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南煙雨4
我的傷並沒有大礙，在醫院待了兩天就出院了，蘇小小還算有點良心，在我躺在床上時還給我送飯，用她的話來說，就是這裏離漢程近，順道就帶了。
我知道她關心我，但我確實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了，筆神之光帶給我的特殊變化已經被很多人看到了，相信還會有更大的危險來臨，在這之前我只能獨善其身。
向顧青書打了請假條，和顧白說明了情況，我就打算和蘇斌一起回鄉下去，洛璃還小，就只有暫時交給蘇小小照顧了，我暫時不想讓蘇小小知道我的去向，只告訴她我出去玩幾天，想來她那樣單線條的人也不會多想什麼。
其實我這回走，還有一個目的，就是重拾我的文學夢，和“流浪的女孩”交流中，我深深的為她命運坎坷卻依舊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而感動，我比起她的境況又算得了什麼呢？
但擺在我面前的只有出版文學一條路，雖然以前的作品也有出版的經歷，但那只是個別。對於一個寫慣了百萬字的網絡小說的寫手來說，壓減字數字斟句酌去寫紙媒，無疑是一項巨大的挑戰。
不管怎麼說，做了再說。
我出發之前，顧白讓我見一個人。我大概猜到她是誰了。
對於程瀟，我還是把她當成那個永遠的好妹妹，她天真美麗，陪伴了我在紅點奮鬥的歲月，我對她真的感激。程瀟因為她父親的原因一直在我面前很難為情，我安慰她不要因此而內疚，畢竟人是不同的，她沒必要為她父親的行為向我道歉，我們都珍惜這段友誼，希望能夠永遠保持下去，最後我們笑着握手，相擁道別。
程瀟是個好女孩，相信她很多事情看得開。
我小時候長大的地方離A市有幾百公里，到了另一個城市還要彎彎繞繞坐各種交通工具奔波數十里，其間遇到的麻煩不斷，可見當初父母為了躲避追兵多麼煞費苦心。
終於在我出發三天後到了我來時的地方-干壩鎮。這是一個極其偏僻的小鎮，偏僻到無論在衛星地圖還是紙質地圖上都不見蹤影，這是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鎮。
小鎮上的風貌還保持着原來我離開時的樣子，不得不說這裏真的太落後了，以至於縣區上都不想過問這麼一個貧瘠的地方。
離開這個鎮，才是我以前待的村莊，還要步行幾公里山路。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小鎮上開始有了點點燈火，不遠處學校里的學生三三兩兩走了出來，我摸了摸肚子，才發現趕了幾天的路，再加上傷勢才愈，所以這麼快就餓了。
山裏的天還是黑得這麼快啊，我望了望前面，應該是一所學校。
怎麼…是這所學校？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竟然走着走着，就來到了這裏。二中，我永遠忘不了的，我的初中就在這裏上的。
和城市裏不同，這些縣鎮上的學校是初中和高中分開的，貧窮地區的孩子只有通過小學，來到鄉鎮上讀初中，中考達到分數線才能繼續升入縣裏的高中，這裏可以說是夢想起航的地方。
二中還是一棟古舊的三層樓房，一面泛舊的國旗孤零零的佇立在小操場上，夕陽西下，整座學校籠罩在一片暮色之中。
前面學校不遠處有人在賣烤紅薯，這個時候，的確可以賺一筆學生的錢。因為鎮裏有的孩子還是選擇住校，下午放學的時候，總是有人餓着肚子來買紅薯。
嘴角不覺微微彎起一個弧度，以前上學就喜歡在校門口買一個剛烤好的紅薯，想到那誘人的香味兒，我的嘴又饞了起來。
“誒？康師傅，還在這賣啊？”我走近一看，才發現那個有些佝僂的老人如此熟悉，原來這些年一直是他在這兒賣紅薯。
“你是…”老頭放下手中扇動爐火的扇子，轉過頭疑惑的看着我。
“我是阿夜啊，你不認識我了？”鼻子有些酸楚，我聲音哽咽的說道，“我以前在你這兒買紅薯的…”
大概的確是年紀大了，老人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啊，是阿夜啊，唉呀，這麼久不見都這麼大了…”
我一邊和他聊一邊在兜里翻錢，但只找到五十的和十塊的。紅薯三毛錢一個，老頭一時找不開了。
