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暗夜薔薇驚鴻一瞥

“別……”

辰斯言想阻止時，箭頭已被摳了下來。依雅單手托着那東西，送到辰斯言鼻下，道：“辰大哥你聞聞，艾蒿子的味道對不對？”

“果然有股特殊的馨香味。”辰斯言又聞了聞，竟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聞到過。他疑惑道:“這個味道……好像不全是艾香的味道。”

“沙棘樹的味道。”依雅小心翼翼地將手掌上的東西放入辰斯言手心，道：“慕瑤姐姐制了一種葯，要用好多好多的沙棘果，製藥后留下很多枝杈，她就把這些枝杈修剪后浸泡在艾蒿子水裏，做了沙棘箭。”

“慕瑤姐姐？”辰斯言道：“誰是慕瑤姐姐？”

依雅“咯咯”一笑，道：“慕瑤姐姐是瑾瑜哥哥的姐姐，慕瑤姐姐的醫術天下第一，無人能比。這東西雖然叫沙棘箭，其實是一種葯。若是受傷血流不止，焚燒后敷在傷口，能止血，可救命的。”

“黎瑾瑜的姐姐，那就是一笑堂的大小姐黎慕瑤了？”

“不是黎慕瑤，是蘇慕瑤。慕瑤姐姐姓蘇不姓黎。”

“等會兒……這似乎有點亂啊。”辰斯言更為疑惑，不解道：“黎瑾瑜姓黎，他姐姐姓蘇，呃……難道他們不是一個爹嗎？”

“當然是一個爹啦！”依雅笑的更厲害了，她道：“瑾瑜哥哥隨父姓，慕瑤姐姐隨母姓。”

“原來如此！這沙棘劍只有蘇慕瑤有嗎？”辰斯言朝黑暗裏瞧了瞧，心道：“原來剛才救走黎瑾瑜的是他姐姐，難怪她對這裏了如指掌。花昔說她離家出走大半年。這個大小姐……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呢？莫非她才是所有謎團的謎面？”

依雅道：“慕瑤姐姐只給過瑾瑜哥哥，瑾瑜哥哥不喜歡，嫌艾蒿子臭。”

“有趣，實在是有趣的很。”辰斯言將沙棘箭小心地藏入袖中，道：“女兒醫術天下第一，那一笑堂堂主豈不是更厲害，她可是天下第一神醫呢！”

“這東西有什麼趣，慕瑤姐姐有好多有趣的好東西呢。”依雅輕哼了一聲，道：“才不是呢！小時候蘇媽媽教慕瑤姐姐，現在是慕瑤姐姐教蘇媽媽。天下第一神醫，連個雙手探脈都不會，吹吧！”

辰斯言道：“雙手探脈是什麼？”

“就是雙手可以同時號脈，這可是慕瑤姐姐的拿手絕活。”她邊說邊又去摸尋其他的沙棘箭，辰斯言怕她又要摳，急忙叫住：“不要再摳，摳下來，就出不去了。”

說的太急，又是一陣咳嗽。依雅扶辰斯言坐下，又來幫他揉胸口，辰斯言急忙站起來，道：“跟着沙棘箭的標示走，應該可以出去。”

“啊！這些沙棘箭是出去的標示嗎？”

“慕瑤姐姐在這裏嗎？”

“那太好了！辰大哥，我們趕緊出去，找到慕瑤姐姐，你的傷就能痊癒。”

依雅興沖沖挎起辰斯言胳膊，拖着他衝進左邊的岔道。辰斯言被她連拖帶拽着往前跑，咳一陣歇一陣，找一陣沙棘箭，拐幾道彎。也知道到底跑了多久，困意開始來襲，依雅開始不住的打起了哈欠。就在這時，面前出現一階石梯，石梯向上，隱隱約約有光照下來。

“看，台階，有光……”初始，依雅還以為是幻覺，便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那確實是亮光，頓時疲憊一掃而空，她跳起來雙手環住辰斯言脖子，開心的笑着在辰斯言臉上親了口：“是出口？辰大哥…我們出來了！”

這一親，把辰斯言親楞住了，待他反應過來，依雅已經跳上台階。辰斯言摸着被親的地方，急道：“不要出去！……咳咳！小心眼睛受傷。”

黑暗裏呆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看到光，依雅興奮壞了，哪還聽得進去，像脫了韁的野馬，不管不顧的沖了出去。辰斯言無奈的搖搖頭，掏出絲帕蒙上眼睛，緩步而上，邊走叫她：“快下來，還不一定就是出口呢，不要跑迷了，待會……”

正說著，突然上方傳來幾聲拳腳相搏的聲音。辰斯言微微一怔，心道：“什麼情況？黑暗裏呆的太久，幻聽了嗎？”

又往上走了幾階，聲音愈發清晰，兵器碰擊聲，拳腳往來，廝殺吶喊聲……震天動地。

“聽起來人數不少，會是些什麼人呢？那丫頭怎樣了？”

“小丫頭冒冒失失闖出去，豈不是……太大意了！”辰斯言攥了攥拳頭，不顧眼睛對光線的適應能力，摘下玉簫，疾步而出。

剛出地口，一聲怒吼撲面而來——“好哇，又是你，你這個武林敗類，先滅我洛陽分號又血洗我三河鎮分號，今天定要你血債血償，拿命來。”

“真是冤家路窄！”聽聲音，辰斯言就腦仁疼。這時，又有一人道：“紫祝姑娘，你去收拾那些魔女，他就交由我來收拾吧。”

“一丈涯聶谷！”辰斯言又是一驚，忙施禮道：“聶女俠——”

