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媒婆上門
藍天白雲，清波綠水，灼灼荷花，微風拂過，搖曳生姿。
曲徑蜿蜒，圓清默默佇立，凝視兩人背影，見夢秋水一襲皎白，窈窕動人，不禁應景低吟：“碧荷生幽泉，朝日艷且鮮。秋花冒綠水，密葉羅青煙。秀色粉絕世，馨香誰為傳？……”
忽地，夢秋雨扭頭遙遙相視，高聲喊道：“師父記得早點來教我們道法呀！”
圓清微微一笑，擺擺手表示回應。
夢秋雨回過頭，興奮地壓低聲音道：“姐，今天咱們運氣真好，尋得一個了不起的師父。師父出手相救的時候，我根本只看到一片虛影，姐猜猜師父的武功有多高，清風城裏有誰能及？”
夢秋水心中着急，加快步履，隨口應道：“師父氣度非凡，舉手投足一派宗師風範，我想清風城裏只有名門大派的掌門才能與之並肩。”
夢秋雨眉開眼笑道：“呵呵，我猜也是。這下好了，咱不用削尖腦袋往那些豪門鑽了。姐可知道，所謂大派門第之見非常深，像我這樣的俊傑，他們根本不瞧上一眼，哼，現在老子不稀罕了。”頓了頓，眨眼問道：“姐說說看，若師父傾心相授，我勤修苦練，要幾年才能打敗清風城四大惡少？”
夢秋水眉頭微蹙，輕聲喝斥：“不許你惹事生非，咱們是平常人家，安穩過日子最重要，別讓爹娘操心。”
夢秋雨憤憤然道：“你不去惹別人，麻煩照樣尋上門來，今天早上就是一個例子，若‘死皮賴臉’四個潑皮繼續滋事，我可不會一味忍讓，讓他們變本加厲。”
“唉！”夢秋水愁眉不展，自怨自艾道：“都說紅顏禍水，這一點不假，是我給家人添麻煩了，真不知事情還會鬧到什麼地步？以前總覺得天生麗質是天上對我的恩寵，現在看來，唉，還是平凡好些。”
夢秋雨眉頭一挑，星眸炯炯，沉聲道：“姐莫要擔心，秋雨會保護姐姐，那些地痞無賴若敢把主意打到姐姐頭上，我定叫他們悔恨投胎世上！“
夢秋水心中一暖，眉宇愁結立解，展顏一笑，道：“好，姐姐有了秋雨的保護，就不什麼都不怕了。”
不一會兒，兩人行至佛堂，見娘親和黎玉枝兀自未醒，相視一笑，做賊般躡手躡腳跨過門檻，悄無聲息盤膝而坐。
……
車行轔轔，“吁……”馬夫一聲長吟，勒住車駕。黎玉枝挑起布簾，跳下馬車，擺好踏階，伸手向前。
夢夫人把手一撥，笑道：“我還沒七老八十，用不着你攙扶，你先回府，看看老爺在否？”
“是！”黎玉枝脆聲應道，雙手扶着肩上包袱，朝大門小跑而去。
剛跨進大門，夢夫人便吩咐道：“水兒雨兒，你們倆一個月不許踏出府門一步。”接着提高聲音道：“孫師傅，孫師傅！”
“欸，老奴在！”看門孫老頭連忙應道，小跑而至，垂手道，“夫人有何吩咐？”
夢夫人一改平日慈善形象，面色嚴峻，輕喝道：“麻煩孫師傅這幾天辛苦些，把門給我看緊點嘍，一不許放小姐和少爺出門，二不許閑雜人等串門，知道嗎？”
“是！是！”孫老頭連連點頭，恭敬應道，“老奴聽從夫人吩咐，一定把門看好了。”
夢夫人稍感滿意，偏頭瞥見夢秋雨小嘴微撅，臉色一沉，喝斥道：“雨兒還不回房，沒聽見娘剛立下的規矩！你若不聽娘的話，從今往後都不要聽娘的話了！”
