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陰謀1
眾人紛紛讓出了一條道路。
大頭在小腦的攙扶下，慢慢地走到風中行面前。然後，他迴轉過身軀，望定黑修，說，“風中行說得一點都沒錯。你用的並不是我們主人黑修的武功。你用的武功，分明就是，千魔拳！”
眾人一片嘩然。
千魔拳是魁煞的絕技，這是三界共知的事情。
世界寂靜無聲，所有的人，都將視線移到了“黑修”身上，等待着他如何來解釋這一切。
濃深的黑暗裏，黑修面容上的表情飛速變換着。先是震驚，然後是驚訝，最後化為淡淡的鎮靜。彷彿，他已經不打算再去解釋什麼了。
“你們都這麼認為嗎？”
他問向所有的人。
沒有人回答。但是，沒有回答的回答，往往就是最好的回答。
“不！”
忽然，風中行冷冷反駁。
眾人驚怔。一會說他不是黑修，一會又說他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洞曉到風中行如此出爾反爾說話的原因。
“呃？”黑修也驚了一下，然後，他慢慢迴轉過身軀，望定風中行，緩聲問，“怎麼，現在又要改變觀點了？”
“錯了！”風中行冷說回答，“不是改變，是改動！”
“改動？改動什麼？”
黑修錯愕。
“當然是，”風中行微微頓了一下，冷冷瞥了黑修一眼，接著說，“改動觀點。”
“怎麼個改動法？”
黑修輕輕笑着。一副什麼都無懼的樣子。
“你雖不是黑修，但你也不是魁煞！”
風中行轉過身軀，背對着黑修，正視着圍觀的眾人。不出他的所料，所有的人，面容都顯出了驚詫之色。
“呵呵。”黑修再次輕笑一聲，然後他冷聲問。聲音不屑，“小孩童，那你說說，我是誰？”
風中行嘴角抿出一絲笑容，笑容淡漠。然後，他望向大頭，問，“大頭叔叔，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他對大頭展開明亮的笑容。
大頭微怔。
“儘管問。”
他微微眯起眼睛，饒有興味地凝視着風中行。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小孩童，不但可愛，而且還很聰明。他的心裏，也覺得有一些地方很是蹊蹺。這個調皮的小孩童，不直接回答黑修的問題也就是了，可是他居然還要問他問題。
“我想知道，魁煞近旁，可有什麼武功絕高之人。”風中行對大頭調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後，不等後者回答，他又補充說，“就算是武功不算太絕高，但估計也不會太遜色於魁煞。”
眾人微怔。風中行的意思是說，這個黑修是.....
“有！當然有！”大頭呆了一下，肯定地回答說。然後，他望向了黑修，緩聲說，“魁梧，是魁煞近前的貼身保鏢，想必武功也不會太差。”
黑修默不作聲。但是，誰都可以看見，他的臉色，在黑暗之中，越來越陰沉。
“魁梧。”風中行凝望着面容冷俊的黑修，問，“大頭說的沒錯吧？”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的心底，雖然已經明知，眼前的這個人，多半就是魁煞的貼身保鏢，魁梧。然而，難以置信的心態還是讓他們渴望去得到最明確的證實。而他們所需要的最可靠的證實，無疑就是黑修的回答。
“哼！”
黑修不置可否地望向了天花板。屋子的上空，黑暗一片。
“承認了？”
風中行笑吟吟地斜睨着黑修，也就是魁梧。
“風中行，我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有兩下子！”
魁梧還是直直地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冷聲說。
“你不甘心？”
風中行凝聲問。
“不是不甘心。”魁梧的視線終於落在了風中行的臉上，他問，聲音冰冷，“我只是想知道，你如何猜到這一切的。”
“很簡單。只需要兩個原因，我就可斷定你不是魁煞。”
“哦？”
魁梧好奇地挑了挑眉頭。
“因為，我和魁煞已經交手過一次了。而方才，我突襲你的時候，你驚慌的表情提醒了我。試問，魁煞已經對我的武功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又怎會在匆忙中顯出那種窘態呢？”
風中行凝望着魁梧，緩聲說。他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就是憑藉那點，判斷出魁梧絕對不是魁煞的。
“還有一點。”
魁梧一瞬也不瞬地凝視着風中行，他的目光，銳利如同巨鷹的雙目，彷彿想要通過風中行的眼睛，直看到他的心底。
“還有一點，就是因為，你的聲音。”
風中行無畏地迎向魁梧銳利的目光，淡然若定地說。
“我的聲音？”
魁梧錯愕。難道，難道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孩童，連這點都看得出來？
