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峽谷 四

突然阿齊爾聽到背後傳來一聲野獸的吼叫，他的腳下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陰影，然後他看到了向他衝來的那個人在自己的面前用力的踏向地面，一股強烈的氣流差點讓他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他隨着那人瞬間上升的身體抬起頭來，看到了活到現在為止最讓他震驚的畫面。

那個人全身包裹着戰力護盾，在深邃的夜空下朝着空中那個體型巨大到足以跟犀牛怪獸媲美的山貓撞了上去，時間彷彿在那一刻靜止了，阿齊爾張着嘴看着一人一獸在空中相撞之後分開，他的耳邊傳來山貓凄厲和憤怒的吼叫，月亮在他的頭頂重新出現，山貓的身體向著一側的石壁上撞去，耳邊傳來一聲岩石崩碎的聲響，而那個人則在空中調整了一下重心之後重新落在了地上。

“這是什麼樣的戰力和爆發力？！“阿齊爾驚嘆着，他看着那個人落在地上之後瞬間又朝着山貓的跌落點沖了上去，山貓從一堆岩石中重新站了出來，它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阿齊爾，顯然剛才它並沒有注意到到底是誰打斷了自己，所以它的注意力仍然放在阿齊爾身上，但是接下來它看到了。

洛恩提着劍在岩石地面上劃出了一道耀目的火星，他在吸引山貓的注意，讓它因為金屬在岩石上的摩擦聲而受到影響狂暴起來，他曾在密林里遭遇過不止一次這樣巨大的山貓，與之戰鬥之後得出了經驗，這些山貓非常討厭金屬摩擦的聲響，當聽到這種聲音的時候它們就會失去理智和原本的敏捷只依靠蠻力來進行攻擊，在叢林裏製造那樣的聲響並不容易，但是在這裏，這一片山岩形成的峽谷里，怎麼做都可以。

洛恩的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看着山貓在這巨大的摩擦聲中狂吼起來，為了制止這令它難以忍受的噪音於是朝着洛恩撲了過來，鋒利的爪子帶着呼嘯的風聲對着他掃了過去，洛恩早已預料到了山貓的攻勢，在利爪即將掃到他身體的時候腳上用力踏向地面，身體急速的朝着山貓的頭部衝去，山貓驚訝的發現這個人類竟然躲過它的攻擊並且直直的朝着面前衝來，身體瞬間朝着揮出的爪子方向倒了過去，它意識到了剛才就是這個人在空中把自己撞飛的，假如被這個人再次撞到肯定不會好受的，它選擇了避其鋒芒，但是這個人的速度太快了，超出了它的想像，它只能勉強的將頭甩向一旁，可即使是這樣它也感覺到耳朵傳來一陣清涼的感覺，那個人類用手中的劍劃破了它的耳朵，強烈的疼痛和憤怒充斥了它的全身，它憑藉修長的身形在歪向一旁的瞬間把力量凝聚在了後半身，用那條粗大的尾巴掃向在空中的人類。

洛恩驚訝的發現這隻山貓比他想像中反應要快許多，原本打算用劍刺向它的眼睛讓它失去視覺，但是山貓躲了過去，劍身沒有刺進眼睛裏而是插進了它的耳朵，把那隻巨大的耳朵從中間劃開了，一串黑色散發著腥臭的血液從傷口噴濺出來，他剛要落地之後再次發起衝鋒的時候，突然看見山貓那粗大的尾巴由遠及近出現在他面前，已經躲閃不及了，洛恩急忙將戰力凝聚在身上，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抽在他的護盾上，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身體隨着這強大的力量在空中直直的飛向另一邊的岩壁。

妮卡及其他射手們都在聽到了一陣令人驚恐地嘶吼之後，發現了這邊爆發的戰鬥，她們都沒看到山貓在偷襲阿齊爾的時候被洛恩撞飛的情形，只看到了在一聲巨響之後一個人影朝着一隻站在碎石中的山貓沖了過去，他躲過里山貓的利爪攻擊，然後用手中的劍劃破了山貓的耳朵，之後他被那條尾巴抽中直直的射向另一旁的石壁上，耳邊傳來了一聲巨響，那個人背部直接貼在了石壁上，身後的岩石瞬間出現了裂紋，所有人都為那個人感到可惜，但是在這樣的撞擊下幾乎不可能安然無恙的。

妮卡瞪着美麗的眼睛，看着這發生的一切，阿齊爾站在那個人和山貓的中間，他拿着盾牌愣了片刻但是瞬間又知道了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了，他效仿洛恩的行為將手中劍和盾牌在一起摩擦齣劇烈的聲響，來擾亂山貓防止它進行下一步行動。

