場風雨,在雨水浸泡后竟然直接垮塌了,若不是他反應及時,很可能落下個被活埋的下場。
這下好了,自己連個落腳的窩都沒有了。
張致遠悵然的看着眼前的廢墟,抹掉了臉上的雨水,便朝着城東的破廟走去。
“這人是怎麼了,下這麼大雨,卻連個雨傘都不打?”
“你沒見他一頭的短髮嗎?如此怪異,十之八九是個癔症。(神經病)”
冷言碎語沿耳襲來,張致遠氣的是咬牙切齒,你們才特么神經病呢!不過,這天寒夜深的,懶得和他們計較,還是先尋個暖和窩才是正解。
啪!
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打着個破傘卻不看路,竟然正面和張致遠來了個意外衝撞。老張磨着牙,剛想嘟囔幾句,卻見對方立馬認錯,態度萬分誠懇。那人不斷地道歉,在得到了諒解后,急忙一溜煙的跑掉了。
張致遠剛想誇讚這人的虔誠品格,卻發現自己的錢袋子已經不見了,顯然是被那位虔誠人士順走了,再回頭看時,哪裏還有那人的半點身影。
真是衰到了極點,屋塌碰上連綿雨,天寒夜凍又逢賊,我怎麼這麼倒霉呢?
張致遠泥濘跋涉,行出了十多里路程,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尋到了傳言中的破廟。據市井的無賴們講,這座破廟經常成為無家可歸的乞丐們的安樂窩。
“沒想到我這等貴族人士,也會落魄成這樣。俗話說得好,苦盡甘來,福禍輪迴,今天這麼倒霉,好日子應該就會隨之而來了。哈哈……”
“呱呱!”
正當張致遠尋求自我安慰時,破廟中乍然飛出了一隻烏鴉,對着他呱呱大叫,似乎是在向他宣示,它才是這破廟的主人。
張致遠吹了個嘹亮的唿哨,驚走了那隻烏鴉,並恨恨的對它飛去的方向吐了口吐沫,奶奶的,怎麼碰上這種不吉利的東西。
也不知是湊巧,還是因為雨天的緣故,破廟中並沒有落腳的乞丐。張致遠脫下了濕衣服,一臉滿足地躺在雜草堆上,長長地舒了一口心中的悶氣。
“阿嚏!”
這裏不是沒人嗎?張致遠打了個激靈,開始環顧四下,尋找那個打噴嚏的人。藉著佛龕微弱的燈光,張致遠這才發現,草堆里蜷縮着一個老年男子,那人一身麻布的粗衣,身材佝僂嶙峋,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草堆中的一塊朽木。
‘朽木’從草堆中緩緩走出,張致遠這才看清,他是個上了歲數的老人,他面色蠟黃,兩眼無神,就是像是個營養不良的癆病鬼。
莫非是老乞丐?張致遠心中暗想。
老乞丐睡眼惺忪,隨便找了個地撒了拋尿之後,又打着哈欠卧下了,自始至終都沒看張致遠一眼。
“我說,隨地大小便是不文明的。”張致遠不咸不淡的道。
“那憋着就文明了?”老乞丐沒好氣的回道。
“唉!沒想到我堂堂的億萬富翁,現在卻要和你這樣的乞丐為伍。”
“哦,你覺得我是乞丐?既然是億萬富翁呀,那好,你就施捨我幾個銅板吧。”
“我現在身無分文,哪有什麼毛錢給你。”
“哈哈,有意思!既然是窮途末路,就別再賣弄身份了。小子,我看你凍得發抖,借你兩口酒暖暖身子。”說罷,老丐丟來一個酒葫蘆。
沒想到竟要接受乞丐的救濟!張致遠接過酒葫蘆,複雜的嘆了一聲,仰起頭連喝下了數口,只覺一股辛辣入體,溫暖的感覺開始四下蔓延,之前壓在心頭的鬱悶,似乎也減少了幾分。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張致遠由感而發的誦了一句。
“咦!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有些才華,這一句非常精妙,非常經典。”老丐似乎失去了睡意,骨碌地坐起身後,饒有興緻地看着張致遠。
“什麼才華不才華的,現在還不是混的這麼狼狽。不過,我可是有尊嚴的人,即使混得不如意,也不會像你一樣去要飯的。子曰,餓死不吃嗟來之食。”
“子有曰過這句話嗎?”
