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殿下，莉莉斯殿下在伊甸園……”一個低階天使單膝跪倒在路西菲爾面前，面有難色。
“桑揚沙，我沒說過么？在我工作的時候不要來打擾我！難道又忘了？”路西菲爾面無表情，手中的羽毛筆在羊皮紙卷上飛快地移動着，一個個圓體的字符自白金筆尖流瀉而出。
“對不起，殿下。但是莉莉斯殿下她……”桑揚沙觀察着他表情，謹慎地挑選着詞語。
“只要她不是想把伊甸拆了，一切都任由她去！”路西菲爾難得停了筆，單手撐着額角。
“殿下！您再不去的話，恐怕她就真會把伊甸拆了！”桑揚沙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不禁大喜。
孰料路西菲爾不為所動，“那就讓她拆吧，反正神會將一切恢復如初的！不用我擔心！”
“殿下！您怎麼可以這樣！”雖然是嘀咕，但是，抱怨的口氣沉重而清晰。
“桑揚沙！這種小事不要再來煩我！你去找耶和華！”
“天！”顯然是被狠狠嚇了一跳，桑揚沙訥訥，“殿下您是指神？”
“嗯！”路西菲爾遠遠望了一眼窗外的淺藍色花海，想到那個集高雅與野性於一身的女子，唇畔，勾出了柔和的弧度。
“是！”訥訥應了一聲，桑揚沙無奈行禮，轉身欲走。
“等等！”路西菲爾突然開口，嚇了他一跳。
“我還是去看看吧！畢竟鬧大了，誰的面上都不好看。”
“是！殿下！”桑揚沙喜出望外，說實話，以他的位格，尚不能看見神，所以剛剛路西菲爾殿下，着實給他出了一個難題。
現在，雨過天晴。
沒有帶上儀仗，路西菲爾總嫌那一大堆的隨從多而煩，以他天國副君，總天使長的身份，一旦公開出行，往往少則四個熾天使開道，十二個智天使在後拖尾巴，表面看來威嚴，實則是累贅。
悄悄展翼，一路上沒有驚動任何天使。
路西菲爾今天心情很愉快，飛得格外的輕快，卻連累了可憐的桑揚沙。
所以，及至桑揚沙氣喘吁吁地趕到伊甸園時，路西菲爾已經到了很久。
收了雙翼，路西菲爾環顧着伊甸園。
這裏還很空曠，除了茂盛的生命之樹，便是一望無際的藍色花朵，風鈴一般的花朵隨風搖曳，淡黃的花粉簌簌落下。
“莉莉？莉莉？”小聲地呼喚，路西菲爾四處查探着。
沒有發生過任何事的痕迹，甚至連那花海，都是一朵未敗。
路西菲爾笑了，所謂莉莉斯殿下要拆毀伊甸園云云，看來，並不屬實。
要麼是一個玩笑，要麼，就是有其他的人在他之前也來過這裏。
其他人！想到這裏的時候瞳孔驀然放大，路西菲爾雙手握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風鈴花的花粉進入了鼻腔，痒痒地，帶着甘甜的芬芳。
“莉莉？”再開口時，語氣已然焦急。
打開了“神眼”，瞳仁剎那之間變為了金色。目光在偌大的伊甸園之中搜尋，終於鎖定了那個淡藍的身影。
無聲的微笑，世界的光芒在他的臉上綻放華彩。
“莉莉？醒醒！不要在這裏睡！”路西菲爾來到了生命之樹下，輕輕搖晃着那個沉睡的女子的肩膀。
靠在樹邊，雙手抱膝，頭埋得很低，閃爍着銀光的藍色長發掩住了大半的面龐，呼吸純凈而平穩，宛若嬰兒。
方才，就是那無盡的風鈴花海掩蓋了她嬌小的身形。
路西菲爾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要吵她了，就讓她睡吧，多享受一刻這短暫的寧靜，很快，這裏，便要陰雲密佈了。
解下了披風為她蓋在身上，也許是動作大了點，莉莉斯微微動了一下，臉稍稍揚起，絲綢一般的長發緩緩滑下。露出的精緻的面容令他也為之心動。
她並沒有醒，睡夢中，眉頭微微蹙起，但這更顯得她小巧可愛。
路西菲爾情不自禁地俯下了身，雙臂環抱着她，在她的唇上印上輕輕一吻。
時光，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因為有人，希望，這一刻成為永恆。
恆久不變的陽光燦爛如同往昔，將整座伊甸園塗抹的斑斕，風鈴花如潮般涌動，銀色的光芒深深淺淺，向著這裏的中心彙集。
莉莉斯從夢中醒來，感覺自己的唇上殘留着溫熱的氣息。
她水藍色的雙眸睜開之時，即便是風鈴花，也黯然失色。
路西菲爾緩緩直起了身體，不閃不避，對着她微笑，“醒了么？莉莉？”
“嗯！路西菲爾，你——”話未說完，唇再度被他攫取，“唔——”後面的話被封了回去。
