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競賽場(上)
一年余后
霸國都城安岳城裏有座王室競賽場,會場可容納千餘人,其建築雄偉壯觀。
這是霸國五年一度的盛宴,貴族大名都會到此。
這年,無夜也已成年,被邀請前往競賽場。
競賽場裏栽種最多的當屬桃花,因是在桃花盛開的季節舉辦。貴族們華服和鮮艷的着裝,讓這平日冷清的會場熱鬧起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安岳城裏有一個響噹噹的人物,那便是持有競賽場掌管權的褒裘大人,人稱桃花夫人。
有幸能進入會場的平民是各地的富商,曲夜有意邀他們來此,他們也更是求之不得,誰又不想瞻仰一國之主,見識見識這王族的尊貴。
賽場正上方看台用黃金打造的王座令人眼花繚亂,為顯示霸國的財力,擺放食材的容器皆是金銀所鑄造。
曲夜坐在王座之上,薄訝在他身旁坐下,屈瑟同普慈分別坐在座下右方,案几上擺着各色新鮮的水果美食,侍女將酒杯滿上。
普慈獨自一人淺酌,滿目皆是對薄訝的艷羨。
屈瑟則一臉不屑,心裏暗想:雖都是大名和富商,哪怕是貴族,只有和王主站在一起的才是真正的高貴,能觸及到天的優勝者。
她從不貪戀什麼權位,她崇敬的看向曲夜,在她心裏,王主才是她唯一的英雄唯一的信仰。
場地設有高低的階梯,大名貴族在那上頭觀賞。那下方中央是一個圓形的競賽場,八善鐵門,場地中央擺着各色武器。
競賽場的後院是下注的地方,被分別關在牢籠里的奴隸便是今天的賭物。女子都是粗衣麻布,男子**上身,下身着短褲。
這裏的事物再怎麼繁榮,景色再怎麼好看,對於奴隸來說,又有什麼不同呢?
大名貴族如同挑選貨物,在牢籠外一番評頭論足。
攻轍同敏海關在相鄰的籠子裏,攻轍這年才十二,比同齡人高出一個頭。
敏海與他同歲,一身破爛,像個男子一樣隨意的披散着頭髮。
明顯他與籠中其他奴隸待遇些許不同,雖穿的粗衣,卻也整潔。
他們安靜的坐着,不像其他人急於展現自己。如果幸運,被大名貴族看上,說不定便能脫離最為黑暗的中介國。
敏海轉過頭看攻轍,“你應該笑一笑,若不冷着臉,看來倒也惹人憐愛。“
攻轍不答。
她接著說道:“你生的貴氣,自是與我等草芥不同,這樣,也許還有點機會離開這個鬼地方。“
攻轍木訥的開口了,“不用去別的地方了,無論去哪裏,也換不回丟失已久的東西,像牲口般活着。“
“這話是霍裴兒經常提起的,她被帶走之前也說了這句話,所以你整天掛在嘴邊?”
敏海提醒道:“丟失的東西在沒找到之前,你最好是活的。“
攻轍透過木柵欄看向天際,今天的陽光格外刺眼,他伸出手去遮擋光線。良久,開口道:“活着的意義何在?”
“活着,才有希望。”
“希望?”
攻轍閉上雙眼,順着柵欄坐下。
“總之,先活下去,無論使用什麼手段,能活一刻便是一刻。”
攻轍不答,敏海也不再言語。
儲王傾夜氣勢昂揚而來,侍者見他紛紛跪拜在地迎接,會場其餘人見了,也跟着跪拜。
同來的還有掠王孤夜,他與傾夜不同,則是有些小心翼翼,表情如同一個不諳世事的極凈之人。
跪拜了王主,他和傾夜一同入席坐左側。
普慈見著兒子回來,很是欣喜,眉梢也有了神采。
王主看來也是高興,道:“許久不見吾兒,也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如今也是儀錶堂堂,不負王族的威名。“
孤夜謙遜的作揖,道:“父王抬愛了,孤夜不過是仰仗父王的威名。“
孤夜年約十八,舉手投足溫文爾雅,清秀面善討人喜。
他身着墨綠色的衣物,連同手腕上也佩戴着墨綠色的珠鏈。
曲夜看向側坐的空位,手指敲擊着案幾。
長廊上若赤同萍兒跟在無夜身後,她們跨上高立的樓梯。舞鼓的聲音已經響起,會場開始沸騰。
無夜婚期將近,桃花夫人因此親自獻舞。
曲夜看向側座,終是不滿,道:“炎王殿下還沒到嗎?“
侍者答:“按時辰快到了。“
他瞟了一眼薄訝,“看來我們炎王殿下架子比孤更盛!“
“許是路上什麼事情耽擱了,王主也不要藉此發揮。”
“孤的好王后,你可要知道,在這會場上皆是些名門望族,其中還有別國的尊貴。若是在王城,關起門來只是一家人的事情。”
“無夜貴為炎王,又是霸國的公主,如此不守時,王后讓旁人如何看?”
