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太乙祖師

看着混元錘那烏光隱隱的鎚頭，劉明心中暗暗叫苦，雖然經過物化盤的淬鍊之後，他所練的太乙金身頗有長進，但是面對這等碩大沉重的威脅，心中的恐懼卻是無可避免。尤其是他此時身上除了這件道袍之外，光溜溜的一無所有，想弄些防禦法寶也是無法可想。只是狠話既然出口，就萬沒有縮回去的道理，說不得只好憑着這身板硬挨。好在他從小流浪的時候積累了許多挨打的經驗，當下頗為輕車熟路的弓身抱頭，全身縮成一團，只把個脊背亮了出來。

這種任人魚肉模樣除了能有效保護身體的脆弱部分之外，更有賺取同情的妙用，以劉明的經驗，只要對手心中多少還有一絲傲氣，大都不屑在這種情況下出什麼重手，頂多譏諷幾句也就算完。驪珠嘴裏叫囂的雖凶，卻也不是那種以欺負弱者為樂的變態人物，見到劉明擺出這幅姿勢來，心中果然躊躇了起來，有心就這麼算了，卻又覺得太便宜了這小賊，思來想去，還是將手中的混元錘放了下來，從放在地上的那一堆兵刃中找了件八棱鐵鐧出來：“看在馬伯伯的份上，就少打你幾下，免得他說我以大欺小。”

劉明回頭看了，不由心中暗喜，只是表面上仍是做出一副苦相，還未等那鐵鐧落到身上，周身已經微微顫抖起來。驪珠見了，不由的下手又輕了三分，勉強打了十幾下，見劉明周身抖的如篩糠一般，心中不由老大不忍，胡亂找了個借口便罷了手，心情激蕩之下，卻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鐵鐧的分量已經輕了好多。

就在這時，這甬道兩壁上那金晃晃的表面忽地如水波般泛起一陣漣漪，片刻后一個丈八高的壯漢從中跨出，周身金盔金甲，連眼珠眉毛也是如那牆壁一般的金色。那壯漢來到驪珠與百名兩人身前，張口卻是太乙真人的聲音：“珠丫頭，帶着這個小子到寶華廳來，有話要問你。”

“知道了，太乙爺爺，”驪珠十分恭敬的朝那壯漢鞠了一躬，低頭時一雙眼睛卻是左右亂瞄，手也伸到法寶囊中摸索起來。那金甲壯漢也不去管她，說完后便自顧自的轉身，順着甬道朝上走去，驪珠趁着這功夫拉開身後的一扇宮門便閃了進去。劉明自是沒有心情學她，緊走幾步跟在那金甲壯漢的身後，暗中運起靈察術觀察起眼前這個壯漢來。

早在初煉太乙金身的時候，劉明便從百名那裏知道了這仙界中有一種名叫“黃巾力士”的人形法寶。此刻他眼前的這個金甲壯漢動作舉止雖是絲毫不見僵硬，但身上那種隱晦而又極有規律的能量波動卻絕不是生物所能有的。劉明運用靈察術觀察了兩遍，卻發現這金甲壯漢周身的血脈骨骼無不如生人一般，唯有心臟處卻是被一團雞蛋大小的五色彩光所替代，那種能量波動便是從這裏傳來。

雖然看不出這核心的原本質地是什麼，但從其中複雜而又精巧的數十層法陣卻讓劉明讚嘆不已。看到其中的精妙處，劉明不覺見獵心喜，隨手從牆上挖下一大塊金屬，將那靈察術運用到了極致，邊走邊照着那核心法陣塑造起來。也許是經過這一番磨難功力增長的緣故，劉明只覺得這團不知名的金屬在自己手中有種血肉相連般的感覺，根本不需要任何外力，只一動念便能自動形成自己想要的形狀，變化萬端，無不如意。一道道細如毫髮的金絲隨着劉明的心意在他手上穿梭交織，漸漸的，一座尺許高下，上豐下銳有如倒立的寶塔一般的法陣在劉明手中漸漸成型，這法陣雖然是由無數道金絲組成，但彼此之間卻絕少關聯，冷眼看去怕不由千層萬層，端是精巧無比。

劉明將剩下的那些金屬在手中團了團，輕輕一灑，立有一蓬細細的金沙猶如活物般從那法陣的空隙間滲了進去，一粒粒自動附着在那些金絲表面，組成無數個細小的符印。待到那蓬金沙撒完，劉明一聲輕喝，那座法陣立時光華大作，眼見着朝中心收攏進去，不多時已經凝成了一團鎦金色的光焰。劉明雙手一合，將那團光焰包在掌中，略一揉搓后，手中已經多了一丸龍眼大小的金珠，滴溜溜轉個不停。

