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絕望
“你……真把他交給我們？”
眼見着秦逍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來，黑白常魂心裏已然相信了八分，卻還存着兩分疑惑，兩人若非行事小心謹慎，以二人做了多年抓嬰兒來練魂氣的孽行，早被經常埋伏的正派人士給分屍泄憤了。
畢圖往後退了兩步，拍了拍懷中不斷掙扎的羽馨，淡淡道：“我只執行分內之事，其他人的生死我沒興趣管。”說完抱着羽馨閃身離去，幾個縱躍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聽到這句話，秦逍身子微微頓了頓，隨即繼續踏步朝前，心底發出一聲自嘲：“將死之人竟然還去猜測別人的背景，是天之驕女又與你何干？一個廢材，配去搭關係么？你配么？”
眼見畢圖已然離去，黑白常魂再沒有疑惑，兩人相視點頭。白常魂手掌之中驟然間凝聚起一根通體泛白的箭羽，迅速地把它掛在白色長弓上，朝緩步走來的秦逍離弦而去！
同一時間，黑常魂手中的黑色鎖鏈如飄飛的毒蛇般，夾雜着絲絲破空聲朝秦逍飛去！
秦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一臉的凄涼，縱然對這蒼天還有刻骨的恨意，縱然對這些覬覦太子之位的皇兄還有萬般怨念，縱然對那些譏諷嘲笑聲還有數不盡的仇視……這一刻都只能化成絲絲遺憾，隨着死亡而消散於這充滿虎狼之輩的皇宮之中。
黑色鎖鏈透胸而過的劇烈痛楚，箭羽穿心的撕心裂肺感，這些他都真切地感覺到了！那是一種訣別的疼痛感……是近乎絕望的滋味……是滔天的恨意和怨念……
緩緩倒地的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一聲細微得只有自己能聽見的嘆息，充滿遺憾，道盡怨恨的嘆息……
娘，你在流淚嗎？你在為逍兒落淚嗎？不……不要，娘，我聽你的話好好活着，可……可是，太辛苦了！娘，你聽到了嗎？逍兒活得太辛苦了，逍兒只想和你一起，只想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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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人廢材死了都沒點利用價值，廢材之名真是名副其實了，竟然連魂力都沒有！”
蒼日國皇宮東邊的城牆上，黑常魂怒罵著抖了抖手中黑色鎖鏈，鎖鏈套着的一具屍體頓時脫離了開來，朝城牆下方盪起陣陣巨浪的護城河落下去。
“噗通！”
屍體落入河中，濺起丈高的水浪，卻很快被後面的浪潮吞沒，屍體也順着浪潮迅速遠去。
“皇墓陵那麼多的魂魄，也不在乎吸收這一個了，回去交差吧！”白常魂掃了眼河中已然遠去的屍體，淡淡地安慰道。
黑常魂收起鎖鏈，重重地哼了一聲，和白常魂一起離開了。
滾滾浪潮的護城河中，屍體隨着急流遠遠地漂去，胸口的血跡漸漸的被河水漂白，突然間，屍體的胸口泛起一絲青色光芒，一點一點，漸漸的濃烈起來，最後籠罩着整個屍體。
洶湧的河水竟是沒法滲透到青色光芒之中，被屏蔽在外，而整個屍體像是懸浮於河面之上，卻依舊隨着急流飄蕩着。屍體胸口和心臟處的青色光芒比其他地方濃盛了許多，同時不斷地來迴流轉着。