眼神已然迷醉，卻還保留着最後的一份警醒，因為路西菲爾知道，那個人，還在。
也許是躺在風鈴花還中遙望着自己，也許，他——就在自己身邊。
眼眸，慢慢闔上，莉莉斯再度入睡。
“喂！喂！”北薇連喚了幾聲，卻發現眼前的那個男子彷彿入了定一般，眼睛直直，臉上的笑容堪稱——白痴！
不過，連她也好奇，明明自己只是說了一句，沒想到他會露出如此的表情，依舊，完美的令人心動。
“知道我的名字么？”在這一刻驀然回魂，段朗愈加燦爛的微笑，望着那個一臉花痴相的女生。
“不，不知道！”北薇拍了拍額頭，然後突然大叫，“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的名字？切！你很有名不成？”
“是很有名！”段朗毫不謙虛地點頭，“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誰？”
“呃——我想我知道吧！”北薇白了他一眼。
“知道？”換段朗摸不到頭腦了，剛剛她還說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來着，現在又……
“嗯！我以前一定見過你！”北薇說得一本正經，篤定地點頭。
“不可能！”段朗反對得毫不猶豫，口氣也猛地凌厲。
“沒有就沒有唄，至於這麼凶么？”北薇委委屈屈地嘟囔一句，復又坐下。
段朗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表情有多麼可怕，這才明白過來，有點不好意思，“那個……”他尷尬地開口，“我叫段朗！”
“段朗？”簡簡單單四個字，北薇的臉色陡變，段朗詫異地看着她，分析那種表情是叫“驚喜”還是“玩味”。
“你就是段朗？”北薇乾脆站了起來，繞着他看了一周，審視的目光令段朗想起了一個詞：“魚肉”。
“切！也不怎麼樣嘛！”這是北薇最後得出的結論。
段朗欲哭無淚。
蕭明卿抱着書回來了，剛好不好看見了這樣一幕，頓時哭笑不得。
“薇薇！”
“呀，卿卿，快來！”看到了她，北薇眼睛一亮，上前幾步把她拽到了自己身邊，伸出一個指頭點着段朗，“他，認識不？”
“認……，不！不認識！”蕭明卿覺得自己的這句話太唯心，所以底氣不足。
“哈！你也不是傳言中那麼大名鼎鼎嘛！我們卿卿也沒聽過！”
“北薇！我雖然不認識他，但段朗這名字還是聽過的好不好！”蕭明卿分外不悅。
當場默然。
蕭明卿將懷中的書放到了桌上，正疑惑着怎麼就突然安靜了，這也太不符合北薇的作風了嘛，結果一抬頭，正對上北薇和段朗雙重疑問的目光。
北薇是不折不扣的迷惑，而段朗，則是淡淡的瞭然。
“呃——我是說，我知道他的名字的！”蕭明卿心虛，聲音越來越小。
“卿卿！我現在發現，你的情商也不是那麼高嘛！”北薇高深莫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實交待！除了今天，你們以前是不是還見過？”
“沒有！”蕭明卿急急分辨，“我今天能見他，還是拜你所賜！”
“那你的意思是——你和他沒關係嘍？”
“沒啊，沒關係！”顯然，北薇是誤會了，蕭明卿有點羞怒，自己的這個好友什麼都好，可就是有一點，一根筋，如果不在第一時間將她錯誤的看法扭轉過來，相信她會一直執拗地誤會下去，直至——後果不堪設想。
“嗯！沒有就好！”北薇長舒一口氣，轉而面對着段朗，目光熱切。
段朗被她的目光嚇得連退了三步，感覺自己身上都，燒穿了幾個洞，還直冒黑煙。
“段朗！我喜歡你！”
這一聲響起時，周圍再度陷入了寧靜，連空氣，都彷彿凍結成了冰。
蕭明卿被嚇到了，認識了她三年，還從未見過她對哪個男生青眼相看過，更不要說喜歡了，而且，還是這樣的直白，所以，她的驚訝令她一貫的淑女風範蕩然無存，大張的嘴裏絲毫能塞的下一個茶葉蛋。
段朗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很快回過了神，頗覺頭疼，事情——怎麼會發展到了如此地步的？
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這個，江同學，我……”反覆斟酌了詞句，選了最輕但也是最有成效的拒絕，卻還未說出口便被她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