山貓伸出爪子摸向被割傷的耳朵，它的耳邊又傳來那刺痛神經的摩擦噪音，於是它忍住疼痛盯着面前那個用盾牌和利劍騷擾它的人，準備衝上前去一下了結他，但是就在它剛要對他衝鋒的時候，聽見了遠處傳來一陣破空聲，從峽谷**來一隻利箭，那隻利箭不偏不斜的正好從它的耳朵傷口處劃過。

它狂怒的原地打了幾個滾之後，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個在峽谷內拿着弓看着她的女人，它認出了那個射手，她是所有的射手中對瞄得最準的人，它原本打算在殺了這個戰士之後在去解決她的，但是沒料到又出現了另外一個難纏的戰士，可是現在它改變主意了，先吃掉這個射手再說！

它慢慢的走向了峽谷內，耳邊雖然不停的傳來那刺耳的摩擦聲，但是它已經不在乎了，現在它的眼睛幾乎都變成紅色的了，它要先解決掉這個在它傷口上折磨它的射手，它慢慢的伏下身子為了蓄滿衝鋒的力量，讓那個射手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

妮卡注意到了山貓的動作，它繞過了阿齊爾不斷對它的叫囂，顯然那一箭觸怒了這隻巨型山貓，它肯定是要來殺掉自己，妮卡咽了口口水，山貓的眼睛在宛如白晝的月光下變成了紅色，它正慢慢的伏下身子應該為了做一次衝鋒，妮卡看看四周沒有任何可以躲閃的位置，她只能直接面對它，雖然她害怕但是也知道這是無法避免的，人終究都會死的，在她着短暫的一生中擁有許多美好的回憶，她做到了讓大多數人滿意，當然還有一些未完成的的事。

她摸了摸腰間的位置，那裏有一個她在三年前縫製的小錢袋，裏面有25個金幣，那是她遵循與一個人的約定后做的，一個瘦弱但是勇敢的少年，他們只見過一次，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午後，他們合力擊殺了在那一片叢林裏作惡多端的豺狼人霍格，然後約定平分那懸賞的50個金幣。

之後他們再也沒有遇到過，她一直為那個瘦弱的少年保存着這個錢袋，而且在許多次森林捕獵的時候她都渴望着再次遇見他，將錢交給他或者還能問一下他的名字，他是那麼的勇敢和無畏並且擅長戰鬥，他超過這個鎮上的同齡人太多了，或許死去的恰克在勇氣上可以跟他一較高下，但是在戰鬥的天賦上兩者完全無法相比。

但是現在看來她失去了再次遇見他的機會，雖然她在今天看到一個陌生人給了她一些奇怪的感覺，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妮卡放鬆了心情，她將手中長弓再次搭上了箭看着那隻蓄勢並且準備衝鋒的山貓，舉起了弓箭。

阿齊爾大聲尖叫着吸引山貓的注意力，但是山貓卻絲毫沒有理會他，它伏下的身體沖了起來，阿齊爾用盾牌抵擋着那些飛濺的石頭，並且隨着山貓的衝鋒追了上去，他看着山貓快速的身形朝着妮卡沖了過去，於是他大喊着讓妮卡離開那裏，但是妮卡沒有動，因為她的周圍是一片空曠，阿齊爾邊跑邊喊，他已經預料到在妮卡死了以後然後就是自己，接着整個落雪鎮都會被它屠殺乾淨。

他絕望着想着這些，又想到自己沒有盡到當初在鎮民面前立下的誓言，眼睛模糊了，他還想到了自己那個要成為騎士的夢想，月光下，他的視野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

突然，一道光！

一道閃耀着冰冷寒意的光芒從阿齊爾的身邊穿過，他覺得彷彿是幻覺，那道光芒的殘影還留在他眼前，抬起頭他看到那道光芒在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朝着山貓馳去，他張着嘴，眼睛裏的淚水流進了嘴裏，瞪着眼睛目不轉將的看着將要發生的一切，他怕錯過了每一個細節。

妮卡已經閉上了眼睛，她的一隻手拿着弓，另一隻放在腰間的錢帶上，心裏在向歐爾米莎祈求她能獲得女神的收容，她已經聞到了山貓耳朵散發著的腥味，還有它巨大的嘴裏噴出的臭味，死亡的那一刻總是來得那麼慢嗎？妮卡不禁發出了疑問，她再次睜開了美麗的雙眼，然後她看到了一生都不會忘記的景象。

那個在今晚上給她奇異感覺的人此刻正用自己的身子撞向那隻巨大的山貓，他的嘴裏發出讓人靈魂都為之沸騰的吶喊，棱廓分明的臉上露出堅毅和無畏的表情，妮卡的靈魂在劇烈的顫抖着，就是這個神情！妮卡的眼眶濕潤了，是他嗎？