不知過了多久，青色光芒越來越稀薄，旋即消失不見，而漂流在河水中的屍體卻有了變化，手腳不在冰冷僵硬，卻變得柔軟而帶點光澤，原本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龐，此刻也紅潤起來，胸口微微起伏着，發出細微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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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約有百丈寬的河面中央，一條略顯破舊的小船飄蕩其中，船頭坐着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婦女，此刻正伸出不滿細小划痕的粗糙大手收着漁網，網雖然不小，可魚卻是稀稀落落，難見幾條。
“翠兒，把魚簍拿過來。”中年婦女收了一段，終於看到條魚夾在網中，因為常年勞累而顯得蒼老的臉龐露出了一絲微笑，朝坐在船尾的小女孩揮了揮手。
小女孩約莫十歲，身上的衣着也顯得有些簡陋，卻很乾凈。她站在這有些窄小的船上神色很自然，沒有小孩子該有的慌張，精緻的小臉嫩白光滑，長盈着笑意，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看着極為可愛，一雙大眼睛很清澈，偶爾也閃爍着靈慧的光芒。
聽到中年婦女的叫喚，小女孩乖巧地嗯了一聲，把身旁花瓶形狀的魚簍提了起來，踩着欣喜的步伐走了過去。
“娘，這魚看着大呢，拿去賣嗎？”看着中年婦女手裏比平常大了幾分的魚，小女孩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小聲建議道。
“你這孩子，咱們娘倆都不夠吃，咋還拿去賣呢！”中年婦女略帶責怪地朝小女孩笑了笑，回過頭繼續收着漁網。
小女孩抹了把稚嫩的小臉，哦了一聲，蹲了下去，把小手伸進了魚簍里，輕輕撥弄着那條她心裏的大魚。
“咦？”正在收漁網的中年婦女突然覺得這漁網沉了許多，心裏一陣欣喜，手上頓時使上了勁道，回頭朝小女孩招呼了一聲：“翠兒，這段網裏有不少魚，快來幫忙拉上來！”
“好嘞！”小女孩趕緊站起身，快步走了過去，小手抓着漁網，一起往上拉着，兩個小酒窩顯示着她有多開心，要是每天都能打撈到這麼重的魚，娘倆的日子也不再過得這般辛苦，朝五晚九還常常吃不飽穿不暖的。
漁網漸漸浮起來，隱約能看見漂浮起來的黑色長衫，上面還刻畫著龍紋，倒是顯得很貴氣的衣衫。
“娘，是……是個人啊！”小女孩嚇了一跳，手上一松，撲在了中年婦女身上，緊抱着她的大腿，不敢再往河裏看過去，稚嫩的小臉上罩着一層驚恐的表情。
中年婦女拉着漁網的手也頓了頓，心下有些忐忑，仔細看了看漁網中小女孩口中所說的人，卻是個臉龐清秀，約莫十二三歲的小男孩，胸膛微微起伏着，還有呼吸！
這讓中年婦女很驚訝，趕緊把漁網給快速收了起來，手腳慌亂地把小男孩給撈上了船，順手把纏着他的漁網給拂開，往四周河面看了看，朝小女孩催促道：“翠兒，快點把漁網全收回來，回家！”
小女孩應了一聲，趕緊把漁網往船上收，這刻心裏也不再害怕了，不時回頭看看躺在船上緊閉雙眼，發出平穩呼吸的清秀小男孩，靈慧的眼睛裏閃過几絲驚訝，他應該沉在水裏很長一段時間了，可怎麼看他也不像是奄奄一息的樣子啊！
“娘，漁網都收好了，又網了兩條魚呢！”小女孩把最後一段漁網給收上了船，指着漁網裏的兩條小魚，乖巧地朝中年婦女眨了眨眼睛。
中年婦女點了點頭，朝小女孩吩咐道：“翠兒，你把他衣服上的水擰掉些，我們這就回家！”說完拿起一根竹篙緩緩地放入河中，撐着小船朝岸邊劃去。
小女孩走到小男孩身邊蹲了下去，伸手拂開他臉上幾縷頭髮絲，小手開始在他衣衫上擰起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種活對她來說已然很嫻熟了。
小船在竹篙的支撐下，順着略顯平靜的河面朝西面的岸飄過去，隱隱能看見岸上有不少的茅屋，零散地分佈着，想來應該是個偏僻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