“好孩子，小小年紀竟然有這等手段，我那徒兒倒是有些眼光，不錯，不錯。”

滿心喜悅的劉明聞言抬頭，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跟着那金甲壯漢來到了一座寬敞的大廳之中，這出言誇獎他的正是那太乙真人。此時他正端坐在一張道榻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白玉拂塵，白須白髮，臉上神光湛然，在那種仙風道骨的模樣映襯下，連大廳中那種十分惡俗的金晃晃的顏色都高尚了不少，果然不愧是道德高深之士。先前逃走的驪珠嘟着嘴跪在道榻前，卻不知是何時被捉了回來。

“太乙師伯，哪吒師兄失蹤已有六十多年，是否真的在外收了這人為徒根本無從查考，單憑一件法寶恐怕不足為信吧。”

這個清冷的聲音劉明可以說是刻骨銘心，只是眼下情形莫辨，卻不是發難的時機。他強忍着出手的衝動，轉過頭去掃了一眼，卻見那玉頡仙子仍是輕紗蒙面，同兩個二十左右歲年紀的少女坐在蒲團上，見到劉明看過來，那玉頡仙子神色不動，他身邊的那兩名少女卻用一種驚訝的目光注視着他。

“本真人的眼光還會看錯？”端坐在道榻上的太乙真人對玉頡仙子的疑問大為不滿，手上拂塵一擺，劉明手上那丸金丸徑直飛落到玉頡仙子身前，“這靈樞心的煉製手法可是本真人獨門秘傳，整個仙界中除了教過我那徒兒之外再未傳授給任何人，難道這還不足以作為憑證嗎？”

看着在自己眼前滴溜溜旋轉的金丸，玉頡仙子沉默不語，倒是坐在她左側的那名紅衣少女開口道：“這小賊所練的功法十分詭異，在物化盤中煉了這麼久都毫髮無傷不說，反而功力更見精進。我與哪吒師兄素來交好，卻是從未聽他說過他會這樣一門功法。”

“哈哈哈，”太乙真人聽到這話，反而開懷大笑起來，“顓和，莫說是你，就是我也沒有想過這門功法竟然能有人練成，哪吒這小子膽子卻大，竟然敢讓他的弟子修鍊這種法門，而且還真的讓他給練成了，說起來這裏還有這東西的功勞呢。”他說著從袖中摸出一個灰白色的圓碟拋到那紅衣少女的身前。

那紅衣少女將那圓碟捧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卻忽地驚叫起來：“這是……物化盤？！怎麼連本質都被人煉化乾淨了，這……這怎麼可能？”聽到她這麼一說，連玉頡仙子也不禁動容，從那名叫顓和的紅衣少女手上拿過那圓碟仔細查看起來，不知不覺間，眉頭已經皺成一個“川”字模樣。

太乙真人也不去理會她們，朝劉明一招手道：“好孩子，快過來，讓師祖好好看看。”

“師祖？”劉明心中可是有些糊塗了，依言來到那道榻前，還未開口詢問，就覺得身上一僵，緊接着身不由己的撲到在太乙真人腳下，如同一個迷路的孩子見到母親一般扯着太乙真人的袍角大哭起來。太乙真人伸手拍着他的肩膀，一臉慈祥的道：“好孩子，難為你有如此性情，莫怕莫怕，到了這裏，有天大的事情師祖都給你作主，快快起來，莫要做這種小兒女態。”

他不勸還好，這一勸劉明反到哭得更厲害了，那淚水真如滔滔江水一般，不一會便在榻前的地面上積了一小灘。驪珠就跪在劉明身邊不遠，看着劉明那一面哭一面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知怎地心中卻有些發寒，剛剛往後一縮，就聽那太乙真人道：“珠丫頭，你師弟與你也算不打不相識，他打傷你那件事，我讓他給你賠個不是，就此揭過如何？”

“不用，不用，”驪珠忙不迭的擺擺手，朝玉頡仙子那裏偷偷瞄了一眼，用蚊吶一樣的小聲答道：“那個，師……師弟在外面已經和我賠禮了。”

“好丫頭，”太乙真人滿意的點點頭，重又拍拍劉明的肩膀道：“聽見了嗎，你師姐已經原諒你了，還不去謝謝你師姐。”

隨着他的動作，劉明終於得回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他恨恨的瞪了太乙真人一眼，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后，朝驪珠施了一禮：“驪珠小姐，上次是我魯莽了，多謝你大人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