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馬漢殺人

還沒等劉東說什麼，馬漢上前一步擋在劉東前面，厲聲喝道："韓明，回頭是岸，你想想，自始至終都是你在犯錯，和劉東無關。你現在認認真真的給劉東道個歉，我保證他會原諒你。"

韓明沖馬漢啐了一口濃痰，舉起一根火柴棒，獰笑着：“他？原諒我？你他媽的把老子當什麼人了？啊？老子是集團董事長的兒子！我，要這個小賤種原諒我？你別他媽的開玩笑了……"

馬漢臉上的肌肉抽搐，沉默了一會，語氣冰冷問道："你確定要同歸於盡？不後悔？"韓明又啐了一口，狠狠的說："告訴你，勞資今天來就是要讓你們知道，甭管誰都沒有資格那樣和我說話，讓我受那樣恥辱的人都得……"

一個"死"字還沒說出口，劉東就聽見一聲悶響，馬漢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把手槍，前頭還裝着消聲器。馬漢扣動了扳機，一股白煙飄散，一顆子彈擊穿了韓明的胸口，韓明應聲倒下，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劉東嚇得渾身顫抖，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殺人，之前殺生無數，那殺的都是野貓野狗野耗子，現在卻活生生見到了殺人，而且還是同學，這場面就活生生在眼前，劉東的神經頓時木了，他倆眼直鉤鉤盯着馬漢。

馬漢淡淡一笑，見劉東一直在盯着那把槍，把槍收了起來，沒有說話，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這裏交給我來處理吧。"劉東和馬漢聽到後面有人說話，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是馬司機馬師傅。馬司機看到了殺人的全過程，卻面不改色，十分冷靜，"這裏我來處理就行，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稍後，馬師傅補充了一句：“韓明該死，這種人不配活在世上，世界不僅僅是他們有錢有權人的世界，我們也有活下去的權利。”

馬漢愣了一下，點點頭，拍了拍劉東的肩膀說："跟我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劉東腿都軟了，是馬漢把他硬拉到了天台邊上，馬漢一鬆手，劉東軟軟的坐到了地上，過了好半天，他才悠悠的飄出來一句話："你……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馬漢看着失魂落魄的劉東，嘆了口氣，想了想，聲音低沉地說："當一個人手持汽油罐，面光兇惡，想要做對人民群眾不利的事情的時候，在我眼裏他就已經成為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我不管一個人有什麼理由，當他把自己的怨恨灑向了無辜的人民群眾，那不論他有着怎樣的借口，都是無法被理解和原諒，更不值得同情。"

停頓了一下，馬漢又補充說："這就是，我們人民警察的職責所系，你說呢？"

劉東沒有立刻說什麼，他又想起了睡覺之前馬漢和他說的話，關於好人壞人的議題，劉東張張嘴還想辯解。

馬漢也看出了劉東的心思，於是搶在前面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不是覺得韓明是你的同學，其實人並不壞，不是壞人，沒必要殺死他？”

劉東點點頭，這正是他想要說的。馬漢嘆了口氣接著說：“你經歷的太少了，無知幼稚啊，老哥我當年和你一樣，可是苦逼的社會讓我明白了……呵呵，不說了。”

馬漢急忙收住嘴，差點露餡，他調轉身子，直直盯視劉東一字一句說：“你上過大學，我也上過大學，我們都學過政治學，一個國家的全體公民都可以被稱為人民，但是因為違法犯罪行為而被剝奪了政治權力的人，就成為了人民的反義詞--敵人。像韓明剛才那個樣子，他明顯是想要燒毀整個超市，燒死你我，他的行為明顯是要剝奪我們的生命，既然這樣，那他就已經成為了我們大家的敵人。如果剛才我不打死他，他就會點燃自己，甚至當場燒死我們倆，我們手頭沒有滅火工具，整個超市都有可能付之一炬，這個後果是不堪設想的，你明白嗎？韓明從那一刻開始早已不是人民之一，而是共同的敵人，一名罪犯。"

劉東笑了笑，雖然笑的有點苦："不過，他也罪不至死，應該由警察抓起來，應該由法院判決的……我們不能隨意剝奪他人的生命……”說到這裏劉東尷尬笑笑，他忽然有點明白過來，他有些天真了，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何談警察，何談法院，何談法制……

“好吧，他是罪有應得……這都是報應……"馬漢聽劉東這麼說，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搖了搖頭，他好像下了決心，張嘴的那一刻，馬漢一直以來緊縮的眉頭舒朗起來，整個人為之一振。

他繼續問劉東："那你覺得一個原本是守法的好公民，父母的好兒子，負責任的好父親，基於生活所迫，拿起了刀槍，光天化日之下搶劫，而且這次搶劫還是里通外合有預謀的搶劫，除此之外這個人再沒有干過任何一件壞事，這樣的人應不應該被原諒呢？"

這個問題，劉東沒有回答，他心裏矛盾極了，好人壞人標準時刻在轉變，他腦子裏一片混亂，不過對馬漢說的這件事，劉東卻突然有所醒悟，他愣愣地瞅着馬漢。

馬漢見劉東沒有答話的意思，於是繼續說道："這個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有普遍的聯繫，你只看到韓明剛才渾身澆着汽油打算和我們同歸於盡，但是你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劉東沒有說話，靜靜地聽着馬漢說。

"你捫心自問，你打心底里喜歡韓明這個人嗎？也許處於善良的角度，你相信韓明會變成個好人，但是你從來沒有主動和他交朋友，主動的讓他感受到朋友間的溫暖。因為王茜是女孩，又因為韓明過去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同樣是你同學的韓明和王茜，你就徹徹底底的區別對待……"馬漢的聲音變得有些奇怪，嗓音里似乎包含着一絲悲哀。

劉東不想爭辯什麼，繼續聽着。

"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你伸出你的手，主動和韓明交個朋友，大家和好如初，你和韓明，還有王茜，說不定會成為很好的朋友，那也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了……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但是因為你心裏埋藏着的偏見，導致你並沒有把韓明當做和王茜一樣的好同學好朋友對待，這樣也催生了韓明心裏那顆不滿和怨恨的種子。這都是一個連鎖反應，韓明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並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原因……"

劉東，依舊沒有說話。

"劉東！你丫魂魄出竅了！？"馬漢用力的晃了晃劉東的肩膀，劉東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看一臉焦急的馬漢。

半晌，劉東才張開嘴巴小聲的說："啊……沒什麼……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