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給你騙個先生來
晚霞散盡,夜幕降臨,一輪彎月高懸天際,透過薄薄的雲層照射下來的光線顯得淡雅聖潔,帶着幾分神秘。
沈枝雀本還想着實現承諾,在回山之前帶着楚時溪去嘗一嘗餛飩。
可之前他們為了解決顧白他們的事情耽擱了太多時間,街上的小攤子早就收起來了。
沈枝雀只好向楚時溪許諾下次再帶他去,又是撒嬌又是發誓,哄了好一小會才得到了楚時溪的原諒。
沈枝雀覺得其實楚時溪可能才是重生的那一個,不然為什麼上輩子那麼乖巧聽話任她欺壓的小男孩這輩子他們才遇到兩天,他都開始有了自己的小脾氣。
不過這話沈枝雀也只敢在心裏偷偷地吐槽一下,畢竟從重生的第一天起,她就決定自己的師弟自己寵。
師弟有小脾氣耍性子怎麼辦?她只能慣着唄。
夜晚的山路難走,林間月色被重重樹影遮擋,投落在地面的只有碎碎的幾片光斑。
沈枝雀緊緊拉着楚時溪手,小心的辨識着腳下的路況。
“師姐,我想問你件事。”
楚時溪目光微沉,有些複雜地看向認真看路的沈枝雀。
“師姐你認識今天學堂前的那兩個人嗎?”
沈枝雀腳下一個趔趄,差一點就要摔倒。被楚時溪一把拉住站穩后,她許久露出一個帶着幾分尷尬的笑容。
“你怎麼會這麼覺得呢?”
“因為當時他們要被抓走時,師姐上前給他們解圍了。”楚時溪的眼眸亮亮的,看着沈枝雀的時候像是在無聲的質疑。
這下完了,該不會她重生的事情現在就要被暴露了吧。
沈枝雀的手心冒出冷汗,但面上的笑容比先前更真實生動了些。
“傻孩子,師傅以前常常教導我們路見不平就要拔刀相助。”
“今天的事情,你我也都看到了,那兩個人壓根沒有做那些事兒,分明就是被那個邱少爺和林夫子一起冤枉的。”
沈枝雀眨巴眨巴眼,神情誠懇的她自己都快要信了。
“在那個情況下,無論是誰出了這種事,我都會站出來幫他的。我們不能讓兩個無辜的人受到迫害。”
一連串大話說下來,沈枝雀連口氣都沒喘。上輩子她一開始就給李烜明當了好幾次探子,每天與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後面又被李烜明送到鄰國去,說是穩定兩國關係,實際上也存了讓她做卧底的心思。
她見過的人比楚時溪吃過的飯都多。
經過上一世錘鍊,她雖然沒有學會李烜明用兵打仗的能力,但她待人接物,空口說白話的水平可是一等一的高。
她偷偷瞄了一眼楚時溪,內心有些忐忑也有些小得意。
果然這下換楚時溪沉默了。
嘿嘿嘿,小樣,跟你師姐比,你還嫩一些。
“師姐,我相信你。”楚時溪稚嫩的小臉上,神色真摯。
“那我們繼續趕路吧,不然回去晚了,師傅肯定要碎碎念的。”沈枝雀抓抓頭,牽着楚時溪繼續往前走。
楚時溪不是傻瓜。
他師姐一開始在那個黃秋雪上演賣身葬父戲碼的時候,明顯神情冷漠。
如果他師姐真的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那麼她就會跟後面出現的那兩人一樣,多少會先去幫助她。
她的態度就是在那兩人出現后才改變的。
楚時溪內心某處有點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為什麼,從一開始見到他這個師姐的時候,他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讓他忍不住的去親近她,去信任她。
甚至在沈枝雀教訓邱全睿的時候,他心裏除了驚訝,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欣喜,這種陌生的感覺讓楚時溪有點害怕,這怎麼說呢。
就好像他們上輩子就認識一樣的。
也罷了,他師姐現在不願意跟他說實話,那他就等着以後沈枝雀在跟他說吧。
楚時溪相信遲早有一天,他的師姐會把所有的東西都告訴他的,現在還不急。
於是各懷心思的兩個人就這樣小手牽小手,一路上磕磕絆絆地前進着。
突然,前方還有幾步路就到的的樹叢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是動物,還是……人。
沈枝雀和楚時溪都頓住了腳步,他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悄悄屏住呼吸,躲在了一棵樹旁邊的灌木叢後面。
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沈枝雀和楚時溪兩人渾身神經緊繃,透過葉片之間的縫隙暗中觀察着前方的情況。
聲音變得清晰。
