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兄弟

“嗨!我以為我就這樣死了,奶奶的,原來活着才是最好的,一切都是扯淡。”有人在酒樓里大聲地嚷嚷。

楚惜材坐在對面端着酒碗發獃,自從他與秦月等人離開,每次喝酒都略有所思,與其說想着秦月這個人,不如說想着水明月。他在揣摸秦月與水明月的神情,水明月以前喝酒總是小口小口的喝,而秦月的男子相,雖然有幾分是楚惜材的模樣,現在回想起來,更讓人心動。楚惜材笑了。

對面的人依然喋喋不休:“我說你們別不知足了,活着就是好啊。整天嫌這嫌那的幹什麼,老子差點就被大火燒死,那場大火現在想起來都怕,我回到家裏,看到我家的油燈都怕。”原來他是參加仁義山莊飛蛾行動的一名豪傑。

一起喝酒的眾人鬨笑了,有人道:“王兄,你向來不是怕事的主兒,這次怎麼這麼膽小?”

那人拍了一下桌子,道:“怕!真是怕的尿褲子了。你們別不服,你想想,要是你們像孫悟空那樣被放在煉丹爐子裏燒,沒法逃出去,那是多麼嚇人!”

所有的人不說話,有人尷尬的咳嗽了一下。人們可以想像那是怎樣的一場大火,現在開始慶幸自己沒有加入那場行動,而逃生的人無疑是個英雄。

“王兄,我們敬仰你!來,哥幾個陪你干!你能夠逃出升天,咱哥幾個只有佩服的份兒,咱可沒有嘲笑你!”

“哈哈,這還像句人話!來!干!”幾隻碗碰在一起,喝個碗干。

“王兄,不知道今後有什麼打算?”

“有什麼打算?少管點閑事,多陪陪老婆孩子,這一輩子還圖個啥?”

有人笑。

“你們別笑。這件事我算是明白了,你說人圖個啥,名啊、利啊,命沒了,都是扯淡,我年輕那時候對老婆說,就咱這身手總有一天會成個腕兒,你就等着過好日子吧。結果呢,這麼多年,老婆好日子沒過上,這刀口的日子倒常常讓她擔心的緊。咱們這些人,名聲大點還想大,有幾個人是想替天行道的?都愛爭個短長,有什麼意思!就像仁義山莊,我是看明白了,什麼為了江湖太平,除暴安良,還不是搞得江湖血雨腥風,人心惶惶,他們又怎麼樣,那麼大個響頭,還不是說毀就毀掉了。命都沒有了,名有什麼用!”

“王兄說得好啊,來!干!”瓷碗碰撞。

“王兄,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也並不贊同。你該經歷過得都經歷了,才拿得起放得下,可是咱們這些人沒經歷過呀,心裏頭還有那痒痒心不是。更何況,一件事總會有不同的人作出不同的決定不是,有些人覺得安於現狀就好,有些人還不是愈戰愈勇。”說話的人是個血氣方剛的後生。

那姓王的人斜看了一眼,道:“你小子就愛跟我抬杠,到時候有你哭的時候。不過你這番話倒讓我覺得這天下也真有不怕死的人,你說仁義山莊都那樣了,沒有人再願意加入仁義山莊,霍家那小子叫什麼,霍知命,卻進了去,據說做了一個堂主,別說堂主,就是莊主,目前的仁義山莊又有什麼意思?只不過一個繡花枕頭。不過說起來,霍家那小子武功還真不賴,不過比起他爹來,感覺做事還是不行,終究是個毛頭小夥子。”

楚惜材發獃的思維里突然靈光一閃,邊喝着酒邊豎著耳朵傾聽。他早已聽聞一場大火差點讓仁義山莊覆沒,現在看來霍知命也在其中,差點被大火燒死。楚惜材不禁擔心霍知命的安危來,想起這小兄弟人過於實在,現在加入岌岌可危的仁義山莊,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情形,本想回故里看看,日後再作打算,現在不免想先去看看霍知命。

楚惜材暗嘆一口氣,將酒一飲而盡,有心向姓王的漢子打聽仁義山莊人的下落,卻怕唐突,令人生疑,當下悶聲喝酒,尋找說話時機。

日見偏西,楚惜材心下焦急,佯裝大醉睡卻,對面群人不以為意,終於開始散去。

這樣放下究竟是不是好的?王義突然笑了,自言自語道:“以前總是以為放下那麼難,總是怕別人忘了自己,其實被人遺忘不是件好事么?找個誰也不認識的所在,開始認識新的人,也是件好事啊。”

楚惜材暗地跟隨,心嘆了口氣,對此話深有感觸:無論因為什麼原因,人放棄一種生活,始終有開始新生活的勇氣。

他想,該是時候現身了,卻突聽有人叫住了姓王的漢子。

“王大俠,請留步!”是一個年輕後生。

“噢?閣下是!”

