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逝 (一)
當光環逝去的時候,一代名將從昏睡中醒來……
秋風蕭瑟,落葉紛紛,又是一年的深秋時節。
殘陽如血,流雲似醉,好一幅晚霞漫天的黃昏景緻。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也許只有走到人生盡頭的人才會明白其中的凄美!
也許只有走到人生盡頭的人才會格外珍惜眼前的景緻!
在那片片火紅的流雲中靜靜的回憶自己那坎坷的一生,端坐在石凳中趙雲的心中遠沒有表面的平靜。
英俊剛毅的面容古井無波,一平如水,誰又能明白趙雲心中的牽挂?
就在趙雲神遊物外之時,脖子一緊,身上多了一條花白披風。同時一雙芊芊素手已然將趙雲緊緊摟住!
左肩一沉!趙雲回過頭來卻是一張似嗔似喜的俏臉!
標準的瓜子臉,眉若拂柳,瑤鼻秀挺,鳳目略長,平添一股英氣。瑩白如玉的俏臉不施粉黛,映着天邊火紅的流雲嬌艷異常!眼若秋水,流轉間自有一股動人心魄的魅力!左額一縷青絲自然垂下隨風飄擺。好一幅禍國殃民、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
但見伊人朱唇輕起:“美嗎?”
吐氣如蘭,音若黃鸝,又近在近在咫尺。語音輕柔如情人喃呢細語!幽幽暗香盈鼻。曉是百萬軍中從容來去縱橫的趙雲也不猶片刻失神!
回過神來的趙雲忙轉過頭去卻是對這絕世容顏不敢多看一眼。
不自然的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借勢掙脫對方摟在自己脖頸上的雙手,神色也片刻間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再次將目光投向天邊的流雲,眉宇間似有一股淡淡的憂愁,嘴角卻平添一抹笑意。
“美!”
言辭簡潔,語音沙啞卻不失磁性。也不知說的是天邊的流雲還是近在咫尺的絕世容顏!
雖然對趙雲掙脫自己的雙手有些不滿,不過對趙雲的答覆卻極為滿意,再加上剛剛看到趙雲失神的表情。絕世女子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只是那柳眉間微微皺起的眉頭也似有一股淡淡的憂愁!
那嘴角間的笑意、那份淡淡的憂愁竟然與趙雲的神情一般無二!
難道她能讀懂趙雲心中的牽挂?
“比雲姨如何?”絕世女子脫口而出道。
話一出口絕世女子臉上頓顯懊惱之色。心中不猶暗問自己怎麼提起雲姨了,也許自己一直拿她來和自己對比吧。
絕世女子直起身來,身材高挑,一襲水綠宮裙與這蕭瑟的院子看似反差極大又頗有相得益彰之感。有如碧波仙子亭亭玉立在那殘垣斷壁之間,枯敗的背景只襯托女子的嬌柔若人憐愛。
玉手至髮鬢間取下一把木梳,默默的將趙雲的雪白頭髮至披風下抽出一一梳理,動作嫻熟。趙雲也沒有抗拒,待之如家常便飯一般。顯然二人如此動作已非一日二日。只是為何女子的玉手撫過這雪白的長發時微微顫抖?
趙雲並沒有回答,好似根本不曾聽到一般。絕世女子看不到聽到‘雲姨’時趙雲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精光與轉瞬而逝的痛苦神情。但玉手間傳來的僵硬卻瞞不過這聰慧的女子。二人眉宇間的憂愁似乎又重了。
……
趙雲眼中天邊的流雲似乎出現了一個女子的笑臉。俏皮、溫柔、微笑的看着自己。
“哇你好厲害啊!比我二哥差點,你是誰為什麼救我?”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俏皮的說道。
剛把這小女孩救下的十六七歲少年頗為好笑心中暗道;不是你喊的救命嗎?怎麼問我為什麼救你……
“我叫趙雲,丫頭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裏我送你回去吧。剛剛那伙人的身手不象一般的山賊啊。”好人做到底吧。
“哦~你叫趙雲啊。我叫趙雨是你妹妹呢!”小丫頭露出天真的笑容理所當然的說道。
少年:“我妹妹?我沒有妹妹吧?”
