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學藝

婉兒長到七歲時，成為同齡女奴中最有天賦的一人，除了刺繡、烹煮二項外，寫文、禮節、儀態各各都是一遍就會，等她學會後，她便幫襯掌事教授其他女奴課業，成為眾女羨慕嫉妒的對象，但有她在，她們的課業不至於做得不合格，所以即使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愉快，也覺得別人比她可惡些，便不怎麼和她在衣物、月俸上計較。

婉兒個子中等，臉蛋圓圓的，容貌似母親多些，也只有眉眼間能依稀看出慕容儀當年的一絲絲俊美，甄靜看着女兒，怎麼著都覺得好看，但想起自家翁翁那芝蘭玉樹般的容顏，還是可惜女兒的容貌沒有像他。眉眼倒是有點像，但也只有那麼一點。

不過想想女子間的勾心鬥角，她還是鬆了口氣，婉兒頂多算容貌中上之姿，沒有繼承祖父和父親的絕世姿容，倒也是好事。

這一年十月二十三日，是婉兒十歲的生辰，甄家輾轉託人送了些錢來，甄靜又用自己做的絹子換來的錢給女兒買了個鐲子。那鐲子成色尚可，是從掌事姑姑手裏換來的，婉兒搖搖頭道：“我不要。”

甄靜一愣，隨即明白她是想給自己省錢，也是怕太招搖了，微笑道：“我的兒！該花的還是要花，你看看其他女孩子們，平時素素的，可誰私底下不喜歡好看的簪花手鐲呢，誰私下裏不省吃儉用換、買呢？你什麼都沒有，就髮髻上的簪花還是自己用剩下的衣料剪的，拿着吧。你不招搖是好事，可是一點也不招搖，別人也不會把你當回事。”

慕容婉兒年紀雖小，但從小就有主意，思來想去，母親之言有理，前幾天她還因為不願拿錢從掌事姑姑手裏換飾品收穫了別人嫌棄的眼神。“多謝母親，孩兒收下了。”

摸着女兒素凈的髮髻，甄靜露出欣然的笑容，慕容家的血液到底讓她天生與眾不同，小小年紀就有自己的想法，現如今她十歲了，很多事情她這個母親也無法左右她的小腦袋。

戴上鐲子后，婉兒前去學藝，今日是寫文，手腕上有鐲子也不礙事。

女師見端莊大方的婉兒手上戴了個鐲子，點了點頭，總算也知道給自己添一兩件好飾品了，這樣優秀的孩子，是比其他女奴更該打扮自己的。

婉兒接過其他人的課業，給眾女一一分發下去，女師開始點評，自然是慕容婉兒寫的最好，其次是隴西李氏家的、洛州程家、陽翟褚氏……

看着這些女孩，慕容婉兒心中微微嘆息，她們都是名門之後，可如今只是宮中的小小女奴，還是掖庭宮，獲罪之人待的地方。最好的出路不過是到了年齡被選給哪家王公貴族做妾室，或者幸運一點，生的好看，選給皇子或聖上。可她不想，她寧願留着，留在這裏，因為為人妾室，主母寬厚倒還好，若是心胸狹隘，夫君又是好色之人，那自己的日子還不如在宮中做女婢，學好技藝，以後分配給宮嬪做貼身侍女，出路比做人妾室好。

待課業結束，幾個女子送了自己的禮物給她，李嬌送了一副耳墜，程柔送了五張絹子，褚雁兒送了一副字帖……

不管真正關係如何，她們對她，倒也有真心在。宮女也是有俸祿、會分發一些衣物飾品的，她們給自己省下來，也是不易。

接下來他們又開始學習史事，說出自己的意見，今日女師說初次學習，沒有課業，眾女十分高興。

女師說這話時，偷偷向坐在第一排的慕容婉兒眨眨眼睛，婉兒會意，欣慰一笑。

晚上，甄靜給她做了一桌好菜，母女二人一起吃了，說是好菜，其實也只有兩菜一湯，外加兩個肉夾饃，卻是罪奴能吃到最好的了。

慕容婉兒看着手上的鐲子，道：“阿娘，我會好好學藝，以後定能做宮嬪侍女，到時候月俸就高了，這邊的掌事姑姑、嬤嬤的月俸都不及呢。”

甄靜笑了笑，喉頭哽咽，道：“好，阿娘等着這一天，今日你生辰，晚間就不用看《漢書》了，多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