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震天弓箭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的山林里,威武將軍沈墨憐簡裝輕騎,一路奔馳到一個平坡。
這兒有座亭子。
楚王龍懷璋在亭子裏走來走去,等得真有些焦急。
見沈墨憐來了,龍懷璋連忙接出來:“怎麼樣,墨憐?”
“信王人在飛虹寺,信王府的人確實屢探白雲庵。”
“這個煉琛!”龍懷璋氣得臉變色。
“瓊華現在白雲庵外保護公主,應該全無問題。”
“瓊華么……”龍懷璋頓了頓,“應該是,有他在,自然叫人放心。只是,你們都不知道我這個三弟,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他一貫的作為。此時他的人進不了白雲庵,那麼,他就一定會去找別人。非得找出一個能進白雲庵的,這事才算有完!”
“那屬下此刻該怎麼辦呢?”
龍懷璋沉思了片刻:“你還是和畢端一起,先隱身在後,從現在起,無論瓊華碰到什麼,只要情況詭異,一定和信王有關。畢端性直,關鍵時候可以留他保護公主。你則務必要和敵人周旋到底。”
“是!”沈墨憐領命。
距離白雲庵兩里地的紫薇林,行蹤快捷如輕煙的崔震焱飛逝到這裏。
盛開的紫薇花團間出現一個紫色的幻影,接着一個穿着玄青色衣裳的老婦人,拄着一根梨花木的拐杖從花影樹影間踱出來。那根拐杖的杖頭雕成了霧靈怪的樣子,七竅之中有兩條線形的烏光蛇鑽來鑽去。
這兩條線形的烏光蛇不是一起將頭舉起來,蛇信吞吐,一絲絲灰霧便飛騰起來。
崔震焱離得遠遠的:“道婆,照看好你的孩兒為妙。“
玄青衣老婦“咯咯”一笑,頓了下木杖,兩條蛇“呲溜”全縮回去。
空氣里好像飄浮着紅紅綠綠的影子,崔震焱又往旁邊走出一射,這才什麼都看不見,然後轉身道:“信王要做的事,道婆都知道了嗎?我現在要送一封慕容瓊華的信給留在白雲庵東的越霓裳,然後讓留在白雲庵西的趙雅芙恰恰感知到這一點。之後,我需要她們一起在白雲庵的西南角糾纏住慕容瓊華,並且我還要一個替身。”
“這麼大的工程,可得耗我不少功力。”
“總少不了你的好處。”
玄青衣婦人凝望着他,半晌:“好吧,全都依你。”
小半個時辰后,按照慕容瓊華的吩咐,守在東邊的越霓裳便接到了一封信。送信的是個小尼姑,眼睛圓圓的,嘴巴小小的,長得還挺清秀。但是不知怎的,越霓裳從她手裏接信時,撲面而來一陣陰寒之氣。越霓裳取信在手,又多看這個小尼姑兩眼,只見她眼睛雖不小,可是一雙瞳仁只是發灰,眼神且十分木然。越霓裳說:“謝謝你。”小尼姑回答“不謝,阿彌陀佛,貧尼走了。”聲音平直,幾乎沒有高低腔調。
越霓裳覺得好生詭異,但是一打開信,觸目一棵開滿粉色桃花的大桃樹,這陣怪怪的感覺馬上飛到九霄雲外。
“瓊華的信!”她快樂地讀起來,“霓裳,信王的人屢屢失敗,應該不會來了,現在就到西南的林子來吧。不要被趙雅芙察覺了。”
越霓裳心花怒放,哪裏管得那麼許多,拔腿往西南角小樹林跑。
慕容瓊華正坐在一棵很高的大樹上居高遠眺,從這裏看去,近處,白雲庵周邊一切盡在眼底。遠處,則是青山巍巍,絲絲縷縷的白雲纏繞在山峰之間,甚是飄渺好看。
一隻紅嘴綠羽的小鳥停在枝頭上,“嘰嘰喳喳”朝他叫。
慕容瓊華折了片樹葉含在嘴裏,也吹出了婉轉的聲音,與之相和。
越霓裳奔到樹下:“瓊華,我來了。”
小鳥一蹬枝條,展翅飛走。
慕容瓊華輕叫一聲,覺得可惜。
越霓裳一墊腳,人飛躍上來:“你叫我來,有什麼事,趕快說吧。”
慕容瓊華被敗了興,眉頭一皺:“我有什麼事,巴巴地讓你這裏來說?”上下打量她一回,“不是讓你在東邊好好守着嗎?”
越霓裳撅着嘴:“明明就是你說沒事,讓我到這裏來找你啊。”
慕容瓊華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偷懶睡覺睡迷了?”
越霓裳委屈:“你信還在我這兒那!”把手伸進囊里,結果,掏了個空。還沒等她說話,樹下,趙雅芙的聲音又想起來:“我說你們兩個,果然背着干見不得人的勾當。”她輕功沒那麼好,這麼高的樹,無法一躍上來,越發氣得跳着腳咒罵:“慕容瓊華,你這個狠心短命的,伙着你的師妹勾勾搭搭,偏使我一邊兒幹活像個傻瓜。”
慕容瓊華從樹上跳下來:“你怎麼也來啦?”
趙雅芙氣得一掌打過來:“她能來,我就不能來?”
慕容瓊華格開她的手,登上高枝往白雲庵看,突然跌足:“壞了!”身體一縱,人若飛鳥,撲上另一棵大樹,接着,人影翩翩,落在白雲庵門外。
一個穿着布衣、矇著臉的男人,拽着攬月公主楊霽雪出來。越霓裳緊緊跟着,一看這個人面巾上方露出來的眼睛,不由心狠狠一怔:“又是這樣的人!”
