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洛剋死了?

第二章 洛剋死了?

這是一雙美麗的手。

這雙手柔弱無骨,十指纖秀,宛如一朵蘭花,婷婷綻放在每個人面前,吸引着他們的注意。

瑪麗嘆了一口氣,道:“這隻手好看嗎?”

一根男人也忍不住嘆息:“好看,真的好看,這裏的女人如果伸出手,可能連你的腳也不如。”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在感嘆命運的不公,為什麼同樣是女人,差距卻會有這麼大。

瑪麗臉上出現了一絲嫣紅,好像一個小女孩受到誇讚時害羞的樣子,道:“你們覺得這隻手像是一隻殺人的手嗎?”

一個男人道:“不像。”

瑪麗突然冷笑,蘭花般的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支精緻的手槍,這支手槍不但精緻而且小巧,拿在手裏亮的像一面鏡子,上面還刻滿美麗的花紋。

這不像是一支槍,更像是一件藝術品,只是這藝術品射出的子彈,同樣也可以殺死人。

這幾個人愣住了,但是很快臉上又出現了笑容,其中一個男人笑着道:“你這也叫槍?”

瑪麗的手指輕輕一勾,槍口立刻升起一股硝煙,接着就聽到一聲慘叫,子彈打中了這個男人的手臂。

這一槍竟然將這隻手臂打爛。

面館裏鴉雀無聲。

每個人都驚恐地望着她手裏的這支槍,再也不敢有一點輕視,就連那個手臂被打爛的男人也閉上了嘴,汗珠從額頭上滾落,卻不敢再吭一聲。

瑪麗又嘆了口氣,喃喃地道:“好久沒有練過,沒想到竟然會失了準頭,我本來是想打他的頭,可惜只打中他的手臂。”

她的眼睛盯着幾個男人,冷笑着道:“下一次我一定會打中。”

這幾個男人沒有說話,也沒有人敢動,臉上已出現了恐懼的表情。

瑪麗悠然地道:“這麼好看的手,不用來繡花,卻是用來拿槍,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可惜?”

這幾個男人立刻點頭,可是有兩個男人很快又搖頭,因為他們不知道應該是點頭還是搖頭,擔心出了一點差錯,這女人手裏的槍立刻會打爛他們的腦袋。

“是誰在這裏開槍?”突然間,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瑪麗的眉頭皺起,輕喚道:“羅漢?”

門外有一個光頭大漢走進來,一身黑色的長袍隨意地披在身上,露出一身強壯的肌肉,清晰的戒疤在陽光下十分顯眼。

這個人果然就是羅漢。

他挺起胸膛迎着槍口走去,根本就沒有把這隻手槍放在眼裏。

看着他走進來,瑪麗的嘴角慢慢的泛起一絲微笑,道:“我就知道你來了,除了你還有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連手槍也不放在眼裏。”

羅漢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他才緩緩地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瑪麗笑道:“當然是來找你。”

羅漢道:“我不想請你吃面,也不想吃你請的面,為什麼要來找我?”

瑪麗吃吃地笑道:“原來你早就來了,只是一直沒有現身,否則你又怎麼會知道我請這幾條狗吃面的事情。”

羅漢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到,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瑪麗道:“你既然早已來了,為什麼看我受人欺負,也不進來救我。”

羅漢道:“因為我知道這幾個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我現在出來救得也不是你,而是他們。”

他回過頭,看着那幾個狼狽的男人,厲聲道:“還不滾出去,還想繼續在這裏丟臉?”

這幾個男人立刻就跑出去。

瑪麗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裏找你?”

“一點也不想知道,你最好馬上離開這裏。”羅漢道:“你這樣的女人,如果沒有天大的麻煩事,怎麼會來這種地方找人。”

瑪麗道:“我找的就是你。”

羅漢又不再說話。

“你難道不相信我是來找你的?”瑪麗道:“如果不是找你,我為什麼要來這裏。”

羅漢又嘆了一口氣。

“你為什麼嘆氣?”瑪麗道:“難道你已經知道了我找你是什麼事情?”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羅漢道:“我只想你快一點吃完面,然後快一點離開這裏。”

“我保證沒有人會再來打擾你。”

羅漢轉身要離去。

瑪麗立刻大聲道:“等等!”

