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九天十地、搜魂一指
如痴倏然回頭,怒聲問道,“今日為何不行?”金袍人不看他,眼中射出寒光,冷冷道,“今日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抓她。”他伸手指向風有淚。燕輕侯忽然發現這個人的手指奇特至極,一般人的手指雖有長短之分,卻也算勻稱。而此人卻是四指勻稱,中指足足比無名指都長了一截出來,看起來怪異無比。
如痴道,“你們抓人,我做我的事,錯過今日我怕再無機會!”他已經向燕輕侯走去,一點點解下背上長劍。
金袍人搖頭道,“今日你同樣沒有機會!”說話間,他已出手。矮短的身子如同一道霹靂突然彈出,下一刻已經來到燕輕侯面前。長長的中指點向燕輕侯眉心。
這一指來的好快,指尖未到,燕輕侯已覺得眉心刺痛。燕輕侯後退,身形不動,人卻已退開三尺。金袍人一聲冷哼,手臂陡伸,身形竟是閃電般跟了上來,指尖所指依然是燕輕侯眉心。燕輕侯心中震驚,‘好凌厲的指法。此人究竟是誰?淚兒如何招惹到如此人物?‘人影變換再退三尺。金袍人嘴角泛起淡淡笑容,整個人如同跗骨之蛆,寸步不落的跟上,那根追魂奪命的手指仍在眉心三分處。
這根手指看似永恆不動,對準的只是眉心穴位。只有燕輕侯自己知道這一指實已籠罩面門三十六處穴位,在真正點出之前誰也不知它即將點向何處。燕輕侯出道二十餘年,身經大小數百戰,從未在招式上輸於任何人。可是今天他被這一指逼退了兩步。
看着這一指步步相逼,他眼中開始有了一種光芒,棋逢對手的光芒。突然,他的身形停下,右手握拳,拇指伸出戳向金袍人手腕。或許金袍人依然能點中燕輕侯,但金袍人這隻手也必當會廢掉。
眼看兩隻手即將相觸,金袍人卻突然輕笑一聲,收招退去。眨眼間已經退到原來站立的位置。燕輕侯的手也慢慢垂落下來。
金袍人的手從新挵起,眼睛又眯了起來,一動不動的盯着燕輕侯。半響才道,“好。”如痴回頭看着他,問道,“你想說他武功很好?”金袍人道,“很好。”如痴道,“如何好?”金袍人道,“都好!”如痴道,“從來沒有人敢說燕輕侯武功不好。”
金袍人搖了搖頭突然長嘆一聲,道,“燕輕侯,你明明已經是強弩之末,何苦還為別人出頭?而且還是個一心置你於死地的敵人!”此言一出,所有人同時震驚,最震驚的莫過於如痴,他無法置信的看着金袍人,再看看燕輕侯。最不驚奇的卻是燕輕侯與風有淚,一個漠然,一個卻是整張臉藏在面紗下,誰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是站在燕輕侯身後,目光垂下,動也不動。
王力舔了舔嘴唇,殘忍笑道,“如此正好,燕輕侯本就在六扇門通緝令名單上,最近更是作惡多端,今天一併宰了回去領功。”
丁翼白翻了翻眼皮,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去將他宰了吧,我想你的斧頭早已**難耐了。”王力眼睛一亮,向手掌吐了口口水,提起板斧就走向燕輕侯。即將走過如痴的時候整個人卻忽然飛了起來,如痴大踏步追上,跟着便是拳腳相加,一邊打,一邊罵道,“老子叫你宰,老子叫你宰,信不信老子將你胯下的話兒先宰了。你難道沒聽見老子剛剛說的話?當老子說的話放屁...”
