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真名閻羅
“啾啾啾……”，翠林中的翠鳴鳥大聲嘶鳴，一群接着一群竄上了高空。像是拉響了警報，翠林村瞬間沸騰起來，村民們紛紛從家中抄起打獵的工具集聚村口，在村寨大門內側列成戰陣嚴肅以待。弓箭手們登上了村寨的圍牆上，一個個挽弓如月，箭頭上隱隱泛着綠瑩瑩的寒光；長矛戰士們則緊貼村寨木門，把矛尖搭在大門上預留的孔洞中，一旦敵人臨近，便會立刻讓長矛刺穿來犯者的身體。
敵人逼近了，厚重的腳步踩在地面上，發出陣陣轟鳴聲，地上的小石子隨着敵人前進的步伐上下抖動着，彷彿下一刻大地即將不堪重負塌陷成壑；“噼里啪啦”一陣響，那是敵人蹭斷樹枝的聲音。村民們心底悚然，這該是多麼巨大、多麼恐怖的敵人啊。
瞭望塔上，灰隼眯着犀利的小眼使勁向前眺望着，翠林的層層樹蔭之下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緩緩潛行，沿途凡是阻擋黑影前進的障礙全被它蠻橫地一掃而空。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兩百步……就快要進入弓箭的射擊範圍了，灰隼抬起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右手，擦去手心裏的冷汗，心裏默默地數着步數。
一百步！灰隼正要右手下劈喊出射擊的指令，聲音到了喉頭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那一刻灰隼好像看見了御朝着自己微笑。沒錯，就是御，他完成成年禮回來了，灰隼最終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對自己這雙犀利的小眼他還是很自信的。
“我的乖乖，高階兵級荒獸，還是閻羅哎！”
“哪講不是哩，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寶級荒獸奧！”
“小御真有本事，竟然單槍匹馬背了頭閻羅回來，關鍵還是活的啊！”
“今年成年禮的幾個孩子中，天猊家的御是獨佔鰲頭啊，有多少年我們村沒捕過這樣的荒獸了！”
“岩熊，你家小子進山就打了頭迅豹吧？”
“哎，黑蜈你別揭人短了，你家小子不也就打了頭狂豺嗎，和御相比都差得遠了，真羨慕天猊養了個好兒子啊。”
“那是，你看天猊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還說過兩天他家果子酒出來了請我們去喝兩杯呢。”
………………
村口，一大群人嘰嘰喳喳，很是熱鬧。人群中間的地面上正躺着一個龐然大物，都快有大半個小木屋那麼大了，橫在路中間就像個大土坡。仔細一看，怪物身形似牛卻滿嘴獠牙，有着一雙嚇人的血瞳，全身漆黑如墨，色澤比黑夜還深邃，身上遍佈紫色的神秘紋絡，給人感覺既恐怖又華貴。
地上的這頭荒獸名叫閻羅，是牛型荒獸中的皇者，又有人稱之為“牛皇”。因為它外形恐怖威猛，神似鬼神，似乎只應存在於地獄之中，故名閻羅。閻羅其實是血牛的變異種，十萬頭血牛里才有可能誕生一頭閻羅，故而珍稀異常。和血牛不同，血牛雖然兇狠殘暴，但其實血牛是吃素的，而閻羅則是完完全全的肉食性荒獸，極其危險。
閻羅生來便神勇無比，力量奇大且異常好鬥，堪稱山裡一霸。如果不出意外，閻羅是可以成長到王級荒獸級別的，潛力無限，是荒獸食物鏈金字塔頂的存在。也不知御這次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抓到了還未成長起來的閻羅，不然有誰敢去挑戰閻羅的王者尊嚴。
說來也巧，在送別了姬雅后，御就離開了山林深處重新回到了起點。御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了，想隨便逮個荒獸湊合著，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御在山間閑逛的時候竟然發現了這頭脫離牛群保護的小閻羅。送上門來的機遇能不要嗎？御想都沒想就發動了攻擊，不過這頭小閻羅畢竟是未來的王者，戰鬥力爆表啊，差點用它粗長的牛角將御頂了個對穿。
事情發展到後來，一人一牛那打得叫一個熱火朝天，從林間打到了平地，又從平地打到了水裏，整整一天一夜御都沒合過眼，拼着命和小閻羅硬耗。還好御練過“涅槃輪”已是二次涅槃，整個一人形荒獸，身體素質不比小閻羅差多少，要是普通人早累癱了，更別提和閻羅肉搏了。
