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狗腿斷
大庭廣眾之下，事情擺在明面，想要弄虛作假難上幾分，史臨風當這清風城主已有十年，深諳其道，更何況事關自己親子，若兒子理虧，眾目睽睽，想要徇私枉法，怕引來噓聲，有損自己聲譽。
重要的是，知子莫若父，近些年來，有關兒子的閑言碎語偶爾傳入耳中，空穴來風，十之八、九兒子仗着家勢，在外面胡作非為，十足一個紈絝子弟。想到這裏，史臨風眼睛一瞪，厲聲喝道：“還敢狡辯，團圓佳節喜慶吉祥，聚眾鬧事還有什麼可說，滾，馬上給我滾回家。”
史良抬頭瞥了爹爹一眼，見他目光如炬，立時心虛，不敢造次，重新低頭偃旗息鼓起來。
見狀，夢秋雨怎肯錯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冷嘲熱諷道：“團圓佳節，史公子率領一干人馬，把我姐弟仨團團圍住，意欲非禮，全城百姓看在眼裏，難道就這麼算了？今晚你是顏面丟盡，鎩羽而歸，可明天呢？明天你又將變本加厲，使出更無恥的手段來對付我們吧？”
“你？”史良為之氣結，指着夢秋雨半晌說不話來，最後憋紅臉道，“你莫要血口噴人，我行事素來堂堂正正，豈容你小兒如此污衊。”
史臨風眉頭微蹙，斜睨夢秋雨一眼，思道：“誰家的孩子，牙尖嘴利，得理不讓，咄咄逼人？”
夢秋雨眉頭一挑，細數其惡行：“三年前，你們所謂清風城四大惡少在靈隱寺前，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調戲少女，見到我姐，色心頓起，若非圓清法師出手相救，只怕慘遭毒手。而你們覬覦之心三年不死，今晚更是泯滅人性，當街行兇，意欲搶強民女，若非我姐修習劍法，只怕已遭凌辱。”
“你……你胡說！”史良瞥了爹爹一眼，見他面色鐵青，急道，“你這是誹謗，我要告你，要你賠償我的清譽！”
見他憋屈，夢秋雨心中好一陣爽快，快語如珠道：“這只是我一人親身經歷的事情，想必城中百姓受害無數，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如今城主現身，大伙兒有冤說冤，有苦述苦，請史城主為我們百姓作主呀！”
立時，人群一陣騷動，一位中年婦女泣不成聲，哀號道：“我的兒呀，可憐我的兒被史良手下活活打死了，我的兒呀……”聲音凄婉，似杜鵑泣血，聞者傷心欲絕。
夢秋水感同身受，玉靨愁容慘淡，彷彿籠罩一層凄迷煙霧，泫然欲泣。
瞧在眼裏，史臨風眉頭一皺，怒斥道：“小畜生，瞧瞧你乾的好事！”
史良心中一凜，辯駁道：“不關我的事，我根本不認識那位婦人，他們是污衊，是污衊，爹爹難道連兒子都不相信了嗎？”
夢秋雨思道：“他若是小畜生，你就是老畜生，誰叫你把他生出來為禍人間的。”想着想着，眼珠一轉，火上澆油道：“那今晚的事情呢，明目張胆欺凌我姐仨，刀劍相加，肆無忌憚，全城老人皆可作證！嘿嘿，你又要矢口否認，自己犯下的罪就要勇於承認，否則連人都不要做了。”
立時，圍觀人群齊聲叫好，那位中年婦人繼續悲聲哭嚎：“我的兒呀，你死得太慘啦，丟下娘孤苦伶仃一人怎麼活呀……”
事實如此，史良百口莫辯，怒目而視，身形一晃就欲衝下前拳腳相加。皮天連忙把拉住，打下圓場：“史伯伯，那些都是個刁民，說的話只會污穢耳朵，您千萬別相信。小侄願用性命向你擔保，史良兄為人光明磊落，偶爾年少衝動，犯些小錯，但決不會出格，決不會有損您的清譽。”
“噓……”人群噓聲一片，潮汐般渹渹瀖瀖。
夢秋雨嗤之以鼻，冷笑道：“年少衝動？多好的掩飾，多少血淚之屈辱就此一筆帶過。嘿嘿，年少衝動就可以當街行兇？年少衝動就可以強搶民女？你們怎地不衝動去撞牆呀，怎地不衝動去尋死呀！”
“哄！”史良心中騰起熊熊怒火，紅着眼睛，不顧一切道：“你們別攔我，別攔我，今天我一定要撕爛他這張臭嘴，揍得他體無完膚……”
夢秋水瞥了被人攔腰抱住的史良一眼，又瞅了瞅史臨風，輕嘆一聲，黯然道：“秋雨玉黎，我們回家吧，我是罪魁禍首，留在這裏只會製造事端，只會被人當作禍水妖姬，是咱們命苦，怨不了別人。”
史臨風鐵石心腸沒來由一軟，凝神看去，只見她神情哀怨，心中好似填滿天大的委屈，明眸黯淡，黛眉鎖煙，凄凄楚楚，令人憐愛疼惜。
此時此刻，史良怒火中燒，夢秋水絕色容姿在眼中立減，因愛不成而生怨，恨聲道：“你就是個禍水，就是個妖媚，若不是你勾引大爺，大爺怎可能不顧一切當街攔你，你這個狐狸精……”
“聽聽，聽聽！”夢秋雨像被踩中尾巴的兔子，跳將起來，喝道，“終於露出狐狸尾巴，終於親口承認當街行兇的罪行，這回你如何抵賴！如何狡辯！”接着眉頭一挑，沖默然不語的史臨風凜然道：“都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史城主英明大義，今天就當著全城老少的面，給我們一個交待吧。”
夢秋水扯了扯弟弟，低聲道：“算了秋雨，只要史公子今後不上門滋事，糾纏不休，咱們又何必作那惡人？”
聞言，夢秋雨臉色一正，大聲道：“史城主，我姐說了，只要‘死皮賴臉’四大惡少不再糾纏我姐，我們就不追究，大家一笑泯恩仇。”
史良勃然大怒，漲得滿臉通紅，拳打腳踢抱住自己的家丁，惡狠狠道：“追究你個屁，老子就要糾纏你姐，就要上門滋事，你又能耐我何？哼！今生今世老子當定你姐夫了，你就呆家好好等着吧，操！……”
夢秋雨大怒，反唇相譏：“你這條瘋狗，沒人管的瘋狗，就會到處亂吠亂咬，真不知留在世上還有什麼用，不如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聽兩人越說越不堪入耳，史臨風眼中厲色一閃而沒，暴喝一聲：“放開他！”
兩位家丁面面相覷，在老爺的駭人威勢下，不由鬆開緊抱史良的手臂，後退一步。史良也是一懵，暴躁情緒無影無蹤，不知所措起來。
史臨風沉聲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史家的臉丟得還不夠嗎，還不給我滾！”
史良一凜，嘴角抽搐一下，終究不敢辯解。
史臨風面色一肅，瞪他一眼，忽地身形一晃，化作一溜青煙，詭異般飄至岳卓身前，接着不可思議閃至史良身前，手中已然多了一根熟鐵棒，之後眾人眼前一花，只聽得“喀嚓”一聲脆響。
“啊……”史良殺豬般嚎叫起來，滿地打滾兒，臉上額頭滿是黃豆粒大汗珠，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