“誰說的!我不就是你妹妹嘛!好了,哥哥帶我回家吧,我餓了~”小丫頭拖着長長的語音撒嬌道。還雙手拉着少年的手搖啊搖的。
“我告訴你哦,你可不能丟下我不管。你要是敢欺負我,我就告訴二哥要他好好教訓你。我二哥可是很厲害的哦。”小丫頭抬出自己的二哥揮舞着小拳頭威脅道。
……
“喂你一個大男人哭什麼?羞不羞啊。”小丫頭一臉不屑。
“這位是?”一華服雙耳過肩的白面男子擦着淚痕道。
“我叫樊娟,是趙雲的妻子。”小丫頭依着一英俊男子溫柔的笑道。絲毫沒發覺男子的額頭上已經佈滿青筋。
邊上一紅臉長鬃大漢嘴角抽動。
“哈哈哈哈……”一黑臉虎鬃大漢雷鳴般的笑聲已然傳盪開來。
那時丫頭好象才十一歲吧。
……
絕世女子看着趙雲又再神遊物外,自然知道趙雲此時思念的是誰。心中不猶嘆息:在他心目中我還是比不是她的。
漸漸平復下來的絕世女子再次將臉貼到趙雲耳邊,幽幽說道:“子龍,你看晚霞多美啊!以後我們天天來看日落好不好?”
陷入回憶中的趙雲再次被女子拉回現實。耳邊那句:
“以後我們天天來看日落好不好?……以後我們天天來看日落好不好?……”
卻令趙雲心痛異常。是啊這晚霞確實很美,可是自己還有機會嗎?
“月兒,我與關將軍同列蜀國五虎。又相交多年,私下早已兄弟相稱。你既然稱呼雲露為姨,於情於理也應當稱呼我一聲‘叔父’吧。”雖然心裏翻江倒海。趙雲依然平靜的說道。
“你姓趙,爹爹姓關,本就不是什麼兄弟。再說了雲姨是雲姨,你是你。怎麼能相提並論。”女子理所當然道。不過梳理頭髮的速度明顯加快,不復剛才的溫柔。
頭髮上傳來的陣陣刺痛趙雲知道這丫頭又在使小性子了。自己妻子和自己都不能相提並論這是什麼道理,也許漂亮的女子都不講道理吧。
能對趙雲使小性子的女子不多,但有二個。一個是趙雲十年前已故的妻子馬雲露。還有一個就是眼前這位絕世女子:關月。蜀國五虎大將之首關羽的小女兒。
關月出生荊州,出生不久其母便病故了。關羽鎮守荊州州務繁忙無暇顧及關月,又因其母病故而對關月頗多愧疚。便遣人將關月送往成都,又不想其生活在皇宮之中。便托由趙雲撫養。趙雲與馬雲露並無女兒,對關月也是喜愛異常視同己出。
昔日東吳欲與荊州聯姻,向關羽提親而招關羽一頓臭罵更言“虎女安嫁犬子”可見關羽對此女的喜愛。其實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那就是關月時年尚不滿十歲!
關月自幼由馬雲露撫養長大,不但繼承了關羽的傲氣耳瞻目染連馬雲露對付趙雲的小性子也無不精通。二女常令趙雲頭痛不已。
按說關月如此年歲早該嫁人,只是身為關羽之女,門檻之高實是讓人望而怯步。或有幾戶門當戶對者早些年也曾來提親,莫不被此女持刀逐出。一時此女勇武之名頗有青出於藍之勢。
馬雲露逝世后,關月不離趙雲左右,照顧趙雲起居飲食較之馬雲露猶有過之。有心者對此女神態稍加思索不難猜出其對趙雲的情誼。
只因趙雲自幼從師左慈,修習仙武奇術‘蒼龍真決’容貌一直保持在三十許。馬雲露逝世後上門提親說媒者可不全是向關月的哦,只是關月一視同仁一刀逐之,趙雲也樂的清凈。
年歲推移,趙雲也漸漸發覺關月對自己情素暗生。趙雲雖貌若三十,卻也年過古稀,人倫之道,世之常理豈能無視。本就對馬雲露之情難以釋懷自然不能接受關月之情,便欲將關月嫁出取快刀斬亂麻之舉。
縱觀蜀國上下唯有姜維才德兼備,文武全才,便親往說之,不想姜維一句“將軍莫要害我,此事休要再提”令趙雲鬱悶不已。
關月知曉后更是傷心不已,又恨趙雲所為,便一月有餘不與趙雲好臉色,更不與趙雲說話,直至趙雲言明不再逼其嫁人方才罷休。
兩人不清不楚的拖到今天,礙於趙雲聲望也無人敢於非議,成都百姓到以為美人配英雄天做之合,市井之間到是傳為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