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江南煙雨6

“當年，我們通過一個術師把你送到那個地方，沒有他，我們無法將你帶進去。”父親終於又恢復了他原來研究員的樣子，沉靜的坐了下來。

我喝了口水，看向父親和母親:“這件事還有別人知道嗎？”

父親微微搖了搖頭，眼神看向遠方:“我們當年一是為了保護這個重要的機密，二是私心想救你，所以因為這個原因他們的人才答應幫我們。”父親停了一會兒，慢慢說道，“當年他們告訴我們事情成功后儘可能帶你隱姓埋名，讓你做個普通人。但現在你發現了自己身上的秘密，我們也幫不了你什麼了…”

父親又緩緩埋下了頭。

“他們？術師幫助你們？”我抓到關鍵。

父親解釋道:“術師是和你體內神秘力量相關的人，是那次失竊案背後策劃組織的一員，他之所以幫我們，是因為他們欠了我們一個人情。”

我這下算明白了，當年筆神之光被列為重點研究項目，這麼大的失竊案怎麼可能是簡單的普通人犯案。看來，有人是想保護這股神秘力量，不讓它出現在世人面前，問題是，我絲毫不知道這些人在哪，也不知道他們對我的態度，時隔這麼多年，當年的事還能有清楚的時候嗎。

不管怎麼說，我都要冒險試一試。

“你們說的術師在哪兒？”我想，目前只有這一個突破口。

“我還有他的地址，只是不知道現在他還在不在那…”父親搖了搖頭，對我勸道，“沒用的，當年都是最後一次幫助我們，現在你去對方是不會同意的。而且你的情況說不定會有什麼…”

父親沒有再說下去，我也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但我必須去。我的命是他們救的，如果他們要殺我，早在十幾年前就該動手，我能活到今天，就絕不是偶然。

“夜白…”母親走了上來，拉住我的手，搖了搖頭。

“媽…”我拿下了母親的手，毅然轉身。

我走進了房間，後面只有嘆息。

第二天，我在屋子裏並沒有看見父母。看了看桌上留下的一張紙條才知道，他們到鎮上趕集去了。

我笑了笑，或許，這些年東躲西藏，這裏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父親和母親早已習慣了這裏的生活。

我拿起旁邊那個信封，果然不出所料是那個術師的地址，我看了看，又把它揣進了衣兜。

從桌上拿了一個蘋果，我向外面走去。

我打開我的電話，從電話薄很容易的找到了那個名字。

“紫陌，你給我留電話，就是想讓我帶你出來玩吧？”我付給老農一張五塊的現金，跳上了他的三輪車。

“你那邊怎麼這麼吵？到鎮上了？”紫陌的聲音有些慵懶，看來昨晚上在她奶奶家過得不錯。

“哦，沒事，我正在來的路上…對了，你奶奶還好吧？”

“好得很呢，昨天還一直問我去哪兒了呢…你什麼時候到啊？”

“啊…那個我一會兒就到，待會兒到了再打給你，先這樣。”

我掛了電話，看着兩旁倒退的景物。

離文化祭還有半個月，紫陌是個閑不下來的主，一聽說我在這裏待不久就要離開就死活要纏着我，我知道她是想和我出去玩的，但這次可不是玩那麼簡單，要不要帶她去成了我思前顧后的事…

我在鎮上的汽車站見到了紫陌，她換了一身便裝顯得簡單舒服。

我們這次的目的地，是幾十公裡外的縣上，我要找的那個人就在那裏。

“我想去中學看看。”紫陌還是一如往常的念舊，沒辦法，既然找人的事不是很急，我就陪紫陌回學校看一看。

郢縣第一中學，我的文學之路，也是從這裏開始的，以至後來無數個夜晚我都會想起漢民老師為我講解作文習題的場景。

他是我中學的語文老師，李漢民。

高中的變化倒是挺大，畢竟這已經是縣城了。學校從裏到外都換成了現代的樣式，新蓋的教學樓也幾乎讓我認不到原來的班級了。

紫陌高中也是和我讀的一所學校，所以我們打了招呼后就暫時分開了。

讓我意外的是，我剛從那個偏僻的山村出來，就遇到了我最不想看見的人。

樓梯口只有一個人擋在我的前面，我不知道他確切想做什麼，但他給我的感覺，更強了。

“上次是小小在你身邊所以你幸運的活了下來，但這次沒那麼容易了。”郭子沫一如往常的冷俊眼神。

我知道今天跑不掉了，現在只有直面了。郭子沫自私自大把受傷歸結到蘇小小身上，卻依然心裏對蘇小小忘不了舊情，這算是他自己作繭自縛的笑話嗎？

“郭子沫，既然你還對蘇小小念着舊情，當時又為什麼要綁架她？難道這就是你對她的舊情嗎？”我現在十分憤怒，從前那個蘇小小認真對待的人竟然最後這樣傷害她。

“不，我沒有，”郭子沫眼裏滾動着火焰，“我受命於人不得不執行任務，再說我根本就沒有想傷害她，一直綁着她，只是為了釣出你！”郭子沫直指着我。

“噢？是嗎？”我戲謔的笑了笑，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着他，“你就是這樣利用她的嗎？為了釣出我？”

