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少年小九
兩人就這麼滾到了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哎喲！你壓着我了！”禾苗大聲嚷嚷着，一邊用左手推着人家，右手還緊緊捉住對方一隻袖子。
“姑娘，明明是你撞的我，而後又是你拖着我一塊摔倒的！”無辜被連累的是一名少年，看着不過十五六歲，臉上稚氣未脫，帶着嬰兒肥的雙頰微微鼓起，好像有些生氣了。
“是，是我撞的你，對不起哦。可是，那不是擔心你摔倒才拉你一把么，沒想到你這麼輕，一拽就倒我身上了。”禾苗很沒有誠意的道歉，一邊暗暗打量對方，看着不像窮人家的孩子，身上還穿着一水兒鴉黑色的羽毛大麾，摸上去柔軟光滑，看着非富即貴。
自己不會惹上麻煩吧……
禾苗心裏暗暗打鼓，趕緊爬起來，對少年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態度誠懇許多，還順帶問一嘴兒：是不是哪裏摔疼了？要不要通知家人過來？
少年微微皺眉，不耐煩地擺擺手。“沒事。”
禾苗鬆一口氣，正想說“你沒事我就走了啊”，對方卻又突然來了一句：“要不，你請我吃東西做補償吧？”
啊？
禾苗眨眨眼。
少年面色微赧，小小聲哼道：“我錢袋丟了。”
禾苗同情地看着他，豪氣地說：“沒問題！我請你吃宵夜！”
“我要吃滷肉，過橋米線，粉蒸肉，桂花扎腸，豆腐腦，口水雞……”少年立即飛快地報出一串名詞！
喂！夠了啊！禾苗滿腦子黑線！她沒帶去酒樓吃宵夜的錢啊！可是對上少年亮晶晶的期翼的眼神，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
“那個，我沒帶那麼多錢……”禾苗正可憐巴巴的向少年解釋自己囊中羞澀，身後突然傳來阿香嫂的聲音。
“禾苗！原來你在這裏！”阿香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手扶牆，一手撫着心口，面色微紅，看來不是急的就是累的。
禾苗突然想起，大家一塊出來的，自己突然不見了，他們一定很擔心！而她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去跟大家碰頭……
“你同伴來了，我先走了。”少年輕聲說著，臉色有些落寞。
禾苗為難地扯扯衣襟，還是決定跟大家解釋順便介紹一下。
“吶，事情就是這樣。所以，我就請他吃宵夜了。”此時他們一行七人坐在一個夜宵攤子上，每人面前一小碗五彩元宵，唯有那格格不入的，面前七八個空碗摞在一塊。而少年正捧着第九個碗，埋頭猛吃。
元宵，餛飩，過橋米線，鴨血粉絲，茄汁酸粉，炒螺絲，水餃，手擀麵，炸豆腐……
圍觀的幾個小夥伴咽咽口水，突然覺得好撐啊……
“老爹！再來一碗粉蒸肉……呃，不對，是粉蒸糕！”總算他還記得這裏不是酒樓。
禾苗嫌棄地看着他，小手放在荷包上，心裏已經在吐血。
“兄弟這是幾天沒吃東西了？”杏花的哥哥趙平安客氣地搭話。
燕九打了個飽嗝，拍拍肚子，漫不經心的回答：“每天都有吃的，只是最近天冷食物不好找……我是說，食物不好吃，因為涼得快，每次端上來都冷了。”
眾人贊同的點頭。
又扯了一通瞎話，眼看着已到戌時，再拖下去就要關城門了，大家提着各種花燈以及零碎小玩意，打道回府。
不想，那燕九卻一路跟着他們出了城。
“小九，你不回家啊？”禾苗詫異地看着他。
“我……我是離家出走的。能不能讓我跟你們一塊回去？
禾苗等人啞然。幾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趙平安吱聲：“小孩子偷偷離家是不對的，家裏大人會擔心。要不，我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你家在哪？”
“在延州府，嚴家……”燕九小小聲回答。
州府！禾苗滿腦子黑線。州府離這裏比去壽縣還遠！年初四的時候平安哥就借了她家灰花拉着板車去周圍村子收集物資，年初五又收集一天，初六一大早出發往州府，昨兒才回來，據說路上花了整整四天。不過一來一回的，他倒騰的東西刨去進價倒是賺了不少。仟韆仦哾
平安哥這個習慣了走街串巷的貨郎都嫌辛苦，眼前這個一看就沒吃過苦的傢伙是憑什麼跑到這裏來的呀！
“你家人現在該急壞了！”“你是怎麼跑出來的？”“是不是被拍花子拍走的？”“我看就是跟家裏吵架了任性跑出來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開了，少年有點懵，顯得更局促了。待幾個新認識的小夥伴停了口，他才靦腆的回答：“我是偷偷藏在經常去我家送菜的牛車裏混出來的，原本想到了街上就溜下車，不想那天起太早，躲在車上搖搖晃晃的睡迷糊了。”
“然後那牛車就拉了你到這裏？”騙鬼呢！禾苗狐疑地瞪着對方。州府的拉菜車會到這邊來？
少年搖搖頭，“不是，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出城了，一看周圍都是田地，嚇壞我了，我就在半路下來了。”他略有些不安地摸摸衣服，“我往回走，想着能不能搭上人家的車回去，結果大過年的，居然沒人進城……”
廢話！過年大家都待在家裏！就算是走親戚也在近旁！誰會趕着車出門！
“然後呢？你怎麼迷路迷到這裏來了啊！”同村的順子性子急，趕緊追問。
“我走累了，又餓又渴的，就去了一戶農戶家裏討要吃的，結果吃飽喝足犯困了，一覺醒來就到了這裏。”
騙人的！大家心裏不約而同的想。
“你再不說實話，我們真走了！”禾苗不耐煩聽他閑扯，眼看月亮都爬上來大半了，除了她，家裏大人都該等急了。她果斷地爬上板車，又招呼大家上來。
少年急了，一把抱住灰花的脖子，眼裏蓄了兩泡淚，帶着哭腔開口，“我、我都說！你們可不許告密將我交出去！”
“絕對不告密！”禾苗替大家應了。
燕九一咬牙，小小聲說：“我、我是從東籬館跑出來的！”
“東籬館？什麼地方啊？”順子跟大家一樣，一臉茫然，不過他嘴快，替大伙兒問了出來。
趙平安皺着眉頭細想一會，臉色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