這一戰打到最後，御的“波動功”終於起作用了，無數次的掌擊、拳擊給小閻羅的內臟造成了很大的震傷，連它的銅頭鐵額都給御拍成了腦震蕩。雖然取得了勝利，可御的雙手也腫成了紅色的大饅頭失去了知覺，全身上下都是被小閻羅撞擊后留下的烏青。難得遇見這麼“剛”、這麼“霸”的對手，御索性放開“霸道”和小閻羅貼身肉搏，此戰過後御對《陰陽生死錄》的理解又更上了一層樓，獲益匪淺啊，一身傷挨得值。
“大哥，你真乃神人啊，閻羅都被你放倒了。明年就是我的成年禮了，我也要逮個兵級高階荒獸回來，給你們長長臉”，小虎滿眼的小星星。
“嗯，有志氣，大哥相信你，只要你把《白虎破伐》練好，這些都是小意思”，御拍拍小虎的肩膀鼓勵道。
“小御、小虎別聊了，趕緊到祭台那邊去，村長已經等候多時了”，雪鳶在旁提醒道。
“阿媽，還剩幾個人沒完成儀式？”
“就小御你一個了，其他三個和你同年的孩子已經在三天前完成儀式了。你也不要覺得不好意思，雖然你不是第一個完成任務的，但你是完成最好的那一個，阿媽為你自豪”，雪鳶高興地摸了摸御的臉蛋，一手挽着御的胳膊，另一手挽着小虎的胳膊，雄赳赳氣昂昂地朝祭台方向走去。
當御他們到達祭台邊的時候，祭台邊早已站滿了觀禮的村民，而村長正跪坐在祭台上閉目養神。村長腳下的祭台是由一整塊巨大的白色玄武岩打磨而成，上面雕琢着各色各樣的荒獸，有數百隻之多，每個都刻畫的栩栩如生，彷彿會隨時重現生機從祭台中鑽出來。
察覺到御已到來，村長睜開雙眼，金芒乍現，一聲大喝：“上供品！”
御的阿爸天猊和村裏的幾個叔伯架着御逮來的閻羅邁着穩健的步伐緩緩走到了祭台上，放下閻羅後天猊幾個人並做左右兩排束手站在了村長的背後。村長站起身正對着御道：“成年禮開始，御，上前來！”
御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慢步走上了祭台，走到了村長的面前。村長從腰間抽出一把彎月形的短刃交給御道：“祭神。”
御握住利刃來到奄奄一息的閻羅身邊，刀光一閃割開了閻羅的喉嚨，暗紅黏稠如岩漿般的血液冒着熱氣淌進了早已備好的玉石器皿中，不多久便盛了滿滿一大盆。村長端過熱血肅穆而立，道：“御，脫上衣。”
御背對村長盤膝而坐，脫下上衣露出精壯的後背。村長從懷中掏出一些不知名的粉末放入了蒸騰的熱血中，一瞬間器皿中翻起了滾滾血泡，溫度更甚。村長右手捻着一枚細針，左手端着血盆跪坐在御背後的蒲團上，開始了紋身。
每次落針，針尖上熾熱的血液都猶如岩漿在御的背後流過，發出“嗞嗞”的聲音。御只能咬緊牙關，強忍着火焰的灼燒，額頭上不自覺地滲出細密的汗珠。兩個時辰后，村長宣佈道：“紋身結束，上貢品心頭精血。”
御的阿爸天猊送上了一大碗收集過來的閻羅精血交給了御，御仰起頭一口喝乾了碗裏的精血，像是燒酒穿腸過肚，御整個人都熱了起來，白凈的皮膚下似有紅色寶光閃過。待寶光退卻，御身後的暗紅色紋身漸漸變了顏色——暗夜的黑、神秘高貴的紫、血腥的紅共同組成了那頭猙獰恐怖、神威如獄的閻羅。
看着御背後那頭渾然天成的閻羅，村長點了點頭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大聲喊道：“禮畢，賜御真名‘閻羅’。”
“小御啊，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成年人了，以後爺爺要叫你閻羅了。記住，你的身體裏現在流淌着荒獸王者閻羅的血，你們已經合為一體了，只要血不灑干你背後的圖騰紋就不會消失，希望你能成為像閻羅一樣的強者，爺爺對你期望很高啊”，村長輕輕摸了摸御的烏黑長發一臉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御也長大成人了。”
“小虎，明年就是你的成年禮了，要好好努力啊，不要讓爺爺失望奧”，村長對小虎笑道。
“您放心吧，小虎絕不會給爺爺和阿爸阿媽丟臉”，小虎挺直腰板拍了拍有些輪廓的胸膛。
“天猊、雪鳶，你們真幸運，養了兩個好兒子啊”，村長望着身旁自豪的夫婦倆誇讚道。
“村長您見笑了，關鍵還是孩子們自己爭氣”，雪鳶很謙虛，但內心還是很受贊的。
祭台邊村民們已經散去了，可全村的那股熱烈勁兒更澎湃了，估計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對於御捕獲閻羅這件數十年難得一見的盛事會變成大家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在村民們的心中御穩穩噹噹成為了翠林村年輕一代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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