正當老頭堅決要送我免費吃時，我看見一隻手遞過來三個硬幣，而且好像來不及放回，手心裏還攢着一大把硬幣。
這人怎麼這麼多零錢？我詫異着開口:“美女，你好，幫我個忙可以嗎…”
然而，我回過頭時卻呆住了。
“紫陌？”
“夜白？”
她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我，打量了我一會兒，突然笑了出來。
“我說蘇夜白，你怎麼混成現在這個樣了？”雨紫陌還是那個愛打趣的姑娘，不過氣質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我聽得出來，她的語氣中沒有半點嘲笑，完全就像是見到老朋友那樣親切的調侃。
最終還是她幫我付了錢，我們一邊吃着紅薯一邊向學校里走。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麼多年愛吃紅薯的不只我一個。
“你為什麼會來這裏？”雨紫陌的出現讓我心神不寧，她一個上了大學的大學生，怎麼有空再回來這個小地方？
結果證明我想多了。
“跟你一樣啊，懷舊唄…”雨紫陌走在我前面，腳步很輕，突然長吁了一口氣，“鎮上的文化祭快開始了，我來看我爺爺…”
是啊，我怎麼忘了，小鎮上文化祭又快來了，這個時候，也是鎮上的居民祭祀逝去的親友的節日。
雨紫陌的爺爺，是在她六歲走的吧…我突然想起，以前上學她經常提起她爺爺來着…
雨紫陌是我不多的朋友之一，從初中就一直和我同班，直到我考上縣裏的中學，我們都一直在一個班上，那時沒有那麼多的想法，都是簡單的友誼，現在想起來，真的很幸運讀書時有這麼一個優秀的女生陪伴成長。
“你來這裏是幹什麼呢？”雨紫陌突然停下腳步，好像要把我看穿。
“啊…我…”我一時答不上來，一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因為體內的特殊力量才躲來這裏，二是不想讓紫陌知道我的事情而惹上麻煩。
“不想說么…”紫陌的眼中黯了一下，接着露出微笑，“沒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她拉過我的手，帶我跑起來，“快走啊，我們去後面的教學樓看看。”
看到雨紫陌恢復了正常的樣子，我總算鬆了一口氣，看來她並沒有那麼想知道我的秘密，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是要好的朋友。
我很驚訝她纖瘦的身體竟然有這麼強的爆發力，剛才拉着我的瞬間我差點被她帶着向前栽去，看來她一直保持着鍛煉的習慣呀。
“哇-”在被她拉着在操場上跑了三圈以後，我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喂，你這體質也太差了吧…”在我大倒苦水的時候某人仍不知所謂的在伸展運動。
我就說曾經文體雙項優秀的課代表怎麼可能是弱女子，這下真的把我顏面掃地了。
接待我們的是學校的老校長，那會兒就以講話時一副公鴨嗓聞名校內外，這麼多年過去仍然沒有改變他的風格，我和紫陌只能笑着應付。
老校長很熱情，主動把學校的一間宿舍騰出來給我們留宿，我想提出異議時已經來不及了，原來校長比想像中的更加暴力，可能是電視看多跟着學壞了。
我和紫陌都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無奈，幸好大家都這麼大了，擠在一間也沒有事，何況宿舍里雖然空着，卻足足有八張床位。
我們鋪好床鋪，已經接近晚上十點了。這個時候學校內外都熄燈了，只有宿舍長廊上微弱的昏黃燈光閃爍。
空氣中漸漸濕重起來，這樣的夜裏，是要下雨的，果然不一會兒，外面就下起了點點的小雨。
剛才在操場上跑了一圈，我和紫陌都需要洗一個澡，彼此尷尬的看了一眼，我還是讓女士優先。
雨紫陌是那種身材纖瘦，卻又不失線條的氧氣美女，以前讀書的時候由於還沒有發育，所以也只是一個美人胚子，現在的雨紫陌可以說從裏到外都透着青春的魅力，一頭披肩的長發搭下來，有種幽蘭的氣質。