沈枝雀的瞳孔猛然一縮。兩個凶神惡煞漢子拖着一個嘴裏被破布塞住的男子走了過來。
這兩個漢子,說是凶神惡煞,其實有點言過其實了些。
主要負責拖着男子的漢子體格更大些,身上穿着的麻布衣裳上面有幾個很明顯的大補丁,人看起來憨憨的。
只不過他左半邊臉上被烙印了一個很大的囚字。
沈枝雀眯起眼睛,看那傷痕的程度應該有些年頭了,那大個頭之前一定坐過牢,但是不是逃犯就說不定了。
而在那個大塊頭旁邊漢子個頭稍小,身上的衣服比那大塊頭要好些,是一匹藏青色緞子做的,不過上面也打了好幾個補丁。他身材瘦瘦巴巴的,只比楚時溪這個九歲小童高一個頭。
小個子的一雙眸子深深凹了下去,說是深邃不如說是空洞來的準確,一張臉上滿是皺紋,高高的鷹鉤鼻讓他的五官看起更顯陰沉。那小個子脖子上還有一個巨大的黑痣,一直蔓延到他的臉上。
小個子沒有被烙印上囚字,但是他看起來比那個大塊頭更加陰森可怖。他轉身對大塊頭說。
“我們先在這裏原地休息一會兒吧。”
大塊頭聞言,聽話的將那個被綁的男子綁在了沈枝雀他們兩所藏位置旁邊的樹上。
沈枝雀和楚時溪兩個被大塊頭的動作嚇了一跳,兩人再次交換眼色,屏息凝神,兩隻小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一動也不敢動。
沈枝雀的心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
如果現在他們兩個被發現了,那麼憑藉他們現在的力量,是絕對敵不過這兩個成年人的。
好在天色過暗,幾朵烏雲擋住了不少月光,那個大塊頭根本沒有發現他們兩個。
他把那個被綁的男子仔仔細細的捆好后,就回到了小個子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大哥,為什麼要把這小子給帶上?咱們不是劫財嗎?”
小個子恨鐵不成鋼的白了他一眼。
“這你就不懂了吧。”
“你看這小子穿着,那可是綢布!有錢人家才穿的起!咱們把這小子給綁了,再用他來威脅他們家人。你說我們得到的錢難道不比現在搶劫他來的錢多?”
大塊頭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恍然大悟,他憨憨一笑,露出幾顆牙。
“大哥不愧是大哥!小的實在是自愧不如!”
小個子被那大塊頭一吹噓,瘦瘦巴巴的臉上也流露出了幾分驕傲的神情來,“那是!要不然怎麼做你大哥呢?以後你好好跟大哥混。”
小個子浮現出對未來嚮往的神情來。
“咱們以後也開個山寨。我做大當家你做二當家。到時候我們比皇帝老兒還來的自在。”
大塊頭聽他這麼說,連連點頭。
“對對對,到時候咱們要什麼有什麼,到時候看誰還敢欺壓我們!”
躲在草叢後面的沈枝雀和楚時溪自然聽見了他們兩個人的談話。他們面面相覷,沈枝雀向楚時溪示意不要出聲,然後暗中打量起那個被綁的男子。
被綁的男子還算清醒,嘴裏塞着一塊發黑的破布,神情有些沮喪又有些嫌惡。
他看起來年紀和沈鶴差不多大,但整個人比沈鶴更羸弱,文質彬彬的。身上的綢布袍子本應純白無暇,上面還用銀色的絲線勾勒出一朵蓮花的模樣來。更顯的那男子仙風道骨。
不過經過了那兩人一拖,現在袍子被地上的石子和黃土磨的又臟又破,那男人頭髮也在掙扎中弄亂了,狼狽不堪。
沈枝雀蹲在草叢裏,眼裏劃過一絲瞭然的光。
上輩子李烜明曾經跟她提過他就是在中元節前幾個月在山上遇到了蓮華大師。
現在這個時候離中元節還有四個月,也差不多就是李烜明說的那個時間點了。
沈枝雀的眼裏迸發出興奮的光芒,心底的某處開始騷動起來。
她之前還疑惑為什麼蓮華大師會收李烜明為關門弟子。
現在看來,估計是當時的李烜明機緣巧合之下撞見被綁架的蓮華大師,將他救了下來,才被蓮華大師做了個順水人情,收編做了徒弟。
沈枝雀看了一眼楚時溪,心中默念。
這一次,她一定要在李烜明之前救下蓮華大師,奪了他的奇遇,讓他沒法再像上一世那樣在中元節出風頭,贏得人心。
她的小師弟既然不能夠去學堂讀書,那就讓蓮華大師好好教他,也算是為他的將來奠定基礎了。
這時候小個子和那個大塊頭休息夠了,從地上爬了起來。
“大牛,去把那小子給我帶過來。”小個子沖大塊頭努努嘴,使了個眼色。
大塊頭點了點頭,過去一把把被捆的嚴嚴實實的蓮華大師拉了起來,押到了小個子面前,得了眼色以後,兩人就繼續往前走。
沈枝雀在看到他們兩個走了一段路后,這才輕聲在楚時溪耳邊說到。
“師弟,你想不想讀書?”
“跟着我,師姐給你帶個教書先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