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陰謀2

“行，你別這樣！”見到了風中行流淚的樣子，猴子突然有種發慌的感覺，“行，你別玩小孩子脾氣嘛！行，還有正事呢，而且，這麼多人，你不怕人家笑話嗎？”

“哦？”風中行怔了怔。然後，他背過身軀，悄悄摸掉眼角的淚珠，努力將自己的失態隱失掉。當他再次迴轉過頭來的時候，他的臉上，已經展出了淡漠的笑容。也許，這也算是一鍾偽裝。只是，這種偽裝很普通，很微小，也很善良。

“行，你認識她？”

猴子用手指着風中行的背後，問。聲音透出不解的疑惑。

“呃？”風中行的思緒慢慢恢復過來。然後，他轉過身軀，望着身後的灰影人，說，“猴子，我認識她。她叫暗影。”

“暗影？”猴子反覆喃喃着這個名字。

“怎麼？一個名字，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嗎？”

風中行心中升起一片迷惘。

“不。”猴子望了風中行一眼。然後，他繼續凝視着暗影，緩聲說，“也正是因為這個名字不奇怪，所以我才覺得奇怪。”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美貌的女子，絕對不會是一個普通人。可是，她的名字，他卻從沒有聽到過。按理說，整個三界中，只要是武功奇高的人，他都多少知道些的。

“你說話我聽不懂。”

風中行茫然地連連搖頭。

“行，你可發現？她的輕功之高，天下無雙。”

猴子的視線終於從暗影的身上移開。

風中行錯愕。

“恩。是的，她的輕功之高，就是你的風形影隨，恐怕也是望塵莫及。”

“行，錯了。”

“哪裏錯了？”

風中行驚詫。

“我的風行影隨，根本沒有資格和她的輕功相提並論。”

猴子緩聲回答。

風中行大驚。猴子的風行影隨，在他的眼裏，已經算是快速之極的輕功了。然而，猴子此刻卻說這樣的輕功，根本和眼前這個既神秘而又美貌的女子所使的輕功，完全不能夠放在同一條線上。這叫他如何不感覺驚訝？

然後，他久久地打量着眼前這個神秘女子。

濃深的黑暗中，暗影一直都沒有說話。她靜靜地佇立在黑暗中，佇立在夜風中，佇立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中，沒有迴避，也沒有畏縮。相反，她還很是倔傲地仰着下巴，樣子輕蔑之極，彷彿她根本不會把這麼多人放在眼裏。

“暗影，你為什麼要逃跑？”

風中行緩步走近暗影，冷聲問。

暗影沒有回答。她仰頭凝望着漆黑的天空，一動不動，彷彿出了神般。

“你是不是想隱瞞什麼？”

風中行凝聲問。聲音冰寒。

暗影依舊一動不動凝望着漆黑的倉彎，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魁煞的同黨？”

風中行又問了一次。

然而，無論他問多少次，無論他問怎樣的問題，暗影都是一副恍若置身事外的樣子。

濃深的黑暗中，身軀佇立在院子裏的暗影，佇立在眾人包圍中的暗影，佇立在寧靜的夜風中的暗影，彷彿已經和周圍的黑靜融合在了一起。沒有聲音，沒有動作，如同冰冷的雕塑。灰色張揚在她的周身，更為她平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

“行，她，她為什麼不說話？”

猴子驚詫地問風中行。他用手指指冷漠的暗影，再指指風中行。

“我也不知道。”

風中行尷尬地沖他擠出几絲微笑。

“暗影，風中行問你的問題，為什麼你不回答？”

大頭自人群中擠了出來。他的身旁，是一直攙扶着他的小腦。他們的身後，是粗腿，弱風。

“不屑於回答。”

暗影的視線終於從濃黑的天空移開。她漫不經心地瞥了大頭一眼。

“你這......”

“大頭！請你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大頭冰冷的話尚未說完，突然就被暗影怒聲打斷了。彷彿在她的眼裏，誰也沒有資格，用呵斥的聲調對她說話。她不會屈服於任何人，甚至，她都不會屈服於命運。她的過去，沒有人知道，她的現在，只是因為幾個承諾。她的未來，她都不曾想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從。

“那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猴子走到暗影身旁，笑着問。他的笑容，和善而溫暖。

“可以。”

暗影微微怔了怔。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看到猴子臉上誠懇的笑容時，她居然不忍心去拒絕。然後，她很快又說出了一句冰冷之極的話，“我之所以會回答你的問題，因為，剛才是你攔截住的我。但是，提前我還是要向你聲明，請不要問廢話。”

猴子驚怔。這樣的境況，這樣的女子，屬他平生僅見。

“你為什麼要逃離這裏？”

猴子問。

“錯了。”暗影冷聲回答，“不是逃離，是離開。我的承諾已經結束了。”

“什麼承諾？”

猴子驚詫地問。然而，暗影只是望了他一眼，並沒有做出回答。

“你，你是魁煞的同黨？”

猴子問完這句話后，暗影的身軀便消失不見了。

眾人驚怔。沒有人看見她是如何逃脫的。

“行，猴子！”