薄玡回敬道:“依臣家所看,無夜多時未歸,只怕是在途中對路也辨不清了。“
曲夜陰測測的看向薄訝,“王后在責怪孤?“
薄訝面目毫不示弱,“臣家豈敢?“
這時,無夜的聲音傳來,她雙膝跪拜,若赤和萍兒也在後跪拜。
“臣,叩拜王主王后。“
“侍婢叩拜王主王后。“
曲夜隨口說道:“起來吧。“
無夜站起身來,她比從前高了些。
許是南國氣候養人,她的皮膚倒比之前透亮,發黑修得鋒利的眉峰,眼眸閃閃熠熠,不似從前那般陰鬱,衣服始終紅白兩色,只是換了些式樣帶上了南國的特點。
“入座吧。“
“謝王主。“
許久不見,無夜與他有了比從前更疏離的感覺,許是一地之王,她表現得比從前穩重些,身上的戾氣似乎也有所消減。
傾夜見自己妹妹來,端起酒盞,“許久未見,同王兄喝一杯如何?“
“甚好。“
無夜端起酒杯,拂袖一飲而盡。
“妹妹何時飲酒如此豪放,好生痛快。“
“王兄是在誇無夜,還是在說無夜像男人?“
傾夜大笑起來,“又跟王兄開起玩笑來。“
她凝視着傾夜,王兄天生透着一股男子氣概,一覽人中龍鳳的氣質,一揮手一顰眉,足以萬千親睞。
她有些羨慕,縱觀這會場,哪個對他的目光無不是愛戴。
“傾兒。”
聽見薄訝的呼喚,無夜和傾夜一同向她尋去。
“你怎這般糊塗。”
薄訝的頭偏向曲夜,示意傾夜。
傾夜恍然大悟,起身向曲夜敬酒。
“父王日夜為國操勞,難得清閑,兒臣雖為長子卻未能替父王解憂,能得到如此安逸的生活,全是父王的心血。說來,傾夜心有愧疚,這一杯自罰。”
傾夜將酒一飲而盡,隨後侍女為其斟滿,他又一舉杯,“這一杯,兒臣敬父王千秋萬代,永譽王朝。”
傾夜的話令曲夜身心愉悅,他向傾夜投去讚許的目光,遂舉杯共飲。
座下的人皆是看在眼裏,一同舉杯,高呼:“恭祝王主千秋萬代,永譽王朝。”
“孤有你們這群忠義之士還怕不能千秋萬代嗎?孤今天高興,賞。”
座下皆是感恩戴德。
無夜的眼裏閃過一絲嫉妒,她握緊案几上的酒壺,仰起頭將酒一併吞下。
孤夜有所察覺,目光向她投去,只見她將那壺酒飲的乾淨,她扔掉了酒壺,向一旁的侍女萍兒吩咐。
“再取一壺。”
“殿下,這樣喝你會醉的。”
若赤也勸道:“殿下,喝酒傷身啊。”
無夜憤憤不平,始終感到鬱結難舒。
“沒用的東西,你們若是做不到,便退下,本王自叫旁人去取。”
萍兒無奈的看向若赤,若赤眼神示意她前去。
萍兒離開之際,若赤退到了無夜身後。
“王姐,一個人飲酒多沒意思。”
聽到聲音她才注意到孤夜,“本王倒忽視了你這個掠王。”
孤夜撞見了她的目光,遂埋下頭,有少年的青澀之感,“見過王姐。“
無夜偏着頭去打量他,嘴角掛着笑意,目光令他手足無措,他將目光轉向會場,看似淡然而心裏十分緊張,他對無夜向來有莫名的敬仰。
“你何時回來的?”
“就在昨夜趕回,今日才有機會拜見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