“我去洗了…”或許是到了晚上的緣故吧，紫陌的聲音中透着一絲慵懶，一件薄薄的睡衣將玲瓏的身段完美的勾勒出來，我看着這幅平淡的景象，心裏忽然湧起一股暖流。
小時候紫陌家裏只有一個年邁的奶奶，很多事都需要她一個人去做，每次她遇到困難，我都幫她一把，報名時跑資料，入學時抱書，向校領導提交助學申請，還有一次次遇到不會做的習題…小時候我們就是這樣相互扶持着度過的呢。
從前那個倔強堅強的姑娘現在長大了，還如此亭亭玉立，我由衷的為她感到高興。真是的…紫陌你這樣子簡直是在考驗我的意志啊。
拋開那些沒用的念頭，我換了衣服，只穿一件睡衣躺在床上，等着紫陌洗完。
學校宿舍一層只有一間洗衛間，所以這個時候才不會擁擠，夜深人靜洗澡也安靜自在。
“這裏還是那麼冷啊…”從窗外吹進的冷風讓我打了個哆嗦，只好從床上拿了被子蓋在身上。這樣的夜，是很容易胡思亂想的，胸口的筆神之光又開始散發能量，我的腦子裏忽然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影子:身材玲瓏，嬌俏動人，一頭烏黑的長發亮麗，溫婉的沖我微笑…
該死的！怎麼是正在洗澡的雨紫陌，不得不承認紫陌很漂亮，但我不應該對她有想法啊…
我一邊自責着，一邊聽到浴室傳來一聲大喊。
“啊_”
看來雨紫陌遇到麻煩了。
我跑出寢室時，總算知道了為什麼她會發出尖叫。
學校的宿舍照明很久沒換了，今天遇上下雨，估計電路又被燒了。
走廊里一片漆黑，我可以想像紫陌在浴室里害怕的情景了，山區本來就黑，加上浴室出來摸不着路，是個正常人都會害怕。
天很冷，我不覺加快了腳步。
手機的電筒還是很給力的，我不一會兒就找到了浴室，可剛一開門，我就看見一具光潔的軀體出現在眼前。
“啊_”
“啊_”
我們幾乎異口同聲的發出一聲尖叫，紫陌的反應還是很快的，立即蹲下身捂住了要害部位，只是臉上燙得通紅。
“你…你還愣着幹什麼，快送我回去呀！”紫陌的聲音快哭出來了，一直守身如玉的她今天被別人看光了，這種心情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噢…哦，我…我這就扶你起來，那個…剛才我不是故意的，手機燈光也不亮，我沒看到什麼…”我有些慌張的解釋，心裏也是亂作一團，天知道為什麼這麼狗血的劇情會發生在我身上，我保證一點也沒有看紫陌身體的想法，一切只是個意外。
我把手機燈光打向別處，才小心翼翼的攙扶起紫陌，並且小心的避開了她身上一些不該碰的部位。
儘管如此，我仍能感受到身邊她的顫抖。
“來，把這個披上…”我知道天很冷，立馬將身上厚厚的被子給她披上。
她用手把被子緊緊的裹了裹，這才顫顫巍巍的說道:“…對不起，剛才突然停電，放在浴室里的浴衣掉地上一時沒找到，所以…”
我尷尬的笑了笑，這種情況誰都會遇到的好嗎。
“好了，別多想了，回去睡覺吧。”我只能這樣說道。
“嗯。”紫陌輕應了一聲，往我身邊靠了靠。
“…”我不知道紫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大概是以前就習慣黏着我吧。我試着推了推她，她反倒靠得更緊了。
手機的光亮剛好把前面的走廊照亮，但我也能隱約從燈光的余光中瞥見紫陌微微泛紅的臉頰。
從這裏到寢室要走兩分鐘，我們緊挨在一起，從紫陌身上傳來的溫度讓我不是那麼冷。
我知道，紫陌也在默默的關心我。只是，她對我的關心讓我察覺到了一絲不同，這讓我心有些慌亂。
這些錯覺讓我覺得痛苦，我一直在逃避，逃避一些事情。
把紫陌送到宿舍，我打開了應急燈，宿舍又恢復了光亮。
“你沒事吧？”我看着她濕嗒嗒的頭髮，從旁邊遞給她一塊床單。
“謝謝。”紫陌擦了擦頭，看向我的眼裏卻是羞澀的笑意。
“去的時候別把被子忘了啊。”她把她床上的被子遞給我。
“哦，知道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和語氣，只想快點逃離現在這個環境。
關上門，我披着被子匆匆向浴室衝去。只是隱約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嘆息。
好吧，明天我要向校長投訴宿舍的照明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