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夢斷一吻

第十四章 夢斷一吻

跳樓事件使我再也躲不開大家的灼灼目光了。我知道在某些人的想法裏,恐怕我已經是一個精神方面有點問題的人了。不過,現在我也沒有時間去在乎這些東西,我有更加迫切想要了解的東西在等待着我。

基於自己的大腦越來越詭異,我的意識在夢與現實之間來回穿梭,多次造成我認不清哪個是現實,哪個是夢境,我決定,一定要把這件怪事搞清楚。

要麼就是我被鬼纏住了,要麼就是我真的瘋了。

我一直都感到奇怪,既然我念念不忘的沈雲,為什麼總是在關鍵時刻就想到了莫晴雨?

我非常肯定,那一刻我想付出真摯感情去深吻的人是沈雲,當時我的腦海里想就是她,沒有別人,為什麼最後仍然會變成莫晴雨的臉?難道莫晴雨活在我的潛意識裏,只要見到沈雲,我就必定會聯想到她?

唉,我無法不讓自己長吁短嘆。

多希望自己立刻就睡過去,然後夢見沈雲,向她解釋那個的誤會。向她訴說,我的心裏只有你,沒有她。

可越是想睡就越睡不着,越是想夢見沈雲,就越是一覺穩穩噹噹到天亮,我在調查自己為什麼精神不正常的空檔,猛然發覺自己已經開始回歸正常了。

三次夢見同一個陌生人,這是什麼概率題呢?我不會解,太難了!心中曾幾何時萌發出的念頭漸漸深刻:也許,現實的世界裏果真存在“沈雲”這個人,也說不定呢!

記得第一次邂逅“沈雲”的時候,她曾經跟我說過,她比我大一歲。那麼她應該就比我高一年級。但後來她又說和我是同桌,她怎麼會和我是同桌?我的同桌是我表妹過茂倩啊。難道她曾經在我現在所在的教室呆過?想到這裏,我不自覺地仰起了頭。

去找找看吧!抱着這個荒誕的念頭,我開始了尋找之旅,基於我試着相信這的確可能是靈異。

如果真的找到,不是我瘋了,就是這世界瘋了。我既希望找到,又有點惴惴不安。

高三的學長學姐們的狀態和我們還是有差別的,畢竟已經是最後一年了,即使是課餘時間,也能看出他們是繃著一根弦的。

說起來,“沈雲”也算是我的學姐。

我一間一間教室地找過去,最後在高三五班後門停下腳步,這間教室的下方就是我的教室高二五班。我斜着身子,站在窗戶邊上往裏張望。

一排排課桌上摞着小山似的書本,大家像漂出水面大口呼吸的魚兒,又一個猛子扎進水底的淤泥里繼續找尋。“沈雲學姐”會在其中嗎?“她”現在是在研究一道非線性函數題呢,還是在背英語單詞呢?

由於桌上書本眾多,許多人的臉都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千呼萬喚出不來。我又實在沒有合適且正當的理由從正門進去搜尋。

尋覓了許久,依然一無所獲,時間慢慢流逝,我發覺馬上又要上課了。於是走到樓梯口,準備回去。

我走到一個拐角,一轉而隱。

“哇嗚!”我忽然又張牙舞爪地反撲回來,嚇得李雲城和過茂倩轉身拔腿就想跑,結果嘴對嘴撞個正着。

“媽呀,我初吻沒了!”雲城得便宜賣乖。

“我的還沒了呢!”茂倩把他推在牆邊,飛起一腳直挺挺地踢了過去,直嚇得雲城腳尖一踮,冷汗直冒。原來茂倩一腳正好踢在他襠間的空檔處,離重要部位只有厘米之遙。

“你們幹嘛跟蹤我?”我雙手抱拳。

李雲城驚乍乍地回頭對我說:“嘿,老兄,聽說你昨晚一覺睡醒就歡天喜地地跑去跳樓了?我希望你明白,雖然咱們那兒是二樓,但是摔出一兩個傻子應該是夠高度了。”

“你弟弟不冒冷汗了?”我無情吐槽。

“還在冒,讓我一邊兒涼快會兒。”李雲城小心翼翼地跨過茂倩的腳,閃到一邊兒去了。

我蹬了茂倩一眼,茂倩不服氣道:“喂,我是關心你哎,你昨晚可是抻着脖子弄死要往樓下跳嘞,要不是我念着同桌之情拚死拉着你,這會兒你恐怕已經四腳朝天地躺在醫院了!”