“對！就是你的聲音！”風中行緩緩迴轉過身軀，漫不經心地望着圍觀的眾人，緩聲說，“雖然你剛出來的時候很少說話，但是我卻可以明顯地聽出，你的聲音沙啞而低沉。顯然，那是因為你怕露出你最大的破綻，所以故意裝出一副聲帶受傷的樣子，以便躲過所有人的懷疑。”
當風中行緩聲說完這一切后，很長時間，周圍再沒發出任何聲音。
濃深的黑暗，神秘多變的屋子，呆立着的眾人。沒有聲音，沒有呼吸，彷彿世間的萬物，都變成了沒有生命的雕塑。
“哈哈！”忽然，魁梧狂妄的大笑聲撕裂了令人窒息般的沉寂。然後，他迴轉過身軀，冷冷地凝視着風中行，說，“風中行，你贏了。”
此刻，眼前這個年約16歲的風中行，不再是個小孩童。甚至，那些自認為闖蕩江湖多年的人，也未必比得上他。
“我本來就不會輸。”
風中行笑着回答。這是一句實話，然而，眾人的面容上，卻顯出了憤然的色澤。因為，冥界無常，經常說的話，也是這樣的話，實際而狂妄。
“可是，風中心，儘管你看出了這一切，但你還是捉不住我。”
濃深的黑暗裏，魁梧輕輕低着頭，凝視着風中行。以他的武功，雖然不是這麼多人的對手，然而，如果要突圍出去，對他而言，還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是嗎？”
圍觀的人群外，忽然響起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風中行微微皺起眉頭。然後，他便笑了。聽見這熟悉的聲音，他已經知道是誰來了。
眾人紛紛讓開了道路。
一個面若老翁的人慢慢走到風中行面前。
濃深的黑暗裏。
他對風中行展開笑容。
“行。對不起，因為久久等不到你，所以，我只好自己先來了。”
大師輕笑着說。
然後，他緩緩迴轉過身軀，溫暖的目光突然變得如同寒冬的冽風。
“魁梧，我說你逃不了，就逃不了！你信嗎？”
“是嗎？”
魁梧不屑一顧。
“你可以試試！”
大師冷冷說完這句話后，他的雙手忽然自身側揮舞而出。然後，無數的小火苗迅速籠罩在魁梧的周身，翻飛不止。
“三味真火！”
魁梧失聲大喊。
三味真火可以襲擊敵人，也可以圍攻敵人。大師的武功，本和他父親李卓然還有很大的差距，如果用這樣的功夫去對付魁煞的話，也許他勝出的可能性不大。但若用來對付魁梧，卻是綽綽有餘。
“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
大師一招得手，輕笑起來。
“哼！你休要得意！”
魁梧大聲怒喝。然後，無論他的身軀如何在裏邊快速地試圖突圍，卻都以失敗告終。很快，他便放棄了。因為，他明白，縱使做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他是個聰明人，沒有用的事情，他從來不做。
突然。
“小心她跑了！”
人群中，不知道誰驚叫了一聲。
然後，風中行便看見一條身影向門外竄去。速度快若厲風。
人群瞬間變得騷亂不堪。他們推搡着向門外衝擊而去。他們想要追到那個人。
“行，你為什麼不去？”
大師緊緊地盯着受困中的魁梧，望了風中行一眼，疑惑地問。
“誰也追不上那個人。”
風中行望了望大師，淡淡地回答。他沒有說謊，因為那個人的輕功，屬他平生僅見。
“什麼？”
大師大驚。
“你看清那個人的面貌了嗎？”
風中行瞥了大師一眼。
“沒有。甚至，我連她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大師說。他一點都沒撒謊，而樣子卻也不是很窘迫。
“我也沒有。我只是覺得眼前有灰色的影子晃了晃，然後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風中行輕笑了一聲，說。
“哦。”大師若有所悟地點點頭，說，“那麼快的速度，恐怕還真沒有人可以追到。”
然而，出乎他們的意料，外邊卻傳來了呵斥的聲音。
“往哪裏跑！”
風中行微怔。然後，他的人影一閃，便竄了出去。
“大師，千萬要先看押好這個魁梧，不要讓他跑了！”
“行，放心！”
大師大聲回答。
屋子外，微風繚繞的院子裏，一個灰色的人佇立在人群中。周圍的人，團團圍成了一個圈子。灰色的人，身軀挺直，他的對面，恍若也對峙而站着一個人影。
風中行的身影，劃出幾道美麗多變的弧線，便竄到了灰色人影面前。
“是你！？”
風中行微怔。
“行，還有我。”
一個略帶磁性的聲音自風中行身後響起。
風中行微怔。然後，他慢慢地，慢慢地迴轉過身軀。
濃深的黑暗裏，猴子笑吟吟地凝視着他。
那一刻，風中行覺得周圍的風都變得溫暖了許多。甚至，連同周圍的黑漆，都不再神秘，不再恐怖。
他獃獃地怔立着身軀。
良久良久。
“猴子，你醒了？”
太多的關心，太多的牽挂，太多的驚詫，最後僅僅化做了一個簡單之極的疑問。
“行。放心，我沒事的。”
猴子笑着回答。風撩舞在他的周圍。他的毛髮，似乎發著毛茸茸的光澤。那些黑暗，將猴子的身軀裁剪成惟美的風景。
靜默的夜風中，風中行的眼角，漸漸滲出了幾滴淚水。一點一滴，沿着他稚嫩的臉頰，沿着他微張的口，沿着他木納的下巴，輕輕地，滴落在潮濕的地面上，化做了滿天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