真是忠心，為了目的什麼都做得出。

郭子沫顫抖了一下，頭低了下去。“是，是沒錯，這一點上我利用了她，但我這麼做只是權宜之計，我真的很想看看，上面說的一定會來救蘇小小的那個人有多在乎她，”郭子沫大笑道，“可是，我才發現，原來他只是個躲在女人後面的懦夫！”

有進步，可惜這樣激怒不了我。

“郭子沫，摸着你的胸口說，上次被踩的地方還痛嗎？”我蔑視的看着他，“你用小女孩做人質求自保，是蘇小小念你舊情替你說話，最後還是你耍陰招才從我手下跑的，這回還想來找回面子嗎？”

我的確怒了，胸口的溫熱再次湧現，熟悉的力量再次佔領身體。我能感覺到，這一次體內的力量似乎更強大了一些。

“你…”郭子沫看來很不高興我的話，眉眼間再次浮現出邪魅，“蘇夜白…”

然而就在我們要動手時，一個意外的人卻突然出現了。

“蘇夜白，你在這兒…”蘇小小從樓上下來，正好看見這一幕。“子沫，你怎麼來了…”

蘇小小不可置信的看着氣息變化的郭子沫。

“小小，你讓開…”

“不，子沫，我不許你再對夜白出手了，絕對…”蘇小小快速的擋在了我的前面。

“讓開…”蘇小小的舉動讓郭子沫的氣息更加暴躁了。他一步步向我走來。

那種眼神，是恨意，滔天的恨意和仇怨。這種眼神，我以前見過。

“小小小心！”我還是大意了，原以為郭子沫還保留一點人性，沒想到他就這麼用力的推開了蘇小小。

“啊…”蘇小小被一股大力帶到一旁的地上，明顯受傷了。

混蛋啊，這樣的人怎麼還活在世上，蘇小小當初真是瞎了眼睛愛上這樣一個人。

我直接朝郭子沫沖了過去。

郭子沫的身手和技巧確實是非常優秀的，和他打必須投入全神貫注，即便這樣，我還是有贏他的把握。

我明白，郭子沫從一個普通人擁有這樣的力量也不是偶然的，至少他背後的人想借他看看我的實力，其中恐怕還有更大的陰謀。

所以，我不能再繼續這樣和他糾纏下去了。

郭子沫每和我多戰一分鐘，眼裏的邪魅之氣就重一分，說白了，正是這股邪魅之氣讓他的氣勢越來越盛，可惜他從和我對戰到現在，渾身露出的破綻不計其數，邪法終究是邪法，只能蒙蔽一個人的心智。

所以，我很快結束了戰鬥。他的肋骨再次被我震碎，不過這次是到了失去活動能力的程度。

“蘇夜白…你…你…我還會來找你的…只要你一天不殺我…”郭子沫只剩下了說話的力氣，依然維護着他那可憐的尊嚴。

要找我，也得先把這身傷養好了再說，我估計着，很快就有人來接他回去了吧。

“你沒事吧？”我拉起地上的蘇小小，“你怎麼一個人來這裏？蘇斌他告訴你的？”

雖然我很想問蘇斌為什麼要把蘇小小叫來找我，但我更好奇為什麼蘇小小真的來找我。

蘇小小一臉不快的說道:“我以為你一直在生我的氣，就…就來找你，想和你道個歉，你別生我氣了好嗎？”

蘇小小一臉真誠的看着我。

什麼？你在開玩笑么？千里迢迢來找我就是找我道歉，拜託，姐，你在我心裏真的沒那麼重要，我至於生你的氣嗎？

我不耐煩的看了一眼蘇小小，又瞥了一眼地上的郭子沫，嘴巴動了動，還是向樓下走去。

蘇小小愣了兩秒，立馬跟了上來。

“誒…等等，你…你不殺子沫？”她好像又想起什麼，“可是…他現在這樣…”

我無奈的回過頭，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還放不下他，所以算是看在你的面子饒了他。放心吧，他不會那麼容易死的，一會兒就有人來救他了。”

“啊？是嗎…”蘇小小想了想，又不說話了。

沒辦法，又多了一個麻煩的人。

我們一直走到學校的食堂，才遇到剛從別處轉回來的紫陌。

“夜白，你臉上的傷…”不愧是紫陌，一下就發現了我臉上的擦傷。這是剛才和郭子沫對戰時擦到的。

“哦，沒事，剛才摔了一跤不小心擦到了…”雖然這理由很爛但總比沒有強，我看着紫陌盯着蘇小小驚訝的神情連忙說，“哦，她叫蘇小小，是在城裏和我一起租房的房客，平時關係挺好，我不久前才認識的。”