“在下陸歐明,聽聞閣下參加了仁義山莊的行動,特來打聽仁義山莊目前的所在。”

“不知道閣下尋找仁義山莊所謂何事?”

“自然是要投仁義山莊。”

“噢?仁義山莊現在已經名存實亡,你又何必要去淌這趟渾水?”

“閣下只管告訴便是,哪裏這麼啰嗦。”

“哈哈,只是王某看閣下神色,倒並不像要投仁義山莊的,倒像是尋仇的!”

陸歐明怒道:“好心問你,你卻百般刁難,誠心跟我過不去是不?看你比我大些年月,尊你一生兄長,要是按照我的脾氣,早該動拳頭了。”

王義一愣,突然暴漲着臉大喝道:“老子不想惹人,別人卻來惹我,好小子,我倒想看看你的拳頭有多硬。”

陸歐明也不示弱,揮着拳頭道:“好,我早就不耐煩了,羅嗦什麼!我就用我的拳頭砸開你的嘴!”

王義像寶塔一樣立在原地,怒吼道:“老子這些天正憋了一肚氣,鐵拳發癢,正好跟你打個痛快!”

“砰!砰!”兩個人怒氣極大,拳頭相碰,果然感覺對方不是弱者,不禁惺惺相惜。

拳腳不見留情。打到最後,兩人互相站在原地,你一拳,我一拳,結實地砸在對方的胸膛上。不但比試拳頭硬,也在比試誰的拳頭把對方的身體先擊垮。他們嘴角開始留下鮮血,兩人絲毫沒有懼色,眉頭也沒有皺一下。楚惜材已知兩人是性情中人,怕兩人再這樣下去,勢必兩敗俱傷,有心要出面調停。

“咳,咳!痛快!這也許是我和人最後一次打架。”姓王的漢子哈哈大笑,罷了手。

陸歐明亦停下拳頭,大笑道:“我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麼硬的拳頭,你能從那場大火中逃出來,看來不是僥倖。”眼神中充滿敬佩,大口地喘氣。

兩個人相視而笑,抹了下嘴角的鮮血,俱坐了下來,準備調勻氣息。

楚惜材尚沒有現身,已經有人笑了。那人冷笑道:“陸歐明,你也有今天!”

陸歐明不以為意,笑道:“是呀,我果然碰到了拳頭硬的了。展兄,要是你出來問路,我就不會吃這冤枉虧,不過,這一仗打得痛快!”

“是很痛快,我看得也很痛快!”姓展的人笑盈盈地走了過去。

陸歐明向姓王漢子示意道:“王大俠,這是霹靂神虎‘展元’,我們原本一起去尋仁義山莊的。”

王義“哦”了一聲,突然感覺面門一黑,已經中了一記重拳,他知道自己被暗算了,心裏下意識的以為陸歐明卑鄙無恥,帶來幫手趁人之危。只這一閃念,卻感覺陸歐明已經砰得被展元打出老遠。不曾想他和陸歐明同時受到了重創。

王義感到五駭俱裂,叫嚷道:“好一記閃電神拳,王某一世英名,沒想到會栽在你的手裏!”

陸歐明做夢也沒有想到展元會對他出手,心靈的傷痛遠比身體的傷痛更加巨大,他內心俱焚,不可思議地瞪着展元大叫道:“你我兄弟一場,為何要暗算我!”

這一式兔起鶻落,連躲在一旁的楚惜材也萬萬沒有想到。此時,他已經捏起一枚飛鏢,待展元一動手,就結果了展元的性命。這朋友相殘的場面,看得他血脈賁張。

展元卻沒有下手,突然歉意道:“陸兄弟,對不住了。其實我早已經知道仁義山莊的所在,只是一直不希望你去。沒想到你今天聽了這位仁兄的話,想要打聽。無論仁義山莊做沒做過那些事情,我都不希望你去,你只會讓雙方兩敗俱傷。我勸不了你,又奈何不了你,只好借別人的手打傷你,想必這一次你要養上半年,那時候仁義山莊是生是死,哪裏還需要我們兄弟來管。”

“好啊,展元,仁義山莊給了你多少好處,你要為他們害我!我今天豁出命來了!”陸歐明掙扎着要起身,突然渾身顫抖,彷彿疼暈了過去。

展元大叫不好,急速奔過去,關切之情溢於言表。他欲待察看陸歐明的傷勢,王義大罵道:“你個卑鄙小人,害死了你的兄弟!”

展元急忙去探,突然胸口結實地中了一拳,仰翻在地,疼痛交加,面如白紙。陸歐明大噴一口鮮血大叫道:“痛快!哈哈!痛快!”

“無恥!這難道也叫兄弟么!”楚惜材跳了出來,瞪大雙眼,拳頭握得咯咯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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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幽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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