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壞蛋跑路
沐離手忙腳亂地澆滅最後一堆火,濃煙四起,嗆的二人劇咳不止,斜倚在一根枯木樁上的司空湖一邊流淚,一邊咳嗽,一邊揮手說:“夠了,夠了,再這麼折騰下去,蚊子沒嗆死,我們先嗆死了。”
沐離才不理睬他呢,他早向客棧里的人打聽清楚了,這疏林草原白天看着風景挺美,一到晚上,蚊子多的能吃人,其實白天蚊蟲也不少,多的只撞臉,咬的讓人發狂的心都有。好在沐離臨入草原之前,經人指點,特意從已經歸化的短腿矮人買了一大袋驅蟲藥水。
足足花了他一個銀幣外加十三個銅幣。
這藥水問題臭的讓人嘔吐,但是你還別說,驅蚊的效果還是不錯的,塗抹在身上,蚊蟲果然少多了,少數一些不長眼的撞過來,也立即躲開了,根本不敢施展它們的吸血大法。
只可惜,剛才為了躲避短腿矮人,那一大袋驅蚊藥水遺失了。沐離有心回去找回來,好不容易才結束長嘯的司空湖死活不讓他走,他當然有不放沐離走的理由,這麼大的地方,一旦走丟了怎麼辦,你的死活我管不着,可你死了,我怎麼辦,我一個受了傷的人孤零零地一個人在草原上,那還是死路一條。你果然要走,要不帶着我一塊,要不您狠狠心,一劍殺了我,省的我零受罪。
沐離對這個厚臉皮的傢伙真是無可奈何,見過賤人,沒見過這麼賤的人,那袋驅蚊藥水是在河邊丟的,我沿着河走怎麼會走迷路呢?
司空湖不管,一副要麼帶着我,要麼殺了我的死皮賴臉架勢,沐離被他征服了,沒辦法,只要放棄了尋回驅蚊藥水的初衷。
為了應對草原上可怖的夜晚,沐離只能採用從別人那聽來的第二個辦法:煙熏法。
蚊子是怕煙熏的,這個道理他早就知道,在雞鳴侯府的時候,每年夏天來臨前,他都要採集一堆艾草晒乾,留着夏日夜晚點燃驅蚊。
沐離打獵積攢的錢雖然可以買來一百掛蚊帳,但他卻一掛也不敢買。
一個家奴除了吃飽飯還有餘錢買蚊帳,這錢一定來路不正,只要有心人順勢一查,說不定立即就能發現他夜晚外出打獵的秘密。
雞鳴侯府里像這樣的有心人多的好比草原上的蚊子,順手一抓就是一把。
“咳咳咳,你懂什麼,晚上蚊子多的能吃人,這幾堆火恐怕只能燃燒到下半夜,拂曉那段時間你我就自求多福吧。”
沐離故意嚇唬司空湖,看得出眼前這個奸饞痞懶的傢伙,對草原上的勾當並不比自己多懂多少,先嚇唬嚇唬他再說。不知為什麼,沐離現在越看司空湖越不像是個好人,瞧那長相就是個奸狡的傢伙。
“小哥究竟是何方神聖,年紀輕輕,竟有如此見識,了不得,了不得,佩服,佩服。”
這幾句馬屁聽來倒是挺受用,不過喜歡拍馬屁的人多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沐離心想,當然我自己除外,自己拍馬屁多數時候都是出於正義的目的。
“留口氣暖暖身子吧,晚上沒吃沒喝,別餓着。”
說到沒吃沒喝,沐離又撒了個小謊,剛才他在給司空湖采療傷草藥時,無意間在草叢裏發現了一窩鳥蛋,一共六個,個個都有鵝蛋那麼大,瞧着還都挺新鮮。
沐離全帶回來煮熟了,晚飯一點問題也沒有。不過還是先賣下關子,讓這奸饞痞懶的傢伙多失望一會吧。
沐離說完便把一堆燃燒未盡的火堆撥拉到一邊去,弄了些細草鋪在熱烘烘的地面上,濕透的衣裳已經干透,拿過來穿上,便和衣躺了下去,正好背對着司空湖。
吃沒得吃,喝沒得喝,連說個話也被人拒絕。
司空湖撇撇嘴,感覺即將到來的漫漫長夜十分難熬。屁股上的傷口倒是不太礙事,畢竟短腳矮人的弩箭以毒藥取勝,箭鏃都是用獸骨磨製的,十分尖利,而且有倒刺,極容易刺破皮膚,但造成的創口並不大,只要有人幫忙拔,就沒有大礙。
想到這司空湖又是一肚子氣,明明知道箭鏃上有倒刺,還那麼用力拔箭,害的我屁股上的傷口那麼大,要不是看在你主動給我采草藥的份上,我……我也不能把你怎麼。
麻藥的勁頭早已經過去,該疼的也早疼過了,縱橫江湖多年,這點小傷還忍不住嗎?