羅漢停止腳步,卻沒有看着她,似乎在迴避她的目光。

瑪麗的眼睛卻一直盯着她,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羅漢搖頭。

瑪麗道:“如果你想走,至少也要陪我吃一碗面,我畢竟是你的客人,如果就這樣走了,好像不是待客之道。”

羅漢走過去坐下,大聲道:“上一碗面,還有一壺酒和幾樣菜,你們知道我喜歡吃什麼。”

麵館老闆立刻答應着開鍋煮麵,一點也不敢耽誤。

“別人想請我吃飯,我就請他們吃子彈。”瑪麗笑道:“你不想請,我卻一定要吃你一頓。”

酒菜和面很快端上來。

菜很簡單卻非常精緻,酒卻是最好的,盛在像銀子一樣發亮的錫壺中。

羅漢坐在那裏,低頭只是吃面,連酒也不喝一口。

瑪麗道:“聽說蕭芳死後,洛克就失蹤了,是這樣嗎?”

羅漢道:“嗯。”

瑪麗道:“有人說他是去尋找叮噹的下落,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羅漢道:“嗯。”

他不但不敢看瑪麗,甚至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瑪麗道:“我聽說喬騫死後就沒有人知道叮噹的下落,連她是死是活都沒有人知道,他還能去哪裏找?”

羅漢這次連一個字也沒有說。

瑪麗道:“我來這裏,就是想知道洛克的下落。”

羅漢的面色驟然變了。

瑪麗嫣然一笑,道:“你一定知道他在哪裏。”

羅漢道:“你為什麼要找他?他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瑪麗道:“你不要擔心,我只是想見他一面。”

羅漢的臉色在慢慢復原,過了很久才慢慢地道:“如果沒有事情,就不要見了。”

瑪麗道:“如果有事情呢?”

羅漢的臉色又變了,道:“那就更不能讓你們見面。”

瑪麗道:“為什麼?”

羅漢道:“因為他不能見任何人。”

瑪麗眼波流動,帶着笑道:“如果我一定要見呢?”

羅漢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道:“如果我活着,就一定不會帶你去見他。如果我死了,你也就再也見不到他。”

瑪麗道:“你的意思就是死活都不會帶我去見他。”

羅漢道:“沒錯。”

瑪麗又吃吃地笑了起來,她笑着道:“你們究竟有什麼事情瞞着我?難道他又有了新的女人,怕我這箇舊人看到?”

“就算他真的有了新的女人,也不會躲起來。”羅漢道:“男人找女人,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為什麼會怕你看到,你又不是他的女人?”

瑪麗黯然地道:“你說的沒錯,如果他真的是找了一個女人,也沒有必要躲着我。”

她嘆了一口氣,道:“這麼說他就一定是出了事情,究竟出了什麼事情,竟然要讓他躲起來。”

羅漢的臉色又變了變,過了很久才開口道:“他沒有出事情,現在很好,只是不想見人。”

瑪麗道:“我不相信。”

羅漢苦苦嘆了一口氣,道:“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這個女人不好惹,果然是這樣。”

瑪麗道:“難道他真的出了事情?”

羅漢神色凄涼,帶着悲憤之意,雖然沒有說話,卻含着淚點了點頭。

瑪麗心中一驚,道:“他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羅漢抬起頭,凝視着瑪麗,一字一字地道:“他死了。”

他死了?

這三個字說出來,瑪麗臉上的表情立刻僵硬,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瞬間變得空洞無神,就好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羅漢慢慢地道:“他死了,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你應該知道像他那種人總是活不長。”

瑪麗慢慢點頭,眼中有淚卻沒有流下來,道:“他……他究竟是怎麼死的?”

羅漢道:“病死的。本來身上就有舊傷,後來又添了新傷,回來后又酗酒無度,每日都喝的爛醉,就算是鐵人也活不長。”

瑪麗道:“他埋在哪裏?”

羅漢道:“你難道還想找他?”

瑪麗點着頭道:“我一定要見到他。”

羅漢道:“好,我帶你去見他。”

他又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知道,你找他不只是想見他這麼簡單,一定是有事情,而且這件事情一定很麻煩。”

瑪麗道:“你怎麼知道?”

羅漢道:“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卻知道那一定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這件事情只有像洛克這樣的人才能幫上忙。”

瑪麗不說話,低着頭喝下一杯酒,然後眼淚就立刻流下來。

羅漢道:“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如果你說出來,也許我也可以幫上忙。”

瑪麗笑得很凄涼,搖着頭道:“你說的沒有錯,我確實有事情找他幫忙,只可惜我來晚了。”

羅漢道:“難道這件事連我也幫不上忙?”