紫陌愣了一下，很快露出一個笑容:“啊，是這樣，小小妹妹你好，我叫雨紫陌，是夜白一起長大的同學，今後請多關照。”說著伸出了手。

“啊…是夜白的同學啊，學姐在哪裏讀書啊，有空來我們這裏玩玩啊。”蘇小小客氣的伸出手握了握。

“啊…那個，你們都還沒吃午飯吧，這裏的菜不錯，我們嘗嘗吧…”為了化解尷尬我只好主動提出建議。

“啊對對對，在學校里逛了這麼久，我早就餓了，先看看這裏有什麼好吃的吧…”紫陌先熱情的沖向食堂了。

“我也餓了，蘇夜白，我們進去吧…”蘇小小還是和平常一樣，看了我一眼，自顧自的向前走去。

我長舒了一口氣。

“站在那兒幹什麼，走啦…”蘇小小又跑回來拉着我的衣服往食堂進。

最終，我們以二十八塊的總價領到了三份套飯，總的來說貴了一點。

“我就說嘛，這是學生食堂，是專門為學校學生供應的，我們是校外人員當然要出高價了…”蘇小小低頭看着她面前的土豆肉絲炒飯一臉肉疼。

我忍不住笑了笑:“…這就叫貴的話那我曾經遇到的就更沒法說了，有回我在火車站吃飯，明明八塊錢一碗的雜醬面就因為我點了大碗面套餐，黑心老闆就給我加了一根火腿，一個雞蛋，還有一碗蔥花湯，就收了我十八塊，我是在他家店的一個角落才看到這道招牌菜的，而且事先還用箱子擋起來，真是太坑了…”

“真的啊？唉喲蘇夜白你也太倒霉了，碰到的這是什麼黑店啊…”蘇小小已經忘了面前的炒飯，一邊吃一邊為我鳴不平。

“小小妹妹還真是率真可愛，難怪會和夜白認識…”紫陌看着蘇小小的樣子也笑了起來。

“對了，蘇斌跟我說你到什麼干壩鎮去了，我怎麼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呢？”蘇小小突然問我道。

心裏把蘇斌問候了百八十遍，我終於笑着對蘇小小解釋道:“你啊，別聽蘇斌他瞎說，我又沒生你的氣，再說，我小時候老家偏僻，你找不着也很正常，能找到這裏已經很不錯了，不錯不錯啊…”

“什麼啊…”蘇小小氣呼呼的，“蘇夜白你當我是小孩兒嗎？你分明就是還在生我的氣，你這人怎麼心胸這麼狹隘呢？”

完了完了，這丫頭一根筋倔上了，真是傷腦筋啊。

“蘇小小，我是服了你了，你要怎麼才能相信我沒有生你氣呢？”我雙手合十，求她饒了我。

“行啊，為了補償我這麼遠來向你道歉還被你氣，這幾天你先帶我到處轉轉吧，什麼時候我滿意了，我就相信你沒有想氣我。”蘇小小轉着眼睛說。

我一頭黑線。

“不說話算默認了啊。”蘇小小吃完了飯，豪邁的站起身向飲料機走去。

“呵呵…”紫陌在旁邊笑出了聲。

我皺起了眉頭，以蘇小小的個性，現在是不會離開我了，肯定是走哪兒她都跟着，再說也不可能丟下她讓她一個人回去…紫陌又是我從小長大的朋友，她表面上是要我帶她玩，實則察覺出了我有什麼秘密瞞着她，她是擔心我一個人去犯險…

難道，我要把所有的秘密告訴這兩個女孩兒？

“夜白，你有心事？”紫陌察覺到我的心不在焉，推了推我的胳膊。

“啊…沒事，這幾天可能沒睡好，精神有些恍惚，一會兒蘇小小來了你們聊，我去那邊安靜一會兒…”我和紫陌說了聲抱歉，起身向不遠處的窗邊走去，那裏學生不多，比較安靜。

“蘇夜白，你…”剛從飲料機回來的蘇小小有些不明所以，看着我離開的身影，“紫陌姐，他是…”

“他有些累，讓他一個人去那邊待會兒吧…”

“哦…”

我的確有些累，需要一個人找個地方好好吃個飯。

當我端着餐盤到窗邊坐下時，才發現一個熟悉的背影。

“李老師？！”我激動到說不出話。

那個拿着報紙的人轉過頭來，臉上突然露出欣喜的神色:“夜白！你怎麼回來了？！”

這是我的恩師，也是我的知己，李漢民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