噯喲,司空湖一時得意忘形,扯着了傷口,疼的呲牙咧嘴,額頭上滿是冷汗。
“嗯,什麼味道?”司空湖忽然抽抽鼻子,他聞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像是蛋殼被燒焦時發出的焦糊味。
“哎呀,糊了!”沐離一躍而起,跑到一堆燃燒將盡的火堆邊,連扒帶撓,不一會工夫就從草木灰里扒出六個黑黢黢的土疙瘩。
“什麼東西?”司空湖伸長了腦袋問,那股焦糊味正是從黑乎乎的土疙瘩里發出來的。
“嘿嘿,好東西,咱們的晚飯。”沐離掰開一個土疙瘩,土太燙,他不住地吸溜着。
黑黢黢的土裂開了,露出黃白之物,一個煮雞蛋的濃郁香味彌散開來,
“煮鵝蛋,咱們的晚飯。”
沐離把掰開的一般鵝蛋遞給了司空湖,司空湖激動地接在手中,雙手顫抖着剝去蛋殼外的糊着的泥土。
忽然他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沐離心想,激動的,瞧這小馬屁拍的,一點痕迹都沒有,這是在表達對我感恩之情呢,不過至於嘛,不就是個鵝蛋嗎?小爺是那種刻薄吝嗇的人嗎?你一個重傷在身的人,我有口吃的,還能忘了你?
沐離很想說:“行啦,別假模假式的了,趁熱吃吧,待會涼了。”
司空湖卻捧着“鵝蛋”嚎啕大哭起來:“天吶,我不活了,讓蠻人吃了我吧,讓矮人射死我吧,讓蚊子吸干我的血吧,我是不想活了。”
沐離說:“嗨,你怎麼啦,吃個鳥蛋,你哭什麼?”
司空湖氣的臉都白了,他一手托着鵝蛋,一手顫抖着指着鵝蛋,咬牙切齒地說:“這特么的是鳥蛋嗎,這特么的是催命蛋,咱們特么的惹上**煩啦!”
沐離目瞪口呆,瞅着手中還冒着熱氣的“鵝蛋”,心裏嘀咕道:“吃個鵝蛋能惹**煩,怕鵝來報復我嗎?它尋來,我站着不動讓它咬兩口,那又能怎樣?”
“哈哈哈……”
司空湖驟然發出了一陣不知是笑還是哭的怪聲,一時手舞足蹈,神態癲狂,他指着托着掌心尚冒着熱氣的土疙瘩,神神叨叨地說道:“你瞧清楚了,這是鵝蛋嗎?這他媽的是毒龍的蛋,你把毒龍的蛋當鵝蛋吃了!哈哈哈,還是去河裏洗個澡,等着它媽來吃我們吧。”
司空湖說著,語調變悲,一副大難臨頭無處可躲的神態。
沐離很想問:毒龍是龍嗎,龍能下蛋的嗎?不過當他看到司空湖氣急敗壞,扭着屁股已經準備跑路的架勢,沐離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是先不討論毒龍姓甚名誰,下不下蛋的問題了,跑路要緊在眼下。
壞蛋是壞,可不傻,正因為他們常常製造危險,所以也最能感觸到危險的來臨,如今壞蛋都跑了,他跑,我也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