突然，屋子裏傳來了激斗的聲音。中間似乎還夾雜着大師的喘息聲。

風中行大驚。然後，他和猴子，一前一後，快速掠到了屋子裏。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屋子裏已經是光線充足，亮若白晝。

戰鬥已經結束了。

魁煞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他已經救下了魁梧。大師的身軀倒卧在牆角里，他的身邊，是那張巨大的床鋪。他的身邊，佇立着一個灰影人。凝眸望去，眾人驚詫地驚喊出聲音，那個灰影人，赫然就是方才被他們包圍在中間的暗影。

“猴子，我已經救了大師，算是給你一個交代了。”

暗影漫不經心地說完這句話后，大步向外走去。

“慢着！”

忽然，伴隨着一聲怒喝，大頭的身軀攔住了暗影前進的道路。

暗影果然停下了腳步。她慢慢抬起頭，美麗的瞳孔漸漸緊縮。眼底，似乎燃着憤怒的烈火。

大頭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她的眼神，一點都不像是人類的眼神。那種眼神，燃着濃濃的烈火，卻又彷彿是森然的色澤。那種眼神，像是黃昏落幕的霞光，又像是晨日的朝霞。

暗影收回了多變的眼神，繼續向外走去。彷彿她已經將眾人當成了沒有呼吸的木偶。

“你不能走！”

忽然，大頭，小腦，粗腿，弱風四人將暗影團團包圍住。

“我不想殺人！”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在眾人聽來，卻彷彿是對生死的宣判。那種聲音里透露出的威信，瞬間深深嵌入每個人的內心。暗影的眼神，暗影的聲音，此刻，恍若都變成了一個個有着生命的精靈。這種精靈，卻透出魔鬼般的氣息。

“暗影，以前是主人在，我們敬你三分。如今，主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所以，在主人的生死尚未查清時，誰也不許離開！”

良久良久，大頭才將心頭的恐懼壓了下去。然後，他定定地凝望着暗影，冷聲說。其實，他只是在給自己壯膽。暗影的神秘，其實比他們主人的強悍，更給人一種懾心的魄力。但是，為了他們的忠心，也為了還眾人一個肯定的真實，他不能夠放暗影離開。黑修武功之高，絕對不會在魁煞之下。魁煞如果想要在他們眼皮底下，偷偷將黑修暗殺掉，幾乎沒有一點可能。

“你們主人的離奇死亡，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暗影冷聲回答。

“無憑無據，恐怕難以令人相信。”

大頭依然堅持己見。

亮如白晝的光線里，暗影的眼神再次收緊。她定定地凝視着大頭。

大頭也不甘示弱地回視着他。

似乎有激烈的火光在他們的視線間迸裂燃燒。

屋子的一角，魁煞和魁梧凝神靜觀着這一切。他們期待着，大頭可以和暗影打起內戰。然而，良久良久，倆人似乎都沒有任何想要激斗的跡象。魁梧漸漸有些等不及了。

“暗影，既然敢做，卻為什麼又不敢承認！”

他在惡言嫁禍。既然他們沒有出手的意思，他何不趁這緊要的關頭，加把柴火呢。只要他能夠將暗影拉下水，黑修的部下，必將會於暗影撕殺。

暗影面無表情地佇立在明亮的光線里。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的冷漠，她的淡然，彷彿和這個喧囂的世界，這個分歧四起的世界，是隔離開來的。她的淡然，讓人錯誤地認為，她只是個局外人，只是個旁觀者。

風中行和猴子面面相覷地彼此凝望了一眼。大師移步到他們中間，悄聲問，“這......”但是，當他的話剛剛說出一個字的時候，猴子就用手掩住了他的嘴。

他們的直覺告訴他們，暗影是無辜的。魁梧的所舉，只是想要挑起黑修部下的內戰。然後再坐收魚翁之利。

大頭的身軀因憤怒而激烈的顫抖着......

小腦，粗腿，弱風悄然包圍在暗影的左，右，後方，而暗影的正前方，是一臉凜然的大頭。四面夾擊，就是武功再厲害的人物，恐怕也一時難以逃離。

屋子的一角，魁煞和魁梧相視而笑。他們的陰謀得逞了，現在，他們似乎正在等待，等待那場即將上演的惡戰。

越來越多的人將暗影團團包圍起來。但是，遲遲沒有一個人出手。暗影的武功，是低是高，沒人知道。她的弱點，沒人知道。她的強項，單那絕頂的輕功，就可令所有人黯然。

“我——不——想——殺——人——”

耀眼的光線里，暗影突然仰頭怒喊了一聲。然後，屋子的橫樑突然自中間斷成兩截。她的灰色衣袍，瞬間膨脹起來。她的手臂，平展開來。然後，圈圈若同水波的氣浪四激開來，所有的人都被震退了一步。

所有人的容顏都失去了顏色。這樣高深的內力，足以令所有人汗顏。

“猴子，我沒有說錯吧？”

風中行低聲對猴子說。早先他就對猴子說過，以魁煞的武功，根本沒有資格和暗影站在同一條站線上。更何況讓暗影去協助他暗殺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