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家
夜幕漸臨，莫奈村村口，年僅十歲的翠兒在村口的一墩方形石塊上坐着，雙手托着腮幫，稚嫩的小臉可愛照人，狹長的眉毛下，一雙充滿童真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似乎在期待着什麼。
“翠兒，回去吧！他不會回來的。”身後傳來略顯蒼老的聲音，卻是翠兒娘來喚她回去，可看着翠兒一動不動並沒打算跟自己回去的意思，只好無奈地嘆氣，輕輕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身後的腳步聲漸漸消失，翠兒依舊托着腮幫，望向遠方，嘴裏呢喃道：“我知道，他會回來的！我還要給他治嗓子……”
這是村子唯一的入口，兩個月來，每天入幕時分，翠兒都會來這裏，坐在這墩方形石塊上，安靜地等待，直到那條通往村裏的小道上傳來濃密的蟲鳴聲。
“你們看！翠兒她又在等她的啞巴哥哥！”
出外玩耍的小孩成群結隊地走了回來，個個身上都沾着些泥土，也許是窮人家孩子總喜歡玩地打滾遊戲的緣故。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胖嘟嘟的小個子，小眼睛倒是很敏銳地發現了坐在村口的翠兒，頓時驚呼一聲。
“哈哈——”
在胖小子的提醒下，其他小孩也朝翠兒注視了過去，發出刺耳的嘲諷聲，其中一個鬼靈鬼精的小孩更是調皮地走到翠兒面前，對着她做了個鬼臉，隨即又轉過身拱着屁股，扭來扭去，頓時引來大家的一陣鬨笑。
翠兒微微皺了皺眉，卻還是一動不動地在那坐着，父親失蹤之後，他們也是這樣，她早已習慣了，習慣了在冷嘲熱諷中淡漠面對，習慣了無視他們無知的挑釁。
“她變傻子啦！居然等一個啞巴！”胖小子嗤笑着叫道，對於翠兒的無動於衷有些惱怒，突然走過去，伸出粗胖的手指，用力地在她腦中心點了一下。
翠兒被這記手指點得從石塊上摔了下來，卻緊咬着嘴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默默起身，冷冷地憋了眼胖小子，再度坐回石塊上，淡然地望着遠方。
“喲！她還不服氣？！”被翠兒冷漠地眼神瞟到，胖小子更是惱怒不已，顯然他是這群小孩子的山寨大王，從來就沒受過這種冷眼。
捋了捋袖子，揮起小拳頭，對着嘴巴呼了一口氣，隨後帶着怒氣朝翠兒的胸口打過去……
“哎喲——”
眼見胖小子的拳頭就要落實在翠兒胸口，一群小孩都在想像着翠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泣模樣了。只見一道人影閃過，胖小子突然就橫飛着摔倒在兩米開外，捂着腰間痛苦**。
一群小孩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愣愣地望着倒在地上痛苦**的胖小子，一直坐在石塊上的翠兒卻率先發出一聲欣喜的驚呼：“啞哥哥！”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回頭望着剛才胖小子站的地方，一個臉龐略顯黝黑的少年默然地站着，寬厚的肩膀上扛着一頭百來斤的梅花鹿，一襲長衫下，健碩的身軀乍隱乍現，一隻手正輕摟着撲進他懷裏的翠兒，正是從克瑪森林回來的秦逍。
秦逍回頭冷冷地掃視着眾人一眼，森冷地目光頓時令所有小孩頓時嚇得撒腿往村子裏跑。
望着眨眼跑開的小孩，秦逍嘴角逸出一絲鄙夷，轉過頭，陰冷地目光停留在依舊**不止的胖小子身上，胖小子似乎感受到了什麼，驚恐地掙扎着站了起來，捂着腰間，撒腿朝村子裏跑。
秦逍冷哼一聲，正待把他攔下來再次教訓一番，卻被翠兒緊緊地拉住了：“啞哥哥，不要理他，他是老韓家的孫子。”
言下之意是說若把胖小子怎麼樣了，會惹來不小的麻煩。秦逍愣了愣神，望着漸漸遠去的胖小子，眼裏閃過一絲寒光，翠兒能說出這句話，以前必然是遭受過這小子的欺凌，礙於老韓家在莫奈村的地位，一直都忍氣吞聲。
憐愛地摸了摸翠兒的頭，臉上浮出一絲苦澀，三個月前，身上還貼着廢物標籤的自己何嘗不是這般默默忍受那些所謂親兄弟的冷嘲熱諷加欺凌呢！力量，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權威，就是資格啊！
“啞哥哥，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娘和其他人都說你不會再回來了，可是翠兒不相信，就一直在這等着，呵呵……”翠兒似乎忘了之前的不快，精緻的小臉龐露出得意的笑容。
秦逍憐惜地拍了拍她的臉龐，淡淡地笑了笑，牽起她的小手，朝村子裏走去，朝那間他一直沒能忘記的破爛茅草屋走去。
在武道修行上有了武徒的修為後，秦逍打起獵來輕而易舉，給火麟打了一頭野豬后，想起自從那次不辭而別後，很久都沒再回莫奈村，心裏念頭一轉，就和辰戰商量起來。
辰戰很贊同地點頭，說是武修一途鬆弛有道，才能逐步漸進。在秦逍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淡淡地提議了一句：“莫奈村東北方百里處是卡麥斯帝國的句羅城，你可以去轉轉。”
雖然不明白辰戰的用意，不過秦逍還是恭敬地點頭答應，再度鑽進瀑布另一邊的樹林，爬上一顆大樹，等待了半個時辰后，甩出藏身的刺刀，打下一頭梅花鹿后，才施施然走出克瑪森林。
“娘，啞哥哥回來啦！”
遠遠地看見破爛的茅草屋，翠兒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來，拉着秦逍的手，快步朝茅草屋跑去。
正在熬稀粥的翠兒娘聽見翠兒興奮的聲音后，還以為是錯覺，待翠兒再喊了一聲后，這才愕然地停下手上的動作，快步走了出去，來到門口，看着肩膀上扛着一頭梅花鹿的秦逍，她簡直不敢相信，伸出粗糙的手掌，使勁地揉了揉眼睛，這才完全確信，那扛着梅花鹿的少年就是從河裏撈回來的啞巴！
三十來歲就已蒼老如老婦人的臉龐露出難以掩飾的欣喜，仰望着天空，眼角有些濕潤，輕聲呢喃道：“老林，看見了嗎？老天恩賜給我們一個好孩子了啊！”
總算幫到這一個一盆如洗，但極為溫馨的“家”，秦逍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把肩膀上的梅花鹿交給翠兒娘后，便坐到一旁，聽着翠兒蹦蹦跳跳地說些趣事，看着翠兒娘手忙腳亂地鼓搗着梅花鹿，他突然感覺很溫暖，心情很平靜，這就是所謂的平凡人的“家”嗎？
應該是吧！沒有豪華卻又冷冰冰的殿房，沒有鄙夷嘲諷的眼神和笑聲，也沒有那句冰冷刺骨的無能為力……溫暖而溫馨，這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