慕容瓊華上去搶人,不過兩招,將楊霽雪從那人手裏奪過來,又印了一掌在蒙面人前胸。只聽“嗤”的一聲,那人盡然從中間裂開。半空中揚起一陣灰色的煙塵,慕容瓊華眼睛裏看見紅色綠色的蝴蝶紛紛飛舞,暗叫:“不好!”一手拉着楊霽雪,一手拽着越霓裳往後方飛撲。
三個人一起撲到在地,又往前滑行了幾尺。
這時,趙雅芙在奔過來。
“怎麼回事?”
慕容瓊華爬起來:“快走!”又帶着她往外疾奔。足足奔出去一里遠,他才喘着氣:“好了好了,不會再着道。”
越霓裳也奔得氣急:“瓊華,到底怎麼回事啊?”
“有個厲害的對頭!”慕容瓊華匆匆回答,轉頭問:“公主,你沒事吧?”話還沒問完,他又大叫,“怎麼會是你?”
越霓裳、趙雅芙都很吃驚:“凝月公主?”
楊凝月一臉茫然:“我怎麼會在這裏?我不是一直在靜室誦經的嗎?”
慕容瓊華這才明白過來:“我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計!”
真正的攬月公主,坐在另一間靜室里誦經打坐。門突然開了,一個穿着布衣的蒙面人輕煙一樣飄進來,點了她的昏睡穴,扛起她往外走。門口,早已等了半天的武畢端揮舞着兩把板斧砍過來。崔震焱身法神奇,三晃兩晃,便來到他後面。
武畢端端着兩把斧子:“他奶奶的!”回頭再砍,崔震焱扛着人縱上牆頭。
沈墨憐抽出長劍,前來攔截。不料眼睛裏白光一現,接着刀光大漲,虛虛實實不知道多少刀影兜頭兜腦砍來。
武畢端堪堪追到,嚇得失聲驚呼:“墨憐!”
沈墨憐也心頭一涼,自思自己捨出全力,也決計接不住這一下。耳聽腦後勁風破空。“噗!”一聲,暴漲的刀光頓時全部消失。布衣蒙面人身體一顫,楊霽雪“咕咚”掉在地上,他的左手捂住右肩的箭傷。
龍懷璋騎馬趕上來,對沈墨憐、武畢端說:“抓活的。”
武畢端回過神:“他奶奶的,包老子身上!”舞動板斧,左一下、右一下,一口氣砍了二十幾下。
龍懷璋的箭射得太准,剛好穿透了肩胛骨。崔震焱鮮血染紅了右臂,不得已,只好換左手提刀抵擋。他左手刀法也頗贊,只是,並無右手刀的神奇。因此,只能在沈墨憐和武畢端的夾擊下,仗着輕煙步伐苦苦支撐。
加上偷眼一瞄,龍懷璋又把弓拿起來。
——楚王的箭法真是名不虛傳,再被射一下,估計小命就完了。
崔震焱心裏發急,嘴唇翕動,“道婆,快救我。”千里音裊裊,鑽入隱身後方玄青衣老婦的耳中。
龍懷璋瞄準了敵人,不料,側方一陣風起,樹冠上,一條很大的烏光蛇躥下來。這條烏光蛇,光是蛇身,就有水桶粗細。碩大的蛇頭,嘴巴張開,兩根毒牙好像匕首一樣雪亮。
龍懷璋心一緊,鬆手將箭射往那邊。與此同時,他也從馬上飄身下來,抽劍在手。
已經快不行的崔震焱不知怎的,手上的刀又化成了密集的刀影。
龍懷璋削了一劍,沒削到東西,突然想起什麼,縱身往崔震焱躍去。
刀影鋪天蓋地,已經連接成一片光幕,兜頭罩下來時,龍懷璋乾脆閉上眼睛,仔細辨認兵器破空的具體行跡,一劍撩出。
“當!”這一聲實在。
而其他壓下來的刀光分別穿過他們的身體,但是,他們三個,並無一人感到點滴疼痛。
水桶般粗細的蛇飛射向空中,呼地消失。上空唯留青天白雲。
那個穿布衣的蒙面人不見了,地上,攬月公主楊霽雪還在昏迷。
慕容瓊華帶着越霓裳、趙雅芙以及凝月公主,匆匆趕來,見沈墨憐、武畢端都不同程度受了點傷,忙單膝跪倒:“王爺,屬下辦事不利,請你責罰!”
龍懷璋無暇理這個:“瓊華,你來得真好。雪兒怎麼老是不醒的呢?是不是中了什麼厲害的東西?”
慕容瓊華檢視了一番:“不礙事,王爺,只是被點了穴。”真力運至手指,往穴道上一點。楊霽雪經脈通暢,血氣恢復正常,輕輕噓了口氣。睜開眼,她不由得驚喜:“懷璋?你怎麼過來了?”
龍懷璋失而復得,顧不得避嫌用力將她摟入懷中:“還好,還好,沒有讓你又被別人偷了去。”
楊霽雪茫然四顧,臉不覺紅了:“別人都看着呢。”
龍懷璋還是緊緊抱着她,過了會兒才鬆開:“剛才發生了一些事情,說起來,話會有點長。所以,現在就不說了。眼下你要聽我的話,不要再住白雲庵,馬上收拾一下,跟我回去。”
楊霽雪不由得為難:“可是——”
楊凝月就站在她旁邊,雙目不錯,一直緊緊盯着她和龍懷璋。聽到楊霽雪這麼說,楊凝月先收回自己的注視。心裏面不斷翻騰着一些叫她難受的東西,此時此刻,她強迫自己露出一絲笑來:“雪兒,我誦經已經誦得差不多,現在,你就聽王爺的吧,我也想和你一起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