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

攤牌

芙羅就站在門口,看着所有的人,馬特有些局促地放開吉兒的動作並沒有逃過她的眼睛,而當她的目光接觸到吉兒時,卻又意識到,自己的不安同樣盡收她的眼底。但這次,吉兒並沒有用刻薄的語言來激怒她。她的好朋友瞧着她手肘上的傷口,用一種克制、冷靜的聲調問道。

“你的手沒事吧?”

芙羅同樣疏遠、有禮地回答道:

“只是點皮外傷。”

芙羅看見吉兒回頭狠狠地瞪了邁克兒一眼。那個可憐的小夥子立刻舉起雙手向他姐姐做出了投降的手勢。

馬特的目光來回在芙羅與邁克兒身上逡巡,看上去又疑惑又不悅。

“他送你回家?”他猶豫地重複着,就好像不是很確定自己是否要這樣說,“那麼晚?”

吉兒突然感到好笑,她扭頭看着馬特,對他的搖擺不定感到失望。

芙羅也對馬特的質問感到不舒服,她看了看馬特又看了看吉兒,馬特知道她的意思,她用眼神問了同樣的問題。他突然意識到他同樣回答不了她的問題。

吉兒走到了馬特身邊,她看見了他們之間的眼神,覺得十分不舒服。

“你不知道吧。”她用一種連自己聽上去都覺得虛假的愉悅聲音說道,“邁克兒和芙羅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對吧,芙羅。”

她歪着腦袋,瞧着芙羅,看上去像只溫順的兔子,只是那種冷冰冰的目光出賣了她。

芙羅同樣並不像吉兒那麼善於掩飾,她陰沉着臉,連看也不看吉兒就從她旁邊走了過去,來到了邁克兒的身邊。

“我很抱歉,我可沒想到最後得這麼收場,本來今天晚上挺完美的。”邁克兒充滿歉意地瞧着芙羅,但芙羅善意地笑了起來。

“我覺得已經夠完美了。”她俯下身子,親了親邁克兒的面頰,“你和他們回去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好好休息。”

“讓吉兒送我回去就行。馬特可以送你……”邁克兒急切地說,但當他接觸到吉兒冷得像冰的眼神時,下意識閉上了嘴,可又忍不住衝著吉兒嚷道,“別那樣看着我,我知道是我惹的禍,我會把車給你修好的,如果修不好,我會當牛做馬給你再買輛的。可以嗎?但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

如果可能,林吉兒不僅僅想那樣看他,還很願意用意念把他的嘴巴永遠封死,這個傢伙永遠都是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看上去和青春電影裏那些英俊無腦的倒霉男二號一個德行。

“我可不想送你回去。”吉兒斬釘截鐵地說,她轉身冷冷瞧了眼馬特,用不耐煩地口氣對他說,“你呢?你要是想送芙羅回去那就送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看沒這個必要。”芙羅生氣地說,她已經忍夠了,對林吉兒敵視的態度感到很厭煩了,而且再也不想繼續下去了。

“我必須要和你談談,林吉兒。”

“當然了。”

林吉兒挑起了她素來充滿嘲諷意味的眉毛,衝著走廊的方向偏了下頭便帶頭走了出去,芙羅大踏步跟在她的身後。

“說吧,你想說什麼?”

吉兒雙手抱胸轉身面對芙羅,顯得很不耐煩,彷彿面對芙羅是種巨大的侮辱一般,但她的朋友也不是溫順的羊羔,芙羅要比吉兒高出大半個頭,高個子的優勢在此刻很有用處,雖然吉兒顯出了盛氣凌人的模樣,但芙羅跟本不吃這一套。

“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怎麼了,林吉兒,但這種莫名其妙的敵對狀態讓人很不舒服,你明白嗎?”

“莫名其妙?”吉兒發出了一聲譏諷的冷笑,“你覺得這是莫名其妙的嗎?還是你覺得這事應該是莫名其妙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芙羅大聲說道,但吉兒用幾乎輕視的眼神盯着她,毫不留情地回應道。

“是嗎?你不明白?當你看着我的眼睛的時候還能理直氣壯地和我說你不明白嗎?”

芙羅憤怒地瞧着吉兒,用力關上了處置室的門,將兩個男人的目光隔在了房間裏面。

“我明白了,林吉兒,一切都是為了馬特對嗎?為了這個男人。因為這個男人你把你自己最好的朋友推了出去對嗎?”

“最好的朋友?我不認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吉兒絕然說道,她看着芙羅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從心底泛起了一絲歉意,但她強迫自己將那股子好心壓下去,努力讓自己繼續恨着面前的女人。她知道,要是她決心鬆動就會帶來更多的麻煩,而她已經有夠多的麻煩了。芙羅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有理由恨她,這很合邏輯,是的,她應該多做些合乎邏輯的事!