“廢話休說，看劍！”聶谷不容他多說，刷刷幾劍，直奔咽喉。辰斯言仰頭躲過，心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丈涯聶谷為什麼會在這裏？魔女，這裏還有些什麼人？心中一急，伸手就去撕眼睛上的絲帕。”

刷，又是一劍，這一劍刺的是他撕絲帕的手。辰斯言惱火不已，玉簫一橫，就準備豁出去拚命，這時耳邊傳來聶谷低微的聲音：“跟我來。”說罷，又是幾劍。辰斯言馬上會意，也使將了幾招虛招，隨着聶谷佯戰且退。突然，聶谷長劍一收，叫聲走，躍過高牆，拔腿就跑。辰斯言不假思索，緊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七拐八拐，連翻幾座院牆，跑過十幾條長街，衝進一片棗林。

辰斯言一陣劇烈咳嗽，一口氣沒上來，撲倒在地。

“你受傷了？”

聽到聲音，聶谷折了回來，俯身將辰斯言扶起。辰斯言一口血噴出，噴了聶谷一臉。聶谷哎呦一聲，驚道：“你中了燕影指？”

說話的同時，封了他幾處真脈，將他扶坐起來，為他輸入內力，壓制傷痛。一盞茶的功夫，辰斯言的咳嗽逐漸平緩下來。聶谷又餵了些許水，他人才漸漸醒轉過來。

辰斯言靠着棗樹勉強坐起來，有氣無力的，拱了拱手，道：“聶女俠救命之恩，楓……沒齒難忘，來日有……”

聶穀道：“舉手之勞，莫要掛懷。這裏不安全，你先調息一下，我們得趕緊離開。”

辰斯言點點頭，摘下眼上的絲帕，適應了下光線，靜坐運功調息。聶谷撿起絲帕沾了點水擦乾淨臉上的血漬，去四周巡視把風，回來時，辰斯言剛好調息完成，臉色雖差，卻已能站立。

“能走么？我們得儘快離開。”聶谷望着遠空神色匆匆，辰斯言卻搖頭道：“我得回去，小丫頭還在裏面。”

“丫頭，什麼丫頭？”

“依雅姑娘，藥王山上您見過的。她先與我出去，恐有不測。”

聶谷長嘆一聲，道：“三河鎮分號的弟子全被霓天教滅了口，就連鎮上的許多百姓也都遭了毒手。你這麼重的傷，回去也是於事無補，非但救不出依雅姑娘，還會枉送了你自己的性命。”

“霓天教的聖女！”

“來的是神女。”

辰斯言急道：“不管是聖女還是神女，我都得回去。我答應過她，要……”

“霓天教啊，那可是霓天教。”聶谷一把拉住他，摁他坐下，道：“霓天教是一個高度機密組織，極其神秘。創始人是誰江湖上無人知曉。”

辰斯言道：“不是說拜月仙創始教主嗎？”

聶穀道：“江湖傳聞不知真假，可有一樣是真的。那就是江湖殺手榜上排名第一的“刀恨巧”和第五名的“星迷月”都曾是拜月仙的弟子。其人行跡詭異，武功好到讓人無法琢磨，是江湖殺手中的神話。”

聶谷嘆口氣，又道：“不知何原因，他於二十年前突然消失，霓天教由星迷月接任教主。關於拜月仙消失的傳說眾說風雲，有人猜測他厭倦了殺手生涯金盆洗手退隱江湖；有人猜測他愛上了一位美麗的女子，為其退隱；也有人猜測他從明處轉向暗處，在暗中操縱霓天教，卻沒有一個人猜測他已經死亡了，可見他在江湖上的威懾力有多強大。”

“霓天教雖說被江湖名門正派稱之為魔教，實際上，它與其他的魔教大不相同。除教主外其餘成員都沒有名字，甚至連代號都沒有，全部被稱為聖女與神女。聖女七人，精通各種兵器與暗器；神女七人，精通天下武功絕學。她們的存在令武林人聞風喪膽。”

“辰先生，我不知道你與那位依雅姑娘之間有什麼淵源。要想救人，你自己的有實力。你現在重傷在身……”

辰斯言被聶谷的一番話，說的冷靜下來。他試着運了下氣，內力全無，胸口疼得渾身亂顫。心中又惱又急：“這般境況，就算對方是個孩童也能輕易殺死自己，如何救人出來？”

“那丫頭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辰斯言閉上眼睛，嗓音微微發顫。聶谷沉默了一下，道：“若信得過我，我替你去救人。我剛瞧見棗林外有個村莊，我先扶你去那兒找戶人家住下。”

“怎能讓您去涉險……”辰斯言扶着樹榦站起來，突然聶谷眉頭一皺，拔劍厲聲道：“什麼人在那，到明處來，遮遮掩掩算什麼？”

沉寂時許，忽聽“咯咯”一笑，棗樹后慢慢地走出一人——一襲白衣，臉上掛着白色的面紗。辰斯言慵懶一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

聶谷收劍回鞘，道：“我早該猜到是你，這等屠門屠戶，滅絕人性之事，這天底下除了你‘暗夜薔薇’，難有第二人。你難道就不怕遭天譴，斷子絕孫嗎！”

“暗夜薔薇？”辰斯言眉峰微蹙，用極詭異的眼神掃了眼東宮幻蝶，自言自語道：“踏破鐵鞋無覓處，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謝謝，聶女俠謬讚了！”東宮幻蝶笑語盈盈，蓮步款款走向辰斯言：“別來無恙！”

聶谷頗為訝異，問辰斯言道：“你識得她？”

“識得？他當然識得！”聲音一如既往的悅耳動聽，語氣卻很冷冽。東宮幻蝶的眼睛停留在辰斯言臉上，忽然神色一凜，冷冷道：“你就不想替潘家莊尋仇么？辰楓，辰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