“為什麼是四腳朝天?”我很不喜歡這個詞。

“打石膏啊!”茂倩一巴掌猛甩在雲城大腿上,很清脆的一聲“啪”。

“嗷,你很王八蛋耶!”雲城揉着腿,氣鼓鼓地瞪着茂倩。

茂倩白了他一眼,繼續對我道:“還好我和同學們都打過招呼了,暫時不把這事告訴老師,我跟他們說先觀察你一段時間。姨和姨夫也還不知道,要不然光吐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

“那我還謝你啦!”

“你當然要謝我了。哎,你幹嘛一個班一個班的轉悠,在找誰啊?”

“跟你倆有什麼關係?你倆不去做些福澤後代的大事,跑來管我的閑事幹嘛!”

李雲城賊兮兮道:“這個雖然很重要,但是當下也還沒那麼猴急。主要是你,最近有點神神叨叨的!”

“我哪有神神叨叨?”

“我們這邊費心費力地給你牽線搭橋,你倒好,一點反應都沒有。拜託,是個正常男人都知道該把興趣重心放在哪方面!說真的,我就沒見過你這麼正經的帶把兒的。”

茂倩抻頭問道:“什麼是帶把兒的?”

李雲城可能是說嗨了,竟然懟了茂倩:“你小姑娘家的打聽這個幹什麼啦!”

茂倩給他懟得不好意思了,居然沒回嘴,只是歪了一下頭,弱弱地碎念了一句:“奇怪的知識增加了。”

我望着他們倆,忽然想到一個事,面對茂倩道:“你個女嬌娥,別總打聽我們男兒郎的事情,對吧!”說著這話,眼睛卻故意往李雲城那邊瞟了兩眼。

李雲城聽了,看我的眼神忽然慌張起來,欲蓋彌彰道:“什……什麼……什麼女嬌娥啊,誰女嬌娥了,咱是正經地大老爺們兒!”

聽他說自己正經,我和過茂倩好似聽了個寂寞。

“我又不是說你,你急什麼,是吧?”這次我完全對着茂倩說。

茂倩從我陰陽怪氣卻莫名其妙的話里聽出了點“暗藏小秘密”的味道。雖然不明所以,卻已經察覺該向誰發難了。

“什麼男兒郎,女嬌娥的?”

李雲城望着她湊過來的精緻的臉蛋,賠笑道:“你是女嬌娥,我是男兒郎。”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幹什麼壞事了!”

“沒有沒有!哎,你別中他計了,他這是轉移注意力,你別忘了我們是來幹嘛的,可別被他策反了。”

過茂倩轉而注視我,眼神狐疑。我也不想再拖延時間,便老實道:“其實,確實有一件事,不過我沒有瞞着你。我之前就已經告訴過你們了,只不過你們不相信而已。”

茂倩眉飛道:“那個夢?”

“嗯。”我驚詫於她敏銳的嗅覺。

李雲城問道:“那個夢怎麼了,到現在還在困擾你嗎?”

“已經不是困擾我這種程度了。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昨晚……”

“又夢見沈雲了?”

我盯着茂倩,認真道:“是的,而且昨晚的夢很奇怪。”

“早猜到了,否則你不會睡醒了就跑去跳樓。”茂倩一副拿我沒辦法的表情,道,“說吧,昨晚究竟夢見什麼了?”

我正要說,李雲城忽然激動而誇張地嚎叫:“刺激!”

我和茂倩用關愛弱智般的眼神望着他。他看着我們,平淡地解釋道:“先活躍下氣氛。”

白眼過後,我向他們詳細地描述了昨晚做夢的內容,包括怎麼第一次醒來后,發現自己在上晚自習,結果沈雲又出現,發現原來自己根本沒醒,又繼續做夢。直到完全醒來,還以為自己仍然在做夢,才傻傻地跑去跳樓。

“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我問茂倩。

茂倩認真地聽完,若有所思道:“我想你可能是經歷了夢中夢!”