洛恩光着腳在衝鋒前他脫掉了重力靴，這讓他失去了所有的束縛，這是他第一用盡全力的衝鋒，強烈的氣流讓他自己難以適應，臉都被刮疼了，但是這不能阻擋他要做的事，在撞向山貓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妮卡閉着眼睛接受死亡的表情，那一刻就好像三年前他們從在山谷墜下的時候埃蘭的表情一樣，他不想看到自己身邊的人面對死亡的來臨如此順從！任何時候誰都不能放棄對生的渴望！

他大聲的嘶吼着，在撞擊的一瞬間，他聽到山貓的身體裏發出一聲骨骼碎裂的聲響，然後他將全部的戰力運用到了手上，此刻那熟悉的純白戰力竟然隱隱變成了紅色，洛恩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心裏只有那純粹的守護慾念，守護那個在無數的黑夜裏幫助他驅趕孤獨和黑暗的微弱火苗，或者夾雜着憤怒，對命運順從的憤怒，他舉起手中的劍，以山貓難以抵抗的力度和難以想像的速度朝着它的頭部插去！

火熱粘稠的鮮血在劍插入山貓那堅硬的頭骨之後噴了出來，洛恩的手緊緊的握着劍柄，那些腥臭的血液瞬間噴洒在他的身上，衝撞的勁勢讓山貓撞在石壁上，那些堅固的石頭出現了一道道裂紋。

妮卡捂着嘴，她美麗的眼睛撲爍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認得那個劍柄，但是她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人就是三年前的那個瘦弱的男孩，她希望能看到這柄劍的主人能轉過頭來，讓她真真正正的仔細的打量一下。

洛恩大口的喘着氣，這個衝鋒連同最後那一劍耗費了他全部的體力，現在任何一個人都能把他擊敗，但是他知道現在不會再有危險了，至少今天晚上他們安全了，這個山貓應該就是這次襲擊的組織者，它聰明狡猾有着叢林中那些山貓所沒有的智慧，更可怕的是它身體的每一部分都要比那些山貓強上太多。

他鬆開了握着劍柄的手，想要看看身後的女孩，於是他轉過身去。

在皎潔的月光下，那個美麗的姑娘正用雙手捂着嘴，她的眼睛在黑暗的月光下閃動着動人的波瀾，彷彿下一刻就能流淌下晶瑩剔透的淚珠，是喜悅，感激還有一些洛恩所不能理解的東西，那些東西像一團炫麗詭異的迷霧吸引着洛恩目不轉睛的注視，他覺得內心深處那團微弱的火苗開始慢慢的變大，燃燒，從他的身體裏蔓延開來。

妮卡抬起腳，她盯着面前的這個人，她想要走的更近一些去打量這個滿身都是血污的人，她想確認究竟是不是那個男孩，是不是他把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月光傾灑下的山谷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只有妮卡碎小的步子輕輕的響起，洛恩看見妮卡慢慢的走到自己的跟前，她的手從臉上移開了，妮卡那精緻的臉龐彷彿是這個夜空中第二個月亮，他聽到她緊張的呼吸聲，聞到了妮卡身上獨有的芳香，一瞬間就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兩個人面對面的那一刻。

但是妮卡看不清他的臉，她從洛恩的眼睛裏看到了一個洶湧的黑色漩渦，它正拉着自己不由自主的陷入進去，她張開紅潤的嘴唇幫助自己調整呼吸，她美好的曲線隨着呼吸劇烈的起伏，那跳動的心臟讓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兩個人對視着，彷彿了時間永遠的靜止了，妮卡的眼角滑下一個晶瑩的淚珠，映照着月色的光華，滴落在了他們腳下的一塊岩石山，時間再度重新流動了。

洛恩意識到自己失控了，三年來他從來沒有像這樣完全失去防備，讓自己沉溺在一種情緒里，任何時候他都在緊張的防備着周圍的一切，但是就在剛才他完全的釋放了自己，這種感覺讓他抗拒和恐懼着，他看着妮卡美麗的眼睛裏再次流出眼淚，心裏雖然依舊無法剋制，但是卻慢慢的將自己收了回來。

妮卡看着洛恩的眼睛裏那團黑色的漩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堅毅冰冷的眼神，她突然想到自己失態了，趕忙低下頭去，她想說些客氣感激之類的話，但是就在她在此抬頭準備說話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迅疾的風聲。

“小心！”她聽到洛恩大喊道，然後她感覺到自己被一雙厚實的雙手推開了，她在空中看到山貓那根粗壯的尾巴擊打在了那個人的身上，他的身體被抽到半空中然後落到地上滾出了好遠，而那隻山貓頭上插着劍的位置再次噴出一股黑血之後，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洛恩在感覺到山貓的尾巴襲來的時候出於本能的把身邊的妮卡推開了，他的手上殘留着柔軟的觸感，但是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隨後他跌落在了地上，劇烈的疼痛從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傳來，他勉強的睜開眼看到從地上安然無事爬起來的妮卡，他舒了一口氣，在昏迷前看到了妮卡邁着修長的腿朝他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