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新歡舊夢1

蘇小小遠遠望着我，從她那清澈盡乎倔犟的眼神中，我知道她是想讓我置身事外，但我卻沒有選擇。

“啊…”蘇小小開始痛苦的抽搐，冷汗從臉上不停的淌下，每一秒都扣擊着我的心臟。

“朱子虛…”我握緊拳頭，卻又無奈的鬆開，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青蓮噬蠱的可怕之處，就在於它發作之時沒有預兆，就像一場可怕的感冒，瞬間襲卷整個身體。

如果朱子虛手裏掌握着陽蟲，那唯一可以與之對抗的，就只有減緩蠱蟲發作的神花。但此時此刻，古界內哪裏去找神花？

“哈哈哈哈…小子，你再不聽我的話，乖乖的往前走，小心你的小女朋友…”朱子虛已經陷入了瘋狂的狀態，不停向我威逼着。

我感到鍾子期和寒飛間的對峙又強了一分，心裏一緊的同時，也響起了另一個聲音:沒有時間了！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試一試，哪怕賭上性命。朱子虛是一個瘋狂的人，為了達到最後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但不意味着他有多麼大膽，在計劃失敗的後果前，他是決不敢冒險的。

一個瘋狂的計劃在我的腦海里成形。

既然現在都到了這種程度，我就不介意在火上再添一把油，用命來換命！

“朱子虛，你可知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既然你要把事做決，那我也不會遂你的願，”我大笑一聲，看向四周，“各位，今天我若是後退一步，我就不配是個漢子，你們也看見了，是他一步步把我逼到這個樣子的，各位中如果支持我的，就幫我把對面那個女孩搶過來，如果不想的，也可以退出。”

飛玄和語嫣首先站在了我這邊，接着其他人也紛紛表了態。

隨着兩方人數越來越多，狹窄的祭壇周圍，濃濃的煙火味漸漸升起。我知道，一個小的磨擦，就有可能點燃。

現在離我不到五十米的距離，鍾子期拉着不能動彈的蘇小小，越發用力，蘇小小的臉上也越發痛苦，我從未感到胸口的溫熱如此強烈，是因為和蘇小小靠近的緣故嗎？我開始有了一絲欣喜，在無數次危險中幫我化險為夷的筆神之光，終於發揮了它非凡的力量，我越往前走，越能感受到和我同樣反應強烈的小小的感受，這表明筆神之光發出的力量卻實緩解了她身上蠱蟲帶來的痛苦。

神石的力量終於再一次創造了奇迹。只要蘇小小在我身邊，我和她就都會有超凡的發揮。

“你…你…”朱子虛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近，眼裏的墨色越來越濃，我看得到他嘴唇在動，而且越來越快。

心臟傳來一陣疼痛，我知道，陽蟲的力量又增強了，我咬着牙一步一步朝鐘子期走去，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與此同時我也能清楚的感覺到空氣中兩邊陣營愈演愈烈的威壓。這種無形的氣勢上的對撞導致包括朱子虛和鍾子期在內的高手都難以移動，他們望着我不斷靠近的身影，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猙獰。

“蘇夜白！”朱子虛厲聲吼道，“你要做英雄，我偏要讓你痛苦的死！！！”

“啊…”在朱子虛語落的瞬間，我感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從身體傳來，我望着對面的蘇小小，艱難的吐出一口血。

蘇小小舔了舔嘴角的血跡，虛弱的神情中有一絲高興，那是看我的眼神。

神石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儘管朱子虛控制的陽蟲在發揮力量，但我和蘇小小間的那股力量卻越來越強，青蓮噬蠱和神石的對抗，越來越吃力。

“小子，別往前了，你和她都會死的！”寒飛終於皺起了眉頭，出聲道。

“不，我不會死，她也不會，因為死的人，是他！”我毫不顧忌朱子虛的身份，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寒飛顫了一下，沒有再看我，而是往朱子虛身上又加重了威壓。

十米…五米…兩米…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鍾子期身上散發出的殺意，但我越接近，他的手就越顫抖，因為他在怕，怕毀了那個人瘋狂想得到的東西。

化靈期的確強大，但我和蘇小小在如此近距離的條件下，由於筆神之光的共鳴不斷增強，我們身上的修為在承受極大痛苦的基礎上不斷攀升着…

儘管我和蘇小小間的距離不足兩米，但那股亘古永恆的氣息卻讓鍾子期睜大了眼睛。

築靈境，丹靈境，元靈境…

雖然筆神之光無限激發出的力量是暫時的，但這對我和小小來說，這就夠了，我清楚的感受到小小體內的傷正逐漸恢復，強大的生機抑制着青蓮噬蠱，陽蟲的控制越變越力不從心。

“是了，就是這股力量，它的確能創造奇迹，小子，古界的未來，就交給你了…”寒飛眼中的墨色光茫一現，身體忽然動了。

身動的寒飛宛若殺神，直衝朱子虛而去:“子虛，對不起你，今天你我只能活一個…”