“夢中夢是什麼?”我和雲城異口同聲。

茂倩展現專業的一面,侃侃談道:“夢中夢,又稱多重夢境,是人的一種睡眠狀態,表現為常常在做夢時,經過夢中的某件事物所觸發,醒來之後發覺原來剛才的自己是在做夢,卻不知道自己當下的狀態還是處於夢中,經過某件事物再次觸發后,再次醒來,並且這個過程會循環一次、兩次、甚至多次之後,才能真正徹底的醒來。在這個多重夢境的過程中,每醒來一次,夢的真實度也會有所增加,以至於讓人分辨不出自己的狀態是處於現實還是處於夢中。”

“聽着怎麼像《盜夢空間》的情節?”雲城吐槽。

我附和道:“沒錯,我看的動漫電影《紅辣椒》裏也有類似的劇情。”

“噢!”李雲城恍然大悟似的道,“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這麼說,我也經歷過夢中夢。有一次我做夢醒來,和別人說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如何如何。第二天真的醒過來才知道夢固然是夢,和別人說夢這件事也一樣是夢。”

茂倩補充道:“同時這個詞還被用來比喻虛幻和幻境。”

“幻境?”我挑眉。

“就是沉迷於虛幻的世界裏無法自拔!”

幻境……幻境……

我一天都在思考茂倩給我提出的這個詞,我是不是一直都處在幻境當中?

咳!哲學問題,不能這麼思考,容易鑽牛角尖的。

我低着頭,看着地上的兩隻螞蟻正在緩慢地爬行,正這麼想着的時候,忽然回過神來。我去,我在班主任辦公室呢!挨訓也能走神!我真服了我自己。

“據各科授課老師反映,你最近的成績波動有點大啊。怎麼了,遇到什麼問題了嗎?”班主任把全班排名花名冊丟在桌上,戰術後仰地問我。

我的班主任是個三十齣頭的知性女人,聽說還是沈主任當年的高足。對我們還不錯,知情達理,不算太嚴格,但是喜歡把人喊到辦公室一對一談心。說是談心,一談起來就變成了老媽子式的苦口婆心。加上沈主任十之八九就在此間辦公室轉悠,一旦遇上他在旁掠陣,我們站在一邊,就感覺真的是在挨訓了。

這種挨訓時刻有什麼好講的,就算他說“天是圓的,地是方的”我也不會說你說得是狗屁。不過最近幾天都沒有看見沈主任倒是真的。

“如果是一兩科成績稍微有點下滑,我覺得還屬於正常現象。你這可是各科都有明顯下滑跡象啊,這情況看着可不太樂觀啊。”班主任依然碎碎念。

“嗯,我知道。”我確實知道,我需要出點聲,不然她以為我內心在做思想鬥爭,在思考他的話,那麼她的話就會說得更多。

咳,我是過來人,這種事經歷多了,自然就會找到一點規律了。

“如果遇到什麼問題,可以向老師反應。”

“沒有,老師。我會注意的。”

“是嘛。好吧,老師相信你,那麼,接下來一段時間,請好好努力吧。”

吁,終於結束!

我剛走到門口,險些撞到一個人。等看清楚來人,才發現原來正是莫晴雨。

莫晴雨見是我,展顏笑道:“是你呀。我們怎麼老是能撞到一塊去?”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但是我沒有什麼心情,更基於我內心現在有點害怕見到她,所以只是尷尬地微笑一下,便從她身邊走開,連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幾天來,我發現莫晴雨都在等我放學。可我內心煩雜,不知道怎麼面對她,所以只好故意躲着不見。

“夢中夢”事件在我心裏留下的陰影隨着時間推移,很快也淡化了。接下來的幾天,我再也沒做過夢,學習與生活似乎回到了以前。可是我卻總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有時捏起食指與中指,似乎還存着“她”的溫軟。於是整天精神恍惚,無事可做時,心裏又煩躁。

被鬼迷,恐怕不外如是。

這一天周五下午,放學后回到家裏,爸爸找我喝酒,還為文理分科的事勸解我想得開點。我問世界有沒有鬼神,爸說這世界一切的神神鬼鬼,其實都是自己心理在作祟,所有才叫做“心裏有鬼”。

我仔細咀嚼着他的話,卻見他手裏始終把玩着一根筷子,看到這一幕,我忽然覺得有種熟悉感,便好奇地問:“爸,你老是拿着這跟筷子幹嘛?”

經我提起,老爸這才低頭查看:“哦吼,老爸最近總是腦袋昏昏的,哎,話說我的織針呢?”

我對爸爸說道:“爸,我經常在夢裏看見一些事,似乎覺得在生活中曾經發生過;在生活中經歷的一些事,又總感覺在別的什麼地方或者什麼時間發生過。你有過這種感覺嗎?”

爸爸笑說:“這就是對了,夢是沒有邏輯可言的。你不要以為只有你有過這種感覺,我敢保證,這世界絕大多數人,都有過你說得這種感覺。”

大多數人都有嗎?我始終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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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夢頻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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