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聞名難見面
小強頭腦里產生的念頭建立在這樣一個基礎上:8月3日那天,劉巧玲與應靖波分手後去“九源堂”配了葯,又去買了帽子,還在帽子店給丁學賢打了電話,然後回家。
而那個被懷疑是投毒兇手的神秘女人正好在劉巧玲出門去會丁學賢的短短十分鐘時間內進入應家投毒。兇手要確保避開劉巧玲並順利投毒,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她能夠肯定劉巧玲在這段時間內必須出門;二是她必須事先等候在應家附近,看見劉巧玲出門后才能迅速進入應家。
第一個條件,兇手(或者兇手的幕後指使者)可能是對劉巧玲和應靖波實施了跟蹤,後來劉巧玲、應靖波分手后就跟蹤劉巧玲,在帽子店裏把她跟丁學賢通電話的內容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樣,才能確保應家不會有大人在。
第二個條件比較簡單,兇手完全可以在應家附近找到一個合適的隱藏之處。這個隱藏處,就是小強頭腦里此刻冒出的尋找兇手的途徑!
小強剛說到這裏,其他幾個偵查員就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如此打扮的一個富家女,要想選擇一個既能避開劉巧玲的視線又能看見劉巧玲出門的地方,不可能躲在附近某戶居民家裏。
現在的老百姓警惕性都很高,她貿然登門提出要坐一會兒而且躲在窗前一雙眼睛始終盯着外面看,這副樣子還不被人家當成女特務?所以,她完全有可能躲在應家衚衕口馬路上的某一處合適的公共場所。
這樣裝束打扮的一個妖嬈女人,只要在公共場所待的時間稍稍長一點兒,肯定會引人注目,注目的後果就是會留下記憶。因此,只要發現那個公共場所,再向人調查一番,就可能發現這個神秘女人的蛛絲馬跡。
組長汪風帆於是下令:全體出動,去太平路贏德坊!專案組一行人趕到應家所在的太平路,以那個女人的眼光選擇符合隱藏條件的場所,結果一下子就選中了衚衕口西側十幾米處的那家“孟春茶館”。這是一幢二層建築物,二樓伸出底層大約兩米,高踞於行人路上方。
如果在二樓伸出位置靠東側的那副座頭上,就可以把贏德坊路口看得一清二楚。劉巧玲只要出來,就逃不過上面的那雙眼睛。
偵查員很想立刻就向茶館方面了解情況,但此刻已是夕陽西下時分,茶館早已關門打烊。汪風帆說那就明天早上過來吧,人不必多,我一個,主意是小強出的,小強跟我去。
次日上午七點,汪風帆和小強去了“孟春茶館”。這家茶館的金老闆是個老實的生意人,膽子有點兒小,一聽來人是公安局的,臉色就有點兒緊張。偵查員讓他不必緊張,說我們要辦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跟你的茶館也沒有牽連,遂把要查8月3日下午大約三點鐘前是否有一個如此打扮的女人前來喝茶的情況說了一遍。
金老闆聽了,馬上說:“有!有!有!”舊時的茶館,通常都是男性涉足之地,很少有女人光顧。
哪天難得來一位女性的話,肯定會給老闆、跑堂以及其他顧客留下深刻印象。如果這位女性打扮得非常時髦而且長得還有幾分姿色的話,那這種印象會在人們的腦海里保存一段時間。
8月3日下午光顧“孟春茶館”的那個女茶客,就是這種情況。這個女茶客給金老闆留下深刻印象的原因還不僅於此。像“孟春茶館”這種有點兒規模的茶館,通常老闆自己是不會出來應酬客人的,除非有人鬧事了才出面。
這天卻是一個例外。那個女茶客上樓后,跑堂小鄧就把她往朝西窗口的座頭上引領,因為冬天下午的太陽轉向西側方向了,朝西的座頭可以曬到陽光。可是,這個女茶客卻一口謝絕,自顧往臨街的東側窗口那副沒有陽光的座頭上去了。
坐下之後,要了一碟瓜子、一碟花生和一壺毛尖茶。小鄧對於她選擇座頭之舉覺得奇怪,擔心會有什麼事兒弄出來,於是趕緊向老闆稟報。金老闆聽了也覺得有些反常,便出去看了一下,對這個穿着富貴時髦的服裝來茶館喝茶的女士感到意外,暗忖別是來跳樓自殺的吧?
越想越不放心,就關照小鄧,讓他通知其他跑堂,大家都盯着這個女人,如果發現她想開窗什麼的,立刻上前阻止!
之後,金老闆就一直心神不寧。本來是坐在自己的小房間裏喝茶的,想想坐不住,索性捧着茶壺出來,親自坐在離那個女茶客不遠的那副座頭上監視着。因為不敢離開,所以其實也沒敢喝茶——免得上廁所。
巧的是,後來那個女茶客離開時,金老闆發現她點的那壺毛尖竟然一口也沒喝。汪風帆問:“那麼,這個女人坐在那裏,有些什麼舉動呢?”
金老闆說“有什麼舉動?她始終朝外面看着,看的方向就是朝東嘛!”朝東,那就是應家所在的贏德坊路口了。
於是再問:“包括你在內的茶館人員以及茶客中有認識那個女人的嗎?”
金老闆說:“茶館人員中肯定沒人見過她,茶客,比較難說,要麼問問看。”
怎麼問呢?金老闆自有主張。因為到他茶館裏來喝茶的一批老茶客都是賒賬的,即平時來喝茶都先由茶館統一記賬,到月末那天一併支付就是。
所以,茶館只要查一查8月3日下午來喝茶的有哪些茶客就是了,他們肯定還記得那個引人注目的時髦女人。
偵查員於是按照金老闆提供的名單問了大約二十多名茶客,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兒說他解放前好像見到過那個女人。這當兒,“好像見到過”總比“沒有見到過”要好些,於是就繼續追問。
那老頭兒帶着一點兒不好意思的神情說,解放前他有時會去妓院轉轉,好像曾在“雅秋館”見到過這個女人。這是調查所獲得的唯一線索,專案組決定往下追查。青島的妓院早已被取締,不過還有辦法調查“雅秋館”是否有過這個妓女。
因為取締妓院時,所有妓院的人員資料如各人的基本情況登記、照片什麼的,都是統一造冊交到民政局去的。偵查員到民政局查到了“雅秋館”的這本冊子,先請那個老頭兒辨認,老頭兒卻說冊子裏沒有那個女人。
那是怎麼回事呢?老頭兒說他是解放前兩年即1947年見到那個妓女的,你拿來的這本冊子是解放后**取締妓院時的資料。這兩年裏,她大概已經離開“雅秋館”了。
偵查員覺得有這個可能,那麼,這個女人是跳槽到其他妓院了呢還是從良嫁人了?
這個,還得進行調查。於是,偵查員就去了市局看守所,向三個月前被逮捕的原“雅秋館”老鴇鍾艷蘭調查,最後得知那個妓女名叫張少珍,在1948年初夏離開“雅秋館”,不是跳槽,而是從良嫁人了。
嫁給誰了?鍾艷蘭不知道,只聽說張少珍是去做小(老婆)的。好不容易獲得的一絲線索,眼看又要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