話音未落，朱子虛身前忽然劃過一道血線。

“哧_”朱子虛難以置信的看着左臂長長的血口，表情變得瘋狂。

“子虛！”鍾子期一驚，當即要帶小小離開。

這時一陣強壓襲來，讓鍾子期一滯。就現在！我心裏感謝着高人的幫助，身體卻爆發般沖向前，一把拉過小小，而與此同時我和她身上的氣息也攀升到了神靈期！

“你們…”鍾子期瞳孔一縮，隨即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神靈期近乎瘋狂的全力一擊是什麼感覺？鍾子期剛剛發力，就感到身前一聲雷霆般的炸響，在零距離的空間瞬間爆發出一陣耀眼的白光，強大的靈力爆炸將鍾子期直直向後推飛出去，鍾子期身上的衣服瞬間撕裂般爆炸，全身爆出一片血雨…

“噗_”我摟着蘇小小，一瘸一拐的向神祭壇走去，她滿臉血污卻笑得開心。

“蘇夜白…早知你不顧一切來救我，我就該和他們抗爭底…”蘇小小揮舞着勝利的拳頭說道。

我輕輕敲了敲她的頭說道:“別傻了，我不在的時候你照顧好自己就行…”

“嗯…”小小靠着我，輕聲的呢喃。

寒飛動手時兩邊就動手了，只不過瞬息之間的交戰，沒有我們的事，我拉着蘇小小的同時望了望不遠處跑來的飛玄他們。

“一起走嗎？”我問。

“嗯，語嫣她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這次她和我一起回去…”飛玄牽着語嫣的手，點頭道。

“寒師祖…”飛玄望着天上在血雨中穿梭的身影，高喊道，“下次我一定請您喝我和語嫣的喜酒…”

語嫣紅着臉踢了飛玄一腳。

“哈哈哈哈哈哈…我寒飛最得意的就是創建了寒山門和術家，你們都是我的寶貝孫子孫女，有機會我一定去…”

血雨瀟瀟，一如過往煙硝。

“嫣兒，快和他們離開，有師傅在這兒…”寒山門門主風華絕代，身影消失在眼中。

“師傅…”語嫣平靜了情緒，和我們對看一眼，向枯井走去。

“走！”

我們跳入井中，身後的撕殺聲漸漸淡去。

“神祭之壇，其中豎井，井中有玄，其深不知幾百丈…”

我腦海里浮現出寒飛傳音給我的一段信息，耳邊風聲漸漸消失…

這是在……哪兒？

不知昏睡了多久，當我從乾燥的地上醒來時，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四面昏暗的洞裏。

“飛玄…”

“小小…”

“語嫣…”

“紫陌…”

當我從不遠處把他們一個個叫醒，扶到中間有光亮的地方時，我們都面面相覷。

首先我們看到面前一個小型的石台，石台上刻着一條彎曲的弧線，把石台四周包圍起來，石台上卻有一條清晰的裂紋，從中心蔓延到邊緣。

語嫣從兜里拿出燭火，噌的點着。

“北有冥兮，赤水擊空；南有蛟兮，神龜負圖；濁浪排空，赤水擊石；聖人無德，教化先天；是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萬物不仁，以天地為蓋鋪。盈縮收長，此消彼長…”

“這…”我和小小驚訝的對視一眼，這不是那日在雲水閣石碑上刻的碑文嗎？

“我明白了，這便是最初創始者留下的印記，記載着甚深的功法奧義，而古界裏流傳的，卻是歷代來到此處的傳奇人物的心得體悟…”我若有所思的說道。

為什麼每當我和蘇小小腦里響起這段話的時候，就有一種大道鳴音的感覺，是錯覺，還是真實存在？

“走吧，別看了，寒飛在這裏看了上百年也沒有悟到，別說你了，先回世俗界找到解決你們身上問題的辦法再說…”紫陌拉了拉我，說道。

“嗯。”我看了一眼石台，也不留戀，現在還不是打開它的時候，總有一天還會回來。

我從懷中掏出紫陌交給我的捲軸，把它交給飛玄。

“古一留下的東西，也當作是你師傅留下的唯一念想吧…”我對他說道。

飛玄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捲軸平放在身前，微閉雙眼。

一陣短暫的等待后，捲軸忽然亮起光茫，瞬間在眼前化作了一道巨大的光門。

飛玄睜開眼睛，露出了微笑:“我們可以回家了…”

“等等…”我突然對他們說道。

“怎麼了？”小小來到我身邊，擔心的看着我。

“你先和他們進門，我要去試試…”我想了想，獨自走向那個石台。

“夜白，你…”飛玄臉色變了變。

“不用擔心…”紫陌拉住他，輕聲道。

我緩緩地走近石台，將手放在石台中心。

微弱光從石台上亮起，恍惚間，我看見石台上一道刺眼的白光正在聚集，慢慢凝成了一個越變越清楚的形狀…

忽然，我剎那間看到一個男子猛然睜開眼睛，爆發出一股毀滅的氣息…

“快走！”一道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我猛的驚醒，才發現洞裏一股強大的威壓逼近…

“朱子虛來了！”飛玄一把拉住我，瞬間到了門口，我向後猛拍出一掌，和飛玄消失在光門中…

我和飛玄成功的逃了出來，小小三女才快速跑上來。

紫陌嚴肅的看着我:“夜白，這回你真的是太任性了！”

我神情抑制不住的激動:“我看到了，看到了，那個當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