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競賽場(下)
談話間,會場裏下起桃花雨。
由十名壯漢抬着一個大鼓,桃花夫人在這鼓上隨風而舞。粉紅紗布半遮掩面,身體曲線阿羅多姿令人遐想連連。
乘着無夜看那表演的間隙,孤夜回過頭痴痴的望着她,幾片花瓣飄來在她面前洋洋洒洒。
這時,一隻斑斕的蝴蝶飛來,在無夜的眉間盤旋,無夜揚起眼眸生出了一絲溫柔和喜悅。
孤夜見着她嘴角的一抹笑意,像被奪去了魂魄,心開始躁動不安。
只是這美麗的畫面甚短,看台中央舞畢,隨着褒裘的離場,無夜漫不經心的揮開了蝴蝶。
萍兒為她取來酒,她又是一壺。
鼓聲再次響起越來越急促,門侍打開鐵門,接下來是奴隸的生死搏鬥,門侍為對立的兩個奴隸解開手銬腳鐐。
決鬥中心擺着各類武器,只求勝利,即使用了各種手段也不會有人叫停。
隨着一個人倒地,死在刺槍下,贏的人欣喜的揮着拳頭。此人連勝兩場,他幾乎開始幻想最終的勝利。
第三號門打開,一個高壯魁梧的大漢被放出,他強勁的手臂只需一拳就能讓對面瘦弱的男子昏厥。
大塊頭輕易的將男子舉起摔到地上,他硬生生的掰斷了男子的手指,會場呼喊着。
傾夜竟有些不忍心看,“太殘忍了。“
無夜道:“王兄身為儲王,這話讓王主聽見該罵你懦弱了。“
孤夜小聲道:“其實,王弟也不忍,還不如痛快快的一刀落個清閑。倒是王姐,你一點也不害怕嗎?“
無夜不屑的笑起。
看着孤夜天真懼怕的表情,無夜忍不住笑了出來,“本王這王弟永遠都這麼討人喜愛,可惜缺了男子氣概。“
孤夜聽罷,心裏突生一些失落。
談話間,攻轍的籠門被打開,敏海擔憂的看向他,攻轍無畏的向籠門外走去,牢籠里的敏海拉住他的褲腳。
他低下頭看她,她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只見她眼裏滿是不舍。
攻轍的雙眸彷彿落入了寒冬,一片死寂,她無奈的鬆開了手。
攻轍被帶上了賽場,望向攻轍離去的背後,是漫天飛舞的粉紅色花瓣,倒映在敏海眼裏的卻是無盡的黑夜和一道道血紅的痕迹。
地上已經躺了幾具屍體,雖褒裘是競賽場的主人卻見不得血腥,她壓抑的快透不過氣。
門侍打開鐵門,攻轍不急不緩走向中心,人群冷場起來。
來的是個少年,實力懸殊沒有懸念。
大塊頭向他撲過來,他敏捷的躲開,快速靠近桌子順手拿起短刀向男子砍去,男子用雙掌夾住動彈不得。
他笑呵呵道:“傻小子,沒轍了吧。“
攻轍機敏的繞到他的後方,隨手抓起一件武器。
經過幾番,男子的腹部深受一劍,他生氣了,瘋狂的進攻,攻轍體力畢竟不如他,幾番折騰他再也動彈不得。
大塊頭揮着鐵鎚向他砸來,面對死亡,他仍然迷惑不已。
就在會場觀眾以為結束的時候,突然,大塊頭倒在了地上。
看台上的書轍收回手,他沒有發覺已經有人注意到他。
他悄然退場,無夜也離開了看台。
越過長廊,無夜叫住了他。
書轍行禮后,道:“炎王殿下有事?“
“無事,不知書轍公子的暗器出自何派別?“
書轍心裏一驚,她都看見了!
“只是殿下不在霸國,既認識在下?“
“書轍公子的事略聞一二,是近年的新起之秀。“
“是王主抬愛了。”
他心有不安,“剛剛的事……”
“剛剛的事。”無夜用擔憂的語氣說道:“被他人知道了可大可小啊。“
“下臣知其壞了規矩。“
“有時規矩也要講人情,本王只是想知道,出自何由?“
書轍見她不像來找麻煩的。
“此人長得有些像下臣失散的舍弟,所以一時恍惚出了手。“
聽到這裏,無夜心裏一喜。
“本王明白了,此事定會保密。“
“炎王的恩惠,書轍銘記在心。”
她對書轍微微笑過,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他陷入深思,那個孩子會是攻轍嗎?不,只是長得像罷了,那冷淡無謂的樣子不該出現在攻轍臉上,他抬頭望向遠方眼裏滿是祈願。
無夜來到褒裘的席坐向她施禮,“褒裘大人。“
“殿下可要折煞了下臣。”
“大人的輩分始終在無夜之上,幼時還虧了大人的疼愛。“
談至比,褒裘生怕她又說起奌仰。
“炎王殿下應當得此愛戴,殿下記得這情意,對褒裘莫不是最大的榮幸。“
“既如此,無夜想向大人討點情分。”
無夜一臉為難的樣子,褒裘見狀,問道:“殿下可有事?“
“本王,嗯......“她支支吾吾,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剛剛那個男孩。“
褒裘掩面而笑,道:“還以為是何事,殿下想要拿去便是。”
她“嗤嗤”的笑着,殿下果真是成年了,有了成人的寂寞。
無夜似乎看出了她的臆想,顯得有些尷尬,“無夜在此謝過。“
褒裘忍不住又笑了,“沒想到能在殿下臉上見到這表情,看來殿下是極喜愛這男童。“
無夜只是笑過,別人又怎會知她在想什麼呢?