“是！”夢秋雨收起不滿，低眉順眼放輕腳步，任由姐姐牽着手往裏走。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一陣令人作嘔的嗲叫聲：“哎唷喂，姐姐請留步，多年不見，姐姐依然光彩照人，真是羨慕死妹妹啦！”
夢秋雨打了一個寒戰，好一陣翻胃，稍稍平息，和姐姐一道轉身回看，只見一位徐娘半老、濃妝艷抹的女子，蘭花指上拈着一方粉色香巾，屁股一扭一扭走來，說話間花枝亂顫。
“哎唷！”方媒婆流轉眼波，香巾向前一揮，嗲聲道：“姐姐的公子小姐都這般大啦，公子哥生得可真英俊，長大后更是了不得，閨字待嫁的小姐定會被迷得神魂顛倒。嗯，小姐亭亭玉立，小模樣是我見猶憐，嘖嘖，姐姐真是好福氣，生得一對金童玉女。”
夢秋水一陣惡寒，低喝一聲：“我們走！”不由分說拉着弟弟繞過影壁，隔斷視線。
夢夫人面無表情，沉聲道：“方媒婆不去別處牽線搭媒，來夢府有何事？”
方媒婆咧嘴一笑，兩瓣塗抹胭脂的紅唇巴扎巴扎：“哎唷，姐姐幹嘛拒人於千里之外，妹妹今天一早起來，發現喜鵲沖夢府方向叫個不停，這不趕緊給您報喜來了。”
夢夫人心知肚明怎麼一回事，淡淡問道：“夢府有何喜事，我怎麼不知曉？”
方媒婆媚眼一拋，扭着水桶粗腰道：“大喜，大喜，清風城最富的連府托我向姐姐下聘禮來了，連府大公子連善對貴府小姐是一見傾心，茶飯不思，形銷骨立，他跟我說吶，非夢小姐不娶，願一生一世疼愛夢小姐。瞧瞧，多體貼多溫柔的一位公子，姐姐可能沒見過連善公子，但妹妹替姐姐仔細鑒賞一番，人品相貌沒得說，氣宇軒昂，綽而不凡，實乃濁世一翩翩佳公子。”
“更重要的是，清風城誰人不知連府家大業大，富可敵國，若連公子和貴府小姐喜結良緣，郎才女貌，天造地設一對，可以成就一段千古佳話……”
夢夫人冷冷打斷道：“謝謝方媒婆的好意，麻煩您向連善公子回復一聲，我家秋水尚小，還未到嫁娶的年紀，請回吧，孫師傅送客！”說完頭也不回往裏走。
方媒婆先是一愣，接着伸直脖頸，氣急敗壞喊道：“姐姐還沒看連府羅列的禮單，上面奇珍異寶不計其數，姐姐可別後悔呀！“
夢夫人置若罔聞，俄而消失在影壁後面，孫老頭堆起笑臉迎了上前，打個圓場：“夫人已經回話了，您看，說實話，我家小姐年紀確實還小，夫人怎捨得讓她嫁人，您請回吧……”
“哼！”方媒婆用力揮舞一下香巾，翹起嘴角道，“真是不識抬舉，連府紆尊降貴，那可是天大的面子，你家夫人竟然一口回絕，別到時雞飛蛋打，人財兩空。孫老頭回頭和你家夫人說說，讓她認真思量思量，好好琢磨其中的厲害關係。”
“是！是！”孫老頭連連點頭，道，“得嘞，我一定把您的話傳到，您請回吧。”
方媒婆憤憤不平轉過身子，嘴裏罵罵咧咧道：“這年頭，貧不與富斗，富不與官斗，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自找沒趣！”
目送方媒婆遠去，孫老頭一臉憂色，長嘆一聲，喃喃道：“唉！這已經是第四家，清風城四大惡少‘死皮賴臉’全齊了，也不知老爺夫人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