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有疑慮
禾苗可猜不到他的擔憂,卻是朝他心口再補了一刀:“平安哥,那東籬館,究竟是個什麼地方?你昨兒還對我說很麻煩、別招惹來着。”
趙平安恨不得自己昨天什麼也沒說什麼都不知道!
看着禾苗和娘子、妹妹們好奇支楞起的耳朵以及巴巴的視線,趙平安深吸一口氣,撒了個小謊。
“就是那種專門培養小戲子的地方。他們除了玩鬧啥都不會。”後面半句才是他要說的重點。
“那燕子哥哥會唱戲么?”桃花妹妹聽說是唱戲的,立即雙眼冒光,“我可以讓燕子哥哥唱戲給我聽么?去年張家村請的戲班子唱大戲的,可好看了!”
趙平安這下嘗到了挖坑給自己跳的滋味。撒一個謊,就得無數個謊言給圓回來!
看着兄妹兩嘰嘰咕咕的打着嘴仗,圓子還不時的撲上來呀呀學舌的湊熱鬧,禾苗的心思卻是更活泛一些。
她觀察人物還算仔細。少年的確養得細皮嫩肉的,雙手白皙十指修長,皮相兒又長得好,比村子裏的男子都好看。可是,若說賣唱的戲子能穿得起那一身不知道是什麼毛做的大麾,那就太過了。她小時候跟爹爹去鎮上看人唱大戲,曾經偷偷溜進後台偷看,那班主對小戲子們非打即罵的,唯有唱台柱的兩人好些,卻也不是那麼精貴。
不是還有一句話叫什麼“表子無情戲子無義”么?可見,戲子不是什麼好活計,甚至還被人看不起。
可她並不覺得燕九是那樣的人,也許對方有點小聰明,有點小無賴,只是他的眼神和精神氣兒,並非那種在底層生活的市儈的人,能一口氣吃下那麼多宵夜,也並不是他餓狠了,不過是嘴饞想每樣都嘗試。這就跟那誰……她的小夫君是一樣的!
小夫君並不需要吃東西的,可是他還是因為好奇每樣都嘗試,而且,幾乎沒有下限。昨晚,燕九也每樣都吃了,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他都不知道飽么?
禾苗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夫君、夫君他不是人……那燕九?
好像,她是突破了鬼打牆的時候,突然撞上燕九的!巷子很幽靜,不常有人走的樣子,燕九為何會出現在那裏?
禾苗突然怔住了。
“禾苗,苗苗?”阿香看她突然發起呆來,輕輕推了她一下。
禾苗被嚇得一蹦三尺高,從凳子上跳到了地上,魂不守舍的東張西望,一疊聲叫喚:“怎麼了?怎麼了?”
阿香被她嚇得不輕,捂着心口,喘了好大一口氣才緩過勁來,趙平安也被嚇了一跳,跟桃花的爭執暫時停歇了。唯有無憂無慮的圓子,突然咯咯咯的笑起來。
“姨姨,跳跳,高高。”說著,小娃娃還似模似樣的跟着在床上蹦躂兩下。
“禾苗,你魘着啦?剛才嫂子喊你好幾下,你都沒反應。”杏花替嫂子問話了。她也覺得禾苗的樣子不對路。
禾苗咽了咽口水,抖着聲音道:“沒事。”
“沒事?沒事怎麼臉色這麼難看,跟見了鬼……”杏花突然覺得大過年的亂說話有些不吉利,趕緊呸了兩口,接着道,“就跟見了蛤蟆一樣丑。”禾苗怕蛤蟆,大家都知道。
禾苗沒心情跟她打趣,轉身就對趙平安說:“平安哥,我想上你家去看看燕九。”
趙平安不疑有他,道:“正好,接了小圓子給我娘帶。一塊家去。”
阿香和杏花姐妹倆趕緊收拾一番,一行人鎖了大門,往平安家去了。
兩家離得不遠,不過數十丈距離,中間還有兩戶人家,看到他們打大門外經過還站在院子裏跟他們打了招呼。
正走到平安家門口,里長的三兒子剛好從院子裏出來。
“鐵成哥。”幾人上前打招呼,滿臉疑問。平安還緊張地朝里張望,擔心娘親有什麼事。禾苗更是緊張得頭皮發麻。
趙鐵成朝他們點點頭,道:“禾苗也在,我正好要找你呢。”
“鐵成哥,啥事?”禾苗臉色發白。難道?
“昨晚你們去看花燈不知道,你家大黃叫得厲害,村裡也有好幾戶的狗叫了,我爹就懷疑是不是有賊想要行竊,今兒一早就讓我上各家問問,有沒有丟了東西。”
禾苗鬆了一口氣,不是鬧鬼就好。她仔細想了一下,乾脆的回答:“我沒丟東西。”她的錢財都埋在灰花住的棚子裏,房間裏也就大家看到的那些,雖說也值一些錢,可她真不太在意。
趙平安卻是有些不自在,跟趙鐵成客氣兩句,眼看着人往下一家走去,他趕緊進門找娘親。
禾苗跟莫大娘打了招呼,轉身就往燕九住的屋子去了。結果,她在外邊喊了好幾聲,無人應答。
禾苗與杏花姐妹倆面面相覷,最後她硬着頭皮,決定進去一看究竟。好歹有姐妹倆陪着壯膽,又是大白天的,不怕!
“咦?燕子哥哥不在呀?”桃花在房間裏看了一圈,有點失望。
“可能是早起出門了。”杏花看着打開了的被鋪,明顯是有人用過的樣子。
禾苗一直提着的心,稍微給放下了。腦子裏卻又陰暗的想:別不是真的帶了只鬼回來白天見光就消散了吧……
不行,還是得找夫君說一說。正常人她還能應付,鬼怪妖精什麼的她可對付不了。順便問問夫君,看有沒有可以驅鬼辟邪的靈符。
留下杏花一家團聚,禾苗借口去二叔家坐坐,轉身卻往山上跑。
通往山上的道路被亂石堆攔着,旁邊還有竹籬笆和枯萎的荊棘,卻沒看到張家請來的守山人。大約是她將寶物賣了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覺得山中沒有寶了,也就沒有必要再守着?那可真是再好不過。
禾苗爬過積雪的亂石堆,沿着走慣了的小路往上,果然沒遇上任何人。爬到半山腰自己原先的家,她駐足停頓了一會,留戀的在屋裏屋外看了一遍,發現堂屋的地面上有黑乎乎的被燒過的痕迹,幾根動物骨頭,想來應該是那些守山人留下的。
禾苗暗暗皺眉,拿起破損了大半的掃帚將髒東西掃出屋外,最後卻又泄氣的將掃帚扔了。
這裏已經不是她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