攻轍被帶到了公主府,他的眼底驚不起一絲波浪。在那紅蓮花背後,一扇扇房門打開。
他只是一撇,見無夜正站立在那端等他過來,她與那屋中的光景彷彿融入一體,在他看來她就如同那紅蓮,極致而壯烈。
還沒回過神,他已經被領進了裏屋。
無夜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傳來,“你氏什麼?“
這個聲音讓他恍若隔世,他抬起頭來看着眼前的人和記憶中重疊,還有那淡淡的香味。
“奴隸沒有名字。“
“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奴隸,你只需告知本王,你的本姓氏是?“
許久,他緩緩說道:“攻轍。“
他怎麼會忘記自己的氏和名,那是他存在僅有的尊嚴。
無夜輕撫着他的臉龐,眼裏滿是心疼,他太消瘦了。
“你以後就和萍兒若赤一樣,是陪在本王身邊的人。放心,有本王在,誰都不能欺負你,都尊你,愛你。“
攻轍感受到無夜指間傳來的溫暖,突然有什麼在心裏溢滿,心像在滴血般抽泣,他像受驚的野獸,掙脫無夜的手跑了出去。
萍兒不滿道:“這小子,得了殿下的恩寵,倒負氣的跑了。”
若赤看向無夜,見無夜並不惱怒,只是情緒複雜的望着他離開。
“野獸受了傷,會藏起來舔舐傷口,習慣了自我治癒。但若是稍有關懷,就會無法釋懷,比關進籠子更讓他傷心欲絕。只因,從未體會過這種溫暖。”
若赤屈下身姿,“殿下,若赤去尋他回來吧。”
“也好,莫讓他亂跑,衝撞到誰,就麻煩了。”
若赤不明白,無夜為何對這男童如此在意。
依照殿下的性格,不會無端端對誰人表露好感,這男童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十日後
侍衛匆匆來報,“炎王殿下,宮外有起義之士示威。”
無夜不以為然的說道:“遣散就好了。“
“只是,殿下,此人自稱靈王……”
無夜抬起頭,有些意外。
無夜站在宮城之上,看着聚集的人群,她在其中一眼認出了儲君。
她譏笑道:“他這是幹什麼?煽動民眾?”
只聽儲君道:“諸位,冷靜。”
人群中有人發出質疑,“你當真是靈王?“
優希道:“難不成靈王還有假的?如今南國的靈王歸來……”她轉過身抬起頭看向城樓上的無夜,“就是要匡複我南國。”
人群開始沸騰,“靈王殿下回來了。“
“靈王沒有死。“
無夜冷笑道:“一群愚民。”
城樓下,民眾呼聲越來越大,眼看一場暴動將至。
這時,馬爾界的軍隊趕來鎮壓。
馬爾界在來時已聽部下說起,他一臉看好戲的注視着無夜。
“末將,參見炎王殿下。”
“此次,你的行動竟如此迅速。”
“末將聽聞,死而復生的靈王在這宮樓前,特來解惑。”
無夜冷笑,“本王看那做派分明不像靈王。”
“哦?如此說來,炎王殿下對那靈王熟識?”
無夜瞪了他一眼,“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馬爾界笑道:“沒什麼意思。”
“若赤。”
若赤向無夜行禮,“是。”
“馬將軍有疑慮。”無夜指向城樓下的儲君,“將帶他來,真假一試便知。”
“是。”
無夜眼裏閃過懷疑,此人真的是靈王嗎?她不滿的撇了撇嘴,若真是那才叫人失望,許久不見,竟變得如此蠢鈍。
士兵將群眾驅散,有人開始還擊,宮外開始暴亂。
馬爾界一出現在宮門外,現場很快就控制下來。
大殿裏,儲君和優希被帶到了無夜的面前,馬爾界隨後而來。
無夜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靈王,別來無恙。”
優希厭惡道:“我們靈王好的很。”
無夜直勾勾的注視着他,一步步來到儲君面前。
他紋絲不動,不焦不急,無夜仍在他眼裏看出了閃躲。
無夜靠近他的臉,他的脖子向後收縮,喉結跟着滑動,無夜嘴角落上趣味性。
“你在緊張什麼?怕死?”
儲君始終一言不發,優希擋在了面前,“休要折辱我家靈王殿下。”
無夜感到奇怪,按理說這儲君見她,應該是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此時太過於平靜。
她伸出手去撫摸着他的臉龐,優希緊張的喊道:“你幹嘛!”剛想動手,被身後的護衛控制。
“若赤曾與本宮講過,南方有易容術一絕技。”
若赤答道:“正是。”
無夜一把將他的面具撕開,男子吃痛發出“呲”聲。
若赤感嘆道:“會易容之術的我也被騙了,何人竟然有此巧手!”
“原來如此。“萍兒惡作劇的對着優希笑道:“這也是假貨吧!“
她前去拉扯着優希的臉。
優希大喊道:“你幹什麼?“
“當然是拆穿冒牌貨。“
“住手,住手。”
萍兒樂道:“你這麵皮粘的可真牢固。”她將一旁侍衛的佩刀拔出,“恐怕要用刀才能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