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藏嬌的“金屋”
管家剛要開口,卻聽到低弱的一聲呢喃,“大哥哥,別丟下我......”
聲音溫順乖巧,攥着袖子的手指更加用力,又蹭了幾點血跡。
透過後視鏡看了看,發現自家先生表情冷漠歸冷漠,倒遲遲沒有發話,管家默默收回視線,無形中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這位盛小姐,果然是不同的。
左手放下資料,秦歸衍看着那張失血過多的慘白小臉皺在一起。
一樣的紅裙,和在御景華庭故意漠視他時的明艷奪目半點都不搭邊,就像只被遺棄的小貓,那樣的不安和無助。
彷彿又變回了十年前,那個剛從水中撈出的女孩。
前方視野陡然開闊,歐式現代裝修風格的建築,不同於傳統意義上的別墅,恢弘闊大的遠看更像是一座城堡。
明園大門開啟,車徑直開到主樓前停下。
……
像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盛南梔朦朦朧朧睜開眼睛時,渾身乏力的很,她還沒有完全清醒,虛着眼睛打量周圍。
幾縷日光透過簾幕的縫隙投了進來,無比刺眼。
她馬上回過神來,這裏不是醫院。
出身盛家,她自小到大也算見識過各種繁華,眼力早就練出,入目所見的室內陳設,雖然低調,但無論藝術價值還是代表的財富,件件都令人咋舌。
洛城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神仙,她認識的人中……哦,還真有一位。
昨晚的意識停在最後那個不太一般的豪車車牌,盛南梔心頭猛然一跳——她撞的是秦歸衍?
起身拉開了厚重的落地窗帘,外面日光正盛,一眼望去,草木錯落,遼闊的庭院看不到邊際,洛城房價向來居高不下,說是寸土寸金也不為過,能有這樣一套佈局的府邸,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
與外界對明園少有的描述相差無幾,就不知道說這裏是用來藏嬌的“金屋”,可信度有幾分?
不乏八卦的揣測了下,她摸了一下額頭包紮好的紗布,撐了撐腰,轉身打開房間的門。
樓層懸空挑高,大氣繁華,走廊視線極佳。剛走兩步,來不及打量什麼,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樓下沙發上的男人,他的左手漫不經心的端着一杯咖啡,右手正有條不紊的翻閱着文件。
巨大的落地窗外恰好反射了一抹陽光進來,就落在他的身後。
盛南梔的腳步頓了一下,她這一生,見過春日夏風秋葉冬雪,也踏遍南水北山東麓西嶺,可這四季春秋,倉山泱水,都不及他的身姿一分。
腦海中驀然迸出一個詞——顛倒眾生。
她加快腳步,走到樓下后,拿出一張卡放在矮几上,有些欲蓋彌彰的莫名不自在,“昨晚謝謝你,看樣子是我的全責,修理費不知道這些夠不夠,不夠我後面再補。”
認識這麼多年,算不上朋友,但似乎又不是陌生人,這樣的關係真是尷尬。
而且她身上還穿着昨晚那條紅裙,皺皺巴巴不說,好似還有些血跡,此刻與他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秦歸衍抬眸掃了那張卡一眼,深眸如濃稠墨硯,並未說話,倒是門外進來的管家見了她先開口,“盛小姐,你的剎車似乎被人動過手腳,這段時間還是小心一些。”
盛南梔心頭一凜,瞬間就想到了是誰,她深吸一口氣,眸色沉了下去。
禮貌地點了點頭,“多謝提醒,我就不打擾了。”
快要出門口的時候,本想再感謝一下秦歸衍,畢竟沒有他的存在,昨晚的事絕不會這麼快查清。
可看到對方那張冷肅卻又清雋到極致的臉,彷彿瞥一眼都是對她這種凡人的眷顧,盛南梔瞬間打消了主意。
神仙就該好好獃在天上獨自美麗,她感恩告退就好了。
邊往外走,昨晚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蹭蹭蹭”的冒了上來。
一個對她不聞不問的父親,一個想置她於死地的繼母,還有兩個時刻都想踢她出局的拖油瓶,她真是處境堪憂。
剛回到住處,還來不及換衣服,林洛時就打來了電話,問她情緒好些沒有。
聽那邊的動靜,似乎剛開完會,盛南梔心底一松,眉眼變得溫軟,不管外界怎麼評價,林洛時的態度始終如一就好。
“洛時,昨晚我開的車被人動了手腳,撞上了別人的。”
她下意識不想說出秦歸衍的名字,因為兩人確實算不上熟稔。
“有受傷么?你現在在哪兒,我來看你。”
一貫平穩的人罕見的焦急,盛南梔心裏一甜,“只是輕傷,我懷疑是那個女人搞的鬼,我爸剛把我趕出來,這不就坐不住了?”她連“孟秋梅”三個字都不想提起。
林洛時眼神一沉,沒有說話。
隔着手機,盛南梔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她想除掉我,這樣她的兒子才有機會成為繼承人。”
林洛時頓了頓,“南梔,今早你爸已經開了新聞發佈會,宣佈讓那對兄妹進入盛世了。”
盛南梔腦子裏“嗡”的一聲,以為車禍後遺症,甚至出現了幻聽。
盛天祥幫別人養兒女也就算了,還讓這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子女進盛世,再加上一個副總裁孟秋梅,這不是相當於向外界宣佈,盛世的繼承人會發生變動么?
盛世是他和媽媽共同經營的企業,現在卻要將它拱手讓給外人。
那個女人鳩佔鵲巢也就算了,憑什麼享受媽媽種下的勞動成果?
盛南梔只覺得一股火衝到了頭頂。
“南梔,你沒事吧?”
林洛時溫柔的聲音像是一劑鎮定劑,注到了她的身體裏,她回過神來,卻聽他說:
“南梔,可能盛叔叔昨晚確實被氣得狠了,你還是……”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盛南梔斬釘截鐵的聲音,“不,我不會跟他認錯,也沒覺得自己有錯。”
掛了電話后,她坐在沙發上發獃。
這所之前買下的高檔公寓,現在被趕出盛家,也就成了她的住處。
她拿出手機,隨便掃了一眼網上的新聞,果然都在討論盛家高層變動的事情,裏面不乏各種嘲諷言論。
“大新聞啊,盛南梔這個親女兒是徹底被拋棄了吧?”
“她私生活亂,這些年又只會混吃等死,也難怪被人家壓一頭。”
“我要是她爸,為了盛家的未來着想,也會把她趕出盛家。”
千篇一律的評論只看了幾個,盛南梔就懶得再刷了。
扔了手機,她在這坐了一個下午,直到夜幕降臨的時候,才發覺四周過於空曠,也過於安靜。
因為外界的傳言,她這些年沒什麼朋友,也懶得和人交心。
現在看着外面的燈火通明,而房間裏如此黑暗,陰沉,盛南梔突然有些恐懼。好像記憶中也有過這樣的過去,她記不清,卻莫名熟悉。
恐懼剛出現的時候,可能很不起眼。
可以假裝聽不見,但它的動靜會越來越響,直到讓她再也不能無視。
她猛然起身,不顧暈眩過頭的感覺,打開旁邊的燈,這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