瑪麗道:“你現在帶我去看他埋葬的地方,就是幫了我最大的忙,哪怕是死了我也想見他最後一面。”

她說出這句話,就終於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痛哭。

暮色深沉,春風雖暖,卻帶着一絲寒意。

羅漢帶着瑪麗來到一處山坡上,指着不遠處的一處新墳,道:“就是那裏。”

黯淡的夜色,無星也無月。

瑪麗望着夜色中那一處孤零零的新墳,感覺自己的腿就像灌了鉛,每邁出一步都非常艱難,踉蹌着走出幾步就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她不是沒有力氣站起來,而是不敢站起來,因為他害怕走到那座墳前,看到墳前的墓碑上寫着洛克兩個字。

她現在就連哭出來的勇氣也沒有,只覺得自己的生命在見到那座新墳之後就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羅漢扶她坐在地上,默默地望着那座新墳。

忽然,暮色中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隨着聲音望去,似乎有一頂軟兜小轎沿着崎嶇的山路碎步跑上來。

上面坐着個披麻戴孝的少婦,似乎在輕聲低泣,為新喪的亡人傷心。

這個少婦神情很悲傷,很疲倦,一雙眼睛已經哭得紅腫,可是還在不停地用手裏的絹帕擦拭眼淚。

抬轎子的兩個人一路跑上來,牛一般喘着氣,看上去已經累極了,可是還在繼續跑。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提着一盞燈籠跑在最前面,看他們的方向是向著那座新墳跑去,應該是去祭奠那裏埋着的亡人。

跑到新墳前,兩個轎夫就停住了腳步,慢慢放下轎子。

轎子還沒有落穩,少婦就從上面哭着跑下來,趴在墳頭上放聲大哭,哭聲悲切,讓聽到的人都忍不住想落淚。

瑪麗沒有落淚,而是皺了皺眉,道:“這個女人是誰?”

羅漢沒有說話,只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瑪麗的眉頭皺的更緊,道:“這不是洛克的墳,應該是這個女人的丈夫,我說的對嗎?”

羅漢站在那裏,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瑪麗道:“你為什麼這麼做?我只是想見一下洛克,為什麼會這麼難?”

羅漢還是站在那裏,只是靜靜地聽着,沒有任何反應。

瑪麗道:“你究竟有什麼事情在瞞着我?”

羅漢沉默了半晌,面上忽然露出了一絲慘淡的笑容,緩緩地道:“因為他現在就算沒有死,也和死了差不多,我不想你見到他現在的樣子。”

瑪麗失聲道:“他現在是什麼樣子?”

羅漢道:“你隨我來。”

暮色更深,群星開始升起。

神仙窩裏最有名的女人是王二姐,她的妓館是神仙窩裏最有名,最高檔的,女人也最多,而且最漂亮。

有一個男人在她這裏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不論是打還是罵,就算一桶冰冷的井水從頭上澆下,也沒有一點反應。

她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是在一張寒冷而潮濕的床鋪上,冷硬的木板床上到處是他的嘔吐過的痕迹,又臟又臭。

他身上的情況也比這張床好不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已經醉了多少天,醒來時只覺得口乾舌燥,頭痛如裂。

王二姐正用手叉着腰,站在床前看着他。

她身體高大魁梧,腰圍粗如水缸,粗短手指上戴滿了黃金和裴翠的戒指,一張大胖圓臉上皮膚鬆弛,看上去佈滿了皺紋,使得她比實際年齡要顯得更老。

為了遮蓋自己的年齡,她每天都要在自己的臉上撲滿香粉,所以她的話說的很少,因為每一次張嘴都會有香粉從臉頰上落下來。

如果遇到客人多心情好的時候,她那雙眼睛裏偶爾也會出現笑意,但這笑意也僅是出現很短的時間。

現在她的眼睛裏一絲笑意也沒有。

這個男人揉着眼睛掙扎着想坐起來,宿醉的疼痛立刻尖針般刺入他的骨髓。

他嘆了一口氣,道:“這兩天我一定是醉的像一個死人。”

王二姐道:“不像死人,而是像一個死狗,哪有人會像你這個樣子。”

她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已經整整醉了五天。”

這個男人坐起來,用力按着頭,似乎在回憶這五天來都做了些什麼事情,可是好像一點也沒有想起來。

只是一臉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王二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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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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