“我忘記了!”張致遠搖了搖頭,低頭正想再飲時,卻注意到那酒葫蘆異常特別,它漆黑如墨,質感潤滑,手裏的感覺也是非常厚重。張致遠一怔,疑惑的問道:“你應該不是普通的乞丐,你肯定不會缺錢。”
老乞丐一怔,問道:“此話怎樣?”
“就說你這酒葫蘆吧,這種材質叫做烏木,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技巧做成了葫蘆,但是這種木材十分罕見,而且大都產於南國,價值也是不菲。你用這種奇珍裝酒,絕不是普通乞丐能夠做到的。”張致遠說道。
老丐一愕,仔細地打量起這位年輕人。
“你去過南國?”
“我去過的地方多了去了,東到日韓,南到菲律賓,西到中東地帶,北邊去過俄羅斯。”
“聽不懂!”
“那我換個說法,想當年我南渡浩瀚的南海,東遊倭國之濱,北至蒼茫的中伯利亞,西到塞外的他鄉之域。區區南蠻小國,自然是不在話下。”和古人溝通還真是困難,張致遠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咦,沒想到你年紀輕輕,見識竟然這麼廣泛。沒錯,大千世界分佈四方,我華夏之外還有諸多國家。小子,以你的見識,不應該混到現在這種地步,莫非你遇到了什麼難處?”
張致遠喝了一大口酒,悵然嘆道:“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個奇迹,或者說是天意吧。我雖有一肚子的見識,卻是派不上用場呀。我住的房屋塌了,錢財也被人偷了,現在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老丐笑道:“口氣夠大,敢以天意自居。”
張致遠趁着酒興,侃侃談道:“信不信由你,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一個孤獨的人,或許只有老天,才知道我為什麼活着。”
“沒想到你落魄成這樣,還有心思裝高傲。”
“我可沒裝,今天難得我君子坦蕩蕩一回,你竟然還不信。”
“哦?小子,我來問你,你說是君子好呢?還是小人好?”
“小人不小,壞人不壞,這世間哪有真正的界限。君子也好,小人也罷,都是虛名而已。人這一輩子過得舒坦活得順心,才是真正的不枉此生。”張致遠微醺兮兮,長嘆說道。
“這麼說,你並不喜歡做君子?”
“當然!”
“為什麼?君子受世人尊敬,這難道不好嗎?”
“我舉個例子,在我老家有個小孩喜歡玩的遊戲,叫做警察抓賊;哦,你可以理解為捕快抓土匪。我喜歡做土匪,卻不喜歡做捕快,原因只有一個,如果土匪沒有先出手,捕快就不能抓人。這就好比君子和小人,君子雖好卻要受到約束,小人無拘無束豈不更好?”
老丐笑道:“這麼講也有些道理。小子,你有見識也有文采,你之所以混的這麼狼狽,應該是沒發揮出你的能力,或者說你的本事沒用對地方。”
“沒用對地方?”
“你慢慢琢磨吧。”
之後,便是長時間的安靜。
老丐仰望着外面淅瀝飄雨的夜空,若有所思的不停點頭。
“你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息,是什麼我卻說不上來。不過,我老人家很看好你,希望你多加努力,有所作為。等我下次再見到你時,希望你已經脫胎換骨重新為人。好了,我有事要走了,你自己好之為之吧。既然你識得這個葫蘆,我就送給你做個紀念吧。”話音甫落,那老丐縱身一躍,驀地騰上高空,瞬間就消失在這茫茫的夜色中,破廟裏留下了一臉愕然的張致遠,以及那個黑色的酒葫蘆。
絕世武功?莫非這老丐是個高人?
脫胎換骨,重新為人,似乎說的沒錯!
張致遠睡意全無,反覆地思考着剛才的話:“他說的對,我的本事沒有用對地方!是時候結束這種混混的生活了,即使是遊戲人生,也要活出個精彩才是。現在首要任務就是——賺錢!可是,這錢要怎麼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