“我從沒想過你會說這樣的話。”芙羅傷心地搖了搖頭,吉兒的話確實傷了她的心。她從沒有想到她們之間的友誼竟然會那麼脆弱,“我和馬特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你到底在擔心些什麼莫須有的事呢?”

可吉兒表現出了對這話的極度不耐,她伸出手用力揮動了一下,示意芙羅不必再說下去了。

“你真不該再這樣騙我了,芙羅。我知道你們在巴黎發生的那些事,你們幾乎天天在一起,你難道不知道和自己好朋友的未婚夫保持那樣的親密關係是不對的嗎?這難道是很難以理解的事情嗎?”

“我們僅僅是在做採訪,再沒有別的事情了!”

“這樣說你自己相信嗎?”吉兒放下了一直抱在胸前的手,那樣的防禦姿勢已經毫無幫助了,她決心今天要將她所想說的都說出來,“我真不該將馬特介紹給你認識,給你去更衣室的通行證,給你們提供那麼多的方便,然後讓你去傾聽我未婚夫的心聲。”

“拿回去吧,芙羅。這是你的吧,你在給做採訪時總用這隻筆錄音吧。”林吉兒打開手提包,從裏面拿出了一隻銀色的錄音筆遞到了芙羅面前。“我在馬特的行禮里發現的,也聽過了。當你聽他說他是這麼抗拒我們的婚禮時是為我難過呢還是心中竊喜呢?”

芙羅看着那支錄音筆,突然都明白了,吉兒說的都是事實,但又不全正確,可是她又無法反駁她。於是她接下了那支錄音筆,轉身向醫院的出口走去,但僅僅走了兩步她又回頭對吉兒疲憊地笑了起來。

“可他畢竟回來了不是嗎,他想通了,他很願意和你共度餘生,所有的猶豫都是一時的恐慌,誰在結婚前不會這樣呢?”

“我的丈夫不能這樣!”吉兒斬釘截鐵地說,她看上去十分肯定,“我不會嫁給一個對是否愛我都不確定的男人,或者有哪怕1%的心思不在我身上的男人,我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芙羅似乎感到可笑,她瞧着吉兒,用同樣負氣的口氣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可能會對下面我將要告訴你的事感到高興。”

“噢,是嗎?我很懷疑。”吉兒刻薄地說道。她看見馬特拉開了處置室的門,走到了她們中間。芙羅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僅僅是盯着吉兒,她吞咽了一下,用憤怒但是又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

“我下周就要去上海工作了,也許是常駐。所以你不必再擔心了,好好看着他吧。”

吉兒瞧着芙羅的背影,突然想起了那天伊安·桑頓離開時的情形,她到底在做什麼?將來有一天她是否會為今天所做的感到後悔呢?如果她還可以勉強讓自己相信讓伊安·桑頓離開是正確的,那氣走芙羅真的是正確的嗎?這個女人做了她整整8年的好朋友,她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要比馬特多的多,也許馬特只是親親她,吻吻她,可芙羅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握着她的手,幫她想辦法,聽她說些愚蠢的心事,還總是包容她的自私和壞心眼。她把這樣一個好朋友趕走了,她真不值得被任何人愛。

恍惚中,吉兒看見馬特勁直朝她走來,她看着他,突然感到了一陣怒氣,她剛剛正是為了這個男人趕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可她突然發現自己實在不應該對他那麼好。如果馬特不愛她了,那是馬特的問題,也是她自己的問題;如果馬特對芙羅產生了好感,那也是馬特的問題。只要芙羅沒有勾引馬特,那無論如何就不是芙羅的問題,可她卻把最無辜的人趕走了。當然,也許芙羅也不是那麼無辜,這種事情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但問題是,吉兒覺得自己太不公平了,她竟然從來沒有為這事責怪過馬特,也許是因為她潛意識裏覺得馬特是會離開她的而芙羅不會。噢!這下明白了,她就和那些賤女孩一樣,總是覺得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在身邊的往往是不重要的。但現在她覺悟了,她跟本不應該對罪魁禍首那麼客氣,雖然在兩個小時之前她還差點和他上床了。

“出了什麼事?芙羅就這樣走了?”她聽見馬特正在對她說,於是她毫不可以地回答道。

“你應該知道她為什麼走,馬特。”

她生氣地嚷嚷着,聲音大的讓走廊上的護士沖她呲牙咧嘴起來。

“你很清楚,你不是摩門教徒,沒辦法一夫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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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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