燕輕侯漠然良久,突然嘆息一聲,道“閣下目光如炬,燕某佩服,只是尚未請教高姓大名。”金袍人道,“不敢,敝姓趙,趙九州!”燕輕侯笑笑,“恕燕某孤陋寡聞,閣下姓名未曾聽聞,不過閣下的功夫修為,燕某卻佩服之極。”金袍人面無表情的道,“燕大俠不必自謙,趙某甚少在江湖走動...”正被揍的慘不堪言的王力突然跳了起來,大叫道,“原來燕輕侯也不過是孤陋寡聞之輩,連我六扇門第一捕神,‘九天十地,搜魂一指也沒聽過。解劍樓主也不過如此...”說話間卻被如痴一巴掌拍在頭上,直接將剩下的話給拍了回去。
燕輕侯終於變色,素聞六扇門有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捕神,武功之高足以名列武林前三。據說從來沒有人在江湖上見過他的真面,實在想不到竟然便是眼前這貌不驚人的矮小金袍人。
燕輕侯又開始嘆息,除了嘆息便是苦笑。暗道,“也不知道淚兒究竟做下了何等怨天尤人之事,居然能驚動如此人物親自出手!”他回頭看着風有淚,勉強笑笑,道“淚兒,燕叔叔今日有幾句話想對你說。”風有淚妙目輕轉,靜靜的看着他。四目相對,風有淚忽然發現眼前這個人已經臉色蒼白如紙,原本清明如水,古井無波的眼睛佈滿了淡淡哀愁。但在對上自己的目光時卻又悄然變成了溫柔笑容。不知道為何,風有淚突然覺得心中一痛。
這眼神,似乎曾在何處見過!是了,記得在小時候母親眼中不是常常在臉上帶着這種淡淡哀愁么。難道這之間有着什麼聯繫?
燕輕侯看她不語,眼神開始黯然。輕聲道,“其實我根本不配你叫這一聲叔叔,我燕輕侯乃是淚兒你一家的罪人,你會變成今天這樣,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你恨我是應該的,我不會怪你。只是有些話我一定要告訴你...”風有淚突然截口道,“燕叔叔。”燕輕侯道,“嗯。”風有淚盯着他認真的問道,“你是想對我交代遺言么?”燕輕侯一怔,卻依然慢慢道,“遺言也好,良言也罷。燕叔叔只是覺得有些事一定要告訴你!”
風有淚慢慢將頭轉向遠方,輕聲道,“好,你說,我聽。”燕輕侯笑了笑,看向趙九州道,“神捕大人能否給燕某一些說話的時間?”趙九州也笑了笑,淡淡道,“沒有人可以不讓燕大俠說話,燕大俠與令侄女有話但說無妨。不過,在燕大俠說話之前趙某卻有幾句話不吐不快。”燕輕侯道,“哦,捕神大人有話但說無妨,燕某洗耳恭聽。”
捕神點了點頭,緩緩踱了幾步,似乎在思考着說辭。半響回頭盯着燕輕侯道,“燕大俠應該知道六扇門是何機構?”燕輕侯道,“當然是受當今皇上欽點,專司當朝重案要案。”捕神又道,“那燕大俠也當知道朝堂上下,江湖武林有多少事可以瞞過六扇門?”燕輕侯道,“武林中能瞞過六扇門的事可說鳳毛麟角!”
捕神笑笑,悠然道,“所以,從燕大俠入關,到現在一個月內的所作所為六扇門全部記錄在案,事無巨細!”燕輕侯皺眉道,“此言何意?”趙九州盯着他的眼睛,“燕大俠自從入關以後便開始舉步維艱,處處被人算計,燕大俠當真不知道此人是誰么?”
燕輕侯緩緩閉上眼睛,淡淡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看着他的神色趙九州面色開始冷漠,“看來燕大俠並不糊塗,只是不知道燕大俠知道的事又究竟有多少?對你身後這個準備性命相護的人又知道多少?‘燕輕侯道,“知道的或許不多,卻也不會太少!”
趙九州面色更冷,“燕大俠可知鬼門?”燕輕侯道,“鬼門殺手界,內外十八堂。堂堂無人色,一門一殺劫。淚兒便是其中令人聞之色變的‘殺之修羅,幽冥血殺’。”
趙九州冷笑道,“燕大俠知道的不少,那燕大俠又是否知道鬼門成立兩年來殺了多少人?”燕輕侯低沉道,“或許,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趙九州截口道,“準確說是一千六百四十七人,其中包括